第一章 初恋的罗曼蒂克
19．夜幕下的戈壁雪地，真是美丽极了
在新疆石油管理局办事处住了3天后，终于等到了准备返回准南油田的货运卡车。由于乌鲁木齐到准南油田的长途汽车票不好买，解波留下来在办事处继续等票。关春风一家先动身，双方约好在准南油田见面。
吃完早饭，待司机加油回来，关春风一家4口搭乘两辆拉货的解放牌大卡车向准南油田进发。卡车行驶在312国道乌伊公路上。关春风和英姿分坐在两辆车的副驾驶室里，他们各带1个孩子。这时的内地，已经到了“河边看杨柳”的时节，而在新疆，大地还沉浸在冬眠状态。从车窗向外望去，广袤无垠的戈壁白雪皑皑，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银色光芒。蜿蜒起伏的沥青公路像一条飘洒在白色衣裙上的黑色绸带，在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里伸向前方，消失在地平线上。
刚出发时，司机精神饱满，车速很快，全速前行，一口气就跑了两个多小时。车窗的前方，左右车行道上的各种车辆鱼贯而行，公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驾驶室的左侧，迎面驶来的车辆风驰电掣般地飞驶而过，空气摩擦发出巨大的“嗖——嗖——”声不绝于耳，给人的感觉一是新鲜，二是刺激。
到了下午，司机开始疲劳，走一段路就要停下车来揉揉眼睛或者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一会儿。实在不行，就走下车去在雪地上站一会儿，让冷风吹吹，待大脑清醒后再继续前行。就这样走走停停。
夜幕降临以后，视野锁定在车前灯照亮的范围内。前方的道路和道路两旁的戈壁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无法辨认出道路与戈壁的分界，司机只好凭借经验小心谨慎地驾驶，慢速前行。这时，关春风的心撮在了一起，手心也握出一把汗来，他抱紧怀里的孩子，眼睛死死盯着方向盘，生怕司机手里的方向盘失去控制，汽车的轮子偏离路面，陷进路旁的深坑。为了缓解紧张的心情，他不时有意识地向远处看看，由于车前灯的强烈刺激，远处陷于盲区，什么也看不到，汽车就像在黑洞中前行。
摸黑走了一段路程，前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忽明忽暗。再向前行，眼前忽然灯火通明，夜光、灯光、雪光交相辉映，分外璀璨夺目。好一个夜幕下的戈壁雪地，真是美丽极了！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来到祖国西部边陲准南油田！当晚，他们全家被安排在油田第二招待所住下。
20．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二招没有食堂，但可以自己生火做饭。可是他们从陕西托运的行李未到，没有灶具，只好在街上的餐馆买饭吃。来新疆时，身上带的钱和全国通用粮票本来就不多，不几天，钱和粮票就花得差不多了。
不久，他们住进了一间两居室的土坯旧平房。这是准南油田的第二代住房。第一代住房是地窝子。地窝子是在戈壁沙漠就地挖坑建造起的简陋住房。坑方形深约1米，坑四周半截矮墙上搭上椽子，蓬上树枝芦苇，泥巴盖顶而成。新疆雨水稀少因而不易垮塌。地窝子可以抵御风沙，冬暖夏凉，造价低廉。在物质匮乏的20世纪5、60年代，不适为解决开发石油大军住房的好办法。地窝子潮湿而通风较差，久住极易患上风湿性关节炎。
土坯房子虽然陈旧，没有通暖气，卫生条件也差，但比地窝子不知好到哪里去了。关春风和英姿把房间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就住进去了。等到托运的行李一到，他们打开箱子，取出带来的锅碗瓢盆和大米、挂面，自己生炉子取暖做饭。
在新疆生炉子，对于关春风夫妻俩来说还是头一次。在西安，他们用的是蜂窝煤炉子，白天做饭，晚上取暖，睡觉前得把炉子封好搬出去放在房子外面，以防煤气中毒。在新疆，用的是焦炭炉子，先在炉子里点燃柴火，柴火上放小点的焦炭，等炉子燃旺了再放大块的焦炭。人在屋里时，不管多忙，每过一会儿就要给炉子里添块焦炭。这样的取火方式，手上、脸上弄黑那是常有的事。最麻烦的是晚上睡觉前要封好炉子，否则的话，睡到半夜炉子灭了要挨冻。一开始，他们没有生炉子用的好柴火，也没有生炉子的经验，这种事情常常发生。
一个星期天，关春风生好了炉子，英姿准备做饭包饺子，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关春风开门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思念多日的解波！“老关，你好，你原来住在这儿！”解波握着关春风的手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挂念你，刚才我还和英姿说，这解波究竟来没来准南，怎么好多天了见不着人不说，连个消息都没有。没准是回老家接老婆孩子去了。刚说完，你就来了。”关春风一面说话，一面把解波迎进了屋子。
“老解请坐！坐下来你们慢慢谝。我给你们包饺子去！”英姿向解波打过招呼，转身走进了厨房。
“两个娃呢？”解波问道。“在隔壁房间写作业。”关春风回答说。“那我们好好聊一聊。”解波笑呵呵地说，“春节刚过完，遇上探亲流返疆高峰，这长途客车票不是不好买吗？你们搭便车离开办事处以后，我一直在办事处等票，一等就是好几天，你们见不到我是很自然的事情。在等票期间，我白天逛大街，夜间上舞厅，倒也逍遥自在！”“也难怪。我可接受不了你的开放意识，时髦生活！”关春风笑道。“等我拿上了票就搭乘长途客车来到了准南，住在一招。一招的管理员说，你们没在一招住。我去了二招，二招的管理员说你们刚搬走，我就找过来了。”解波说着话，又接着问道，“怎么样？在新疆安家的感觉还好吧？”
“还好。衣食住行都好。孩子上了学，英姿上了班，一切顺心。”关春风回答完解波的话，又关切地问道：“你的工作有着落了吗？手续办了没有？”。“没有。正在谈判呢！”解波说着，漠然一笑。“谈判？”关春风大为不解。“我不是不愿意当教师吗？油田党委组织部的干部非要我来职校，说职校急缺教师，待在职校也有机会提拔为领导。我说，学校坚决不去，否则我还去克拉玛依。僵持不下，惊动了油田副书记心月。这几天，心副书记正和我谈话呢！”解波喜形于色地说。“你的架子蛮够大的！心副书记那么忙，为了留住你这个人才，还竟然专门抽出时间给你做工作，听起来都叫人感动，你就答应了不就得了？”关春风笑道。“这你可就不懂了！”解波一脸神秘。“我不懂？”关春风困惑不解。“这其中的奥妙我想你怎么也猜不透。你考虑过没有？我们千里迢迢，从西安来到新疆，人生地不熟，趁这个机会和心副书记拉拉关系，说不定以后许多事情都好办。”解波得意地说。“原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你也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关春风这才算是把解波的心思猜透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会拿捏有度。你们忙，我该走了！”解波站起身来告辞道。
“走啥？不行，不行！”关春风赶紧拦住解波，“你看，面也和好了，饺子馅也拌好了。我们刚谝到热火处。吃完饺子再走！”“也好！反正我是单身一人，老婆娃娃还没带过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解波又坐下来，两人继续攀谈起来。
21．榆木疙瘩脑子啥时能开窍
自从来到准南油田，关春风没有正式上班，只是忙于办各种手续，领取各种证件，安排两个孩子上学，还要给英姿联系工作。麻烦的是，有的手续还得往返准南和克拉玛依来回奔波。忙了好几天，其它手续都陆续办完，剩下的最后一道手续就是到油田党委组织部把工作关系转到职校。
这天下午，关春风来到组织部，干部科长热情地接待了他，笑呵呵地对他说：“组织部也需要一个本科生，正在物色人选。你是学政教的，又是党员，留在组织部正合适。不知你意下如何？”
干部科长刚把话说完，关春风就不加思索地回答说：“我一直在学校从事教育工作，我喜欢教书。我从来也没有接触过企业机关的行政工作，没有干过组织部的工作。”
“你不用担心。组织部的工作是管理干部的，比在学校教书好多了！”干部科长轻轻摆了摆手，又压低声音，神秘地说：“组织部可不是容易进的，要求条件高，进来可难啦！你是政教本科生，又是党员，条件正适合。机会难得，只要你答应，部长一点头，今天就可以办手续。”说完，干部科长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关春风，只等他点头。
谁知关春风却一门心思想当教师，他有点犹豫地回答说：“我得考虑考虑，明天再做决定吧！”听说招聘来的陕西老乡已有好几个在职校报了到，关春风打算先会会他们再说。见到职校的陕西老乡，关春风刚提起组织部要他这件事，大家便异口同声地说：“在组织部工作当然好。这是多么好的事情，我们想去还去不成呢！人家想要你，你还犹豫什么，还不赶快决定下来把手续办了！”大家这么一说，关春风心里有底了，打算留在组织部。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到组织部办手续来不及了。
第二天一大早，赶在上班前，关春风就去组织部找干部科长。他刚走到组织部门口，就看见职校的吉校长从组织部出来。“吉校长，早晨好！”关春风急忙向吉校长打招呼。吉校长一手拿着调令，一手拉着关春风的手说：“关老师，走，回去！你的手续我已经给你办到职校了，你不用去了！”说着，吉校长把手里拿着的调令高高举起，举过头顶，在空中晃了晃。关春风一下子愣住了。他本想赶在上班前来到组织部，想早早地把手续办了，没想到吉校长比他先到一步。“职校刚创办一年，正缺少人才。你是职校招聘来的第一个政治本科生，组织部怎么想要就要？想和我争人，没门！”吉校长说话铿锵有力，很有分量。原来，这位吉校长是油田赫赫有名的技术权威，以前在科研所当所长，因为身体原因，调他到职校负责创建职校的工作。
吉校长把关春风安排到职校公共课教研室。公共课教研室是一个包括政治课在内的除了专业课以外的综合教研室。
解波知道了关春风没去成组织部的消息，当晚就来找关春风。“听说让你去组织部你不去？”解波问道。“不是不去，是没去成！”关春风实话实说。“唉呀！天大的好事，你竟然把它放过去了！可惜，可惜，可惜啊！”解波连声说道。“可惜啥？我本来就喜欢当老师！”关春风倒不以为然。“老关啊，不是老同学说你，你这榆木疙瘩脑子啥时能开窍？也罢，你不去，我去！这几天，我和心副书记的关系也拉得差不多了，该是收网的时候了。老同学，这回你就瞧我的，等我的好消息吧！”解波兴奋得像个小孩，直言不讳地说。
没过几天，职校校园就传来了解波已经在组织部上班的消息。
一切安顿妥当，生活进入正轨之后，关春风给父母写了第一封信。信中说：“来到新疆，情况比预想的好。从自然环境看，是比内地差些，冬天外面白雪一片，见不到绿色，但室内却花鲜叶绿，温暖如春，一窗之隔，竟能感受到两个世界。这里的春天来得很迟，内地是农历2月2龙抬头，这里恐怕要到3月3以后龙才能慢慢抬起头来。石油单位工资高，福利好。工作服夏发单，冬发棉。领导和同志们很热情，很欢迎我们。两个孩子都上了学，英姿也在劳动服务公司的温室上了班。总之一切都好，请家里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