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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劫后余生
短短几天就经历这么多，实在让人头痛。有很多问题还没仔细考虑就发生了，我决定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在回城的班车上，我摊开了笔记本。
首先来说老板张烨，按照李志成的说法，他是个攀岩爱好者。08年跟市长弟弟开办乌华公司，其目的是为了生产忘忧水。在这里我判断，张烨不像是其中的主导者，他的弟弟才像是乌华的领导人。
我这样说是基于能力的考虑。忘忧水太神奇，我实在难以相信是张烨造出来的，老实说不管是谁我都不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两兄弟简直创造了一个神话。若要我相信的话，我只能相信身为市长的弟弟，召集了什么能人异士，造出了这神奇的东西。当然，一切都只是推测。在此，说明一点，张烨的弟弟叫张辉，两人是亲兄弟。
其次是乌华本身，我去过总部，然而一无所获。那里面很平常。就算是做幌子也做得太像了，完全不符合“商业目的”。在监视乌华的几天里，我确认它确实在做建材生意。这样做代价很高，你需要同时操控两批人在乌华工作。一批是乌华建筑公司的员工，一批是忘忧水的员工。他们或许是完全不同的两批人，或许相互之间还有交织，我不敢确定。
记得乌华人事部的说过，他们只招本地人，应该是出于操控方便的考虑。总之，关于乌华运作的方式，我一无所知。
最后，再说说这个忘忧水，“圈内人”叫它快活泉。跟李志成的接触，让我知道了忘忧水许多神奇的地方。比如在喝后24小时之内，在音乐声中会有难以言表的畅快之感。还有能改变人的某些生理构造，李志成的猫眼实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最神奇的还属它返老还童的功效，悠悠千年，多少帝王的美梦，静静躺在我的衣兜里。
不过，有个疑问是显而易见的。按照李志成的说法，它能让人忘记忧愁，这个解释很牵强。如果，忘忧水真的能令人忘记忧愁，那么李志成断不会对童年的记忆如此执着，到达发疯的境界。我去他的故乡调查，也是为了解开这个疑问。
忘忧水，看来我要改叫它快活泉了。
合上笔记本，揉揉肿胀的脑袋，这样的生活，还真是够了。不过，看看窗外，景色还是挺不错的。
跟妻子通过电话，气氛很冷。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谈自己的工作。我想，如果她能说句什么“老公你幸苦啦”或者“这么累你干脆回来吧”之类的话，我们之间就不至于那么冷淡了。然而，我听到的只有“嗯”、“哦”这样的字眼。我压着火，结果自然是这样冷淡收场。我也明白，她其实比我更希望从电话里听到这样的句子。在这场爱情里，有两个笨蛋，两个蠢到哭的笨蛋。
关于忘忧水和自己死里逃生的事，我只字未提，她会担心的。
下车回来，刚进入小区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再往里走，群众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他们指指点点的，比记者还八卦十倍。
“哈，中国式围观。”我想起了鲁迅老先生。
本来不想管，但人群结结实实的挡住了单元门，我只好往里挤。
人群中心，一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和一个疯子，像演小品似的，你一句我一句，把大伙给逗乐了。
“你他妈的老子新买的皮鞋！”小混混一头黄毛，耳钉打的比手指还多。
“啊！”疯子说。
“你再啊！”小混混愤怒地举起拳头。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人群中爆发出一轮新的笑声。小混混脸上无光，气得大声嚷嚷起来：“谁他妈再看老子明天叫人剁了谁！”
笑声停止，有不少人悄悄离开，小混混趾高气昂地看着大家。他那气势，就差来一句：“小的们，把唐僧给我端上来！”
作为一名记者，揭发、报告、整治社会不良风气，是我应尽的义务。我觉得是时候挺胸而出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张口，用我这张雄辩一切的嘴，去发动广大人民群众进行舆论活动的时候，那个疯子居然抢先一步对小混混展开了攻势。
他一把抱住小混混的脚，像啃骨头似的张开大嘴。这一幕不可谓不君子，小混混没站稳栽在地上，气得乱叫。然而不论小混混怎么踹那疯子，他都绝不放口。场面又滑稽又怪异，疯子下口很猛，我看见皮鞋里白色的袜子快要露出来了。
我赶紧跑上去抱住疯子，用力地往后扯试图分开他们，可疯子像开了挂似的力大无穷。小混混疼得嗞哇乱叫，抱住腿使劲地往出拔。我喊周围的人帮忙，大伙上来七八个男青年，像拔河一样用力拽着小混混和疯子。最终，两人被大伙合力分开。这头，疯子嚼着扯下来的皮鞋。那头，小混混抱着自己的脚大嚎，鲜血淋漓。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有这么大力气，现在想想实在可怕，要是再晚一点，小混混的脚趾头就要没了。
这时候小混混的朋友来了，他们架起小混混，驾车赶往医院。小混混气得浑身发抖，临上车的时候丢下一句：“臭疯子，剁了你！”
我觉得这一切实在是他自己惹的祸，如果当初非要跟疯子讲道理耍流氓气质，也绝不会遭这样的罪。俗话说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现在我知道了，即不要命又不要脸的，最怕不知道什么是脸的。这世界，生生世世都逃不过猫管耗子的游戏。正笑着，却看见疯子盯着我的皮腰带两眼放光。
疯子：“活的，给我，我要吃。”
“活的？”我指指自己的裤腰带。
“活的，会动，你要小心。”疯子点点头。
我掏出电话：“喂？是110吗？这里有个疯子，能不能联系一下附近的病院。”
疯子听到这里，调头就跑。
我笑了：“终归还是怕当官的。”
今天，劫后余生，感觉世界还是挺有意思的。我打开音乐，拿出忘忧水，瓶子里金黄的液体让人着迷。
我甜甜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