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疆月
Chapter5
长清:花开如火
我的一生若是万里河山,无数的匆匆过客,唯有她替山河添色。山野间花开如火,美丽的尽头便是消逝。
(二)吾家有女初长成
拂晓。
我看着时辰还早,可一睁眼便已清醒了,躺在床上没能再入睡。我从床上爬起来,双手撑着床沿,看着地板发呆。
“公子,可是醒了?天还早,不如再睡会。”
我抬起一只手摁着眉心,没成想竹子起得这般早。
“不了,我想洗漱了。”
“是,竹子这就去准备!您回回神,稍缓会。”
“嗯。”
我轻飘飘的说了声,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只听见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不过片刻时间,竹子便准备好了温水毛巾。洗漱完毕后,天空微微泛白,已是朦朦亮。我想着也还早,便取了枪,在院子里练习。
枪动风起,树叶微摇,枪法在脑海里一遍遍闪过,衣襟随着我的动作飘起又落下。在这样的时刻,竹子静静地立在屋檐下,身侧是新备好的温水和毛巾。
日出云散,日光落在屋檐上,树枝上,还有我的衣襟上。汗水被折射出明亮的光,差点晃了眼。我停了下来。
竹子上前,接过我的枪。如风不知何时来的,她捧着毛巾站在我眼前。我望着她,只看见冰冷的面具,但我猜她在微笑吧。
我接过毛巾,认认真真的把汗擦的干干净净。把毛巾递给如风之后,顺手洗了把手。
我望着被日光点亮的天空,情不自禁的拍了拍如风的肩膀。
“今日应当有个好天气。”
说罢,我便去换衣裳了。
我没让他人跟着前来,我想君笑也不愿意更多的人知道。此时,站在梁府大门口等她的我是这样想的。
约莫等了两刻钟,便听见身后急匆匆的脚步。我正着如何戏谑她一番,却没了脚步声。我心中奇怪便自然而然的回头。
只见她穿着件桃红色的裙子,抬起手遮住了脸庞,这样看着真像姑娘见了郎君害羞的模样。她蹦哒了几步,从台阶上下来。
她缓缓放下袖子,微微眯着眼,原来是被阳光闪着眼了。这没了阳光的阻碍,她便微微笑着看着我,没说话。那双眼睛,如盈盈水波,灵动非常。
我不好责怪她来晚了,更不愿责怪她,只是总想和她说些话。调侃的也好,关心的也好,就一如小时候那样。
“君笑可会骑马?”
她楞了一下,撇撇嘴,便带着些刺的对我说。
“骑过几次,自然比不上长清哥哥了。”
说罢还不轻不重的瞟了我一眼。
我不禁发笑,“君笑什么时候学会话里带刺了!”
小丫头还一本正经的和我说起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之类的话语。
我心想这这丫头果然不管长多大了,都还是这般模样。古灵精怪的,极为执着的,明辨是非的还有……真心不变的。
忽然没了兴致,便同她说出发了。
上马后,见身后半天没动静,我回身看了看。少女两腮泛红,皱着眉头,十分苦恼的样子。再看她的动作,手脚并用,毫无形象。得亏身边的丫头婆子给她撑了上去。我想着也不知她试了几回,可总算爬上去了。
我觉着好笑,但又知她爱面子,只好摆着一张面瘫脸只当没有看见。
我等着她坐好,说了地点便出发。可她什么也没说,一脸傻笑的策马超过我走在前头。
“你还未说去哪?”
我这心里真是无奈又好笑,好在她还知道找我陪她一起,若真是丫鬟陪着出来,还不知要出什么状况。
她似乎受了惊,立马就回身看我。可她脸上笑意还未收起,又多了一丝惊吓感,这个表情极度不和谐。我真惊奇她的面部表情怎么可以这样丰富。
她磕磕巴巴的说,“在……城外十里亭处,嗯……不算远。”话说罢还自己肯定自己的点了点头。
虽然我明白他们不愿让人发现,可思量着这地方已算僻静处,心中有着些不安。虽然我并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但总之不是个好兆头。
我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禁感慨这丫头还有个优点,在这座府邸里,察言观色学得不错。思来想去,还是随了她的愿吧!早去早回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毕竟还是长安境内。
到了十里亭处,未见江图南的身影,想来是我们来得早了。不得不说,这地方确实选的很好,安静、优雅。四周郁郁葱葱的,并不像他处的亭子或杂草丛生或荒凉破旧。
的确适合情人相见,吟诗作对。
君笑自到了这,便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时而感慨大好河山、时而哀叹女子的身不由己,真不知她这小脑袋里到底如何来得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正想和她说话,耳边却传来了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飞驰的箭穿透树叶的刺耳声。我寻找着箭的方向,君笑在一旁也不知说着些什么。
我告诉她我们恐怕得回去了。
我开始计算能够安全带走君笑的几率。对方的人不少,虽然并非全是高手,但是今日我没有带枪只带了配剑……
还没有衡量完毕,黑箭便已经从一片绿色中忽然而至。我拔剑而出,抱起还未反应过来的君笑,将黑箭劈断。
方才站稳,数十只箭齐齐发来。我一一斩断,便拉着君笑往马匹跑去。
但看着刚刚被斩杀不久的马匹,我想这是一次筹备好的刺杀。看来君笑出来见图南这事是兜不住了,如果不通知竹子和如风我也没有把握安全带她回去。
我拉响了红色信息弹,竹子和如风两刻钟不到一定可以赶到。只是也不知那江图南能不能麻利点,赶紧过来帮个忙。也不知他到底磨叽啥,见君笑也不知道着点急。
我带着君笑往林子里跑,手里握着的手很小,软软的,大概是因为害怕出了些汗。
我想着安抚她,她却说怕以后不能见江图南了。还说怕将军因此责怪我。我真不知她竟然能无视眼前这般境地。
我是气笑了,正想提醒她,她却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她皱着一张小脸对我说,
“难道你不能带我回去吗?”
我竟哑口无言。
无疑,我是意外的。这丫头小时候找我玩是因着无聊,之后没回找我都是打着小算盘有她的目的的。写信给我也是胡言乱语,从来不谈心,吃谈花草鱼虫还有吃的。
出征和归来,她从来没说过多少关心的话。我一直希望她对我多少能有点特别,但是心中又不停的否定自己这样的想法。
看着她那因我的迟疑而瞪起的眼睛,我觉得我是有罪的。我想她一直是把我当成最信任的兄长的。子规、子扬因着大夫人的关系其实很少陪她玩,在府里她也没什么玩伴。
其实想想,她在那座深深的府邸庭院里常常是孤单的,没有同龄人,所以她热衷于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于她而言,自有记忆以来便知道我在这府中,是她的长清哥哥。即便后来知道了我的身世,也完全不会觉得我是忽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的。
我想,她是发自内心信任我的。
我告诉自己拼了命,也是要护她周全。一番打杀下来,手脚都受了点轻伤,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裳。
江图南及时赶来了,我未曾想这翩翩少年手中的剑也是会要人性命的。我和他配合还不错,再加上刺客也并非全是高手,稍稍费了些功夫也就解决了。
江图南和君笑嬉皮笑脸的闹着,他说起话来的模样和光看着的气质可真是不大像可仔细品着却也还是像的。
我默默的松开了君笑,后退了半步,留给他们空间。
我想着他的话虽听着虽不正经全是逗乐,但没有一字一句是出格的。眉眼间都是坦然,举手投足都十分有礼。
我想除却其他的因素,江图南却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只见君笑从抽出来手帕担忧的向我走来,可那江图南却将手帕抢了去。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敌意,也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
他走到跟前,拉起我的手,边替我包扎便道。
“在下江图南,想来您是是君笑的长清哥哥吧!听说过阁下在战场的故事,令图南钦佩!”
“正是长清,江公子谬赞了。”
他轻轻打了个结,我看了一眼包扎的还不错。
“嗨!喊我图南就好,我该称您一声兄长吧!”
他抬头一脸真诚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想着这少年真让人无法生厌啊!
“长清也可,兄长也罢。江……嗯,图南你随意。”
我没等他回答,便对着君笑说,竹子他们一会就回到,将军必然知晓,让他们抓紧时间好好相谈。
说罢,我便转身像亭子方向走去。
只听见身后的说话声被风吹得破碎,偶尔听见一两个字眼,也不愿意仔细分辨。只依稀感受到情人之间的你侬我侬,情意绵绵。
我独自站在亭子里,望着长安的方向,又是一阵风吹林动。没多久,竹子和如风带着密卫赶来了。
“公子,您受伤了!”
如风带着密卫的面具率先跑到我跟前。我看着她,依旧只看见冰冷的面具,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依旧猜得到,她是担忧的。
说实话,我不知怎么安排她。她生长在南方深山部落里,但她却是南方的名门血脉。自无意中救了她,她便一直跟随着。
我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意,她也知晓我的意思。只不过我们都是她也不放弃,我也不改变就是了。我只拿她当手下,也希望她适可而止。
“无碍。”
我看向竹子,四目相对,他颔首便下去了。
“你带上几个密卫跟我回去吧,这里交给竹子。”
“好。”
她语气里的落寞,我都能清晰感受到。
在回去的路上,君笑和江图南一直放缓了速度走在后头。碍于君笑,我们也没有快骑。
但再这么慢,总会达到目的地,城门就在前头了。我示意众人停下马,等待君笑。我回身望她。
她正和少年说着话,时而皱眉时而开怀大笑,如此生动。我看着这场面,倒有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意味。
我看着日头,已经是午时了。我便只好策马向他们而去,她笑意绵绵的望着江图南,想来不知对方又说了风趣的话。
她见我前来,也知道该回去了。她敛了笑意,向我侧头致意。
她策马向我奔来,红裙随风而起,青丝飘荡,尘土飞扬。万丈红尘里,唯她明媚如此。
“我们快些回府吧!”
我回神望她也不知她为何忽然着急了。
我应声说好。
一刻钟后,我们回到府里。我同君笑一起往大厅走去,边走边侧目看向她。只见她微微喘着气,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色自如。
眼见到大厅了,我停下脚步。
她也停下,一脸了然的看着我。
虽然她并无惧意,但我还是宽慰了她一番。她却认认真真的向我行礼,我不明所以的给她回礼。
正要迈步进大厅了,她却歪着脑袋,痴痴的望着我。
“君笑,你怎么了?”
她没有回话,只是伸出食指,依次数着数。
她摇晃着脑袋,还不停地用手拍着脑袋,痴痴的笑出声。
“君笑、君笑……”我扶她她晃晃悠悠的身子,不停的唤她名字。我心里像有了泉眼一样,不停的不停的冒着恐慌与不安。我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环节都没有漏过。我却信她没有伤到哪,更不会伤到脑袋。刺客也并未用毒,不知是不是中暑了。
一时间,将军、二夫人以及丫头婆子们都涌了过来。,想来是听见了我的不停的唤着君笑。
好在大夫早已经请来,君笑被扶进了屋里。
大夫为她诊治时,如风也为我带来了伤药重新为我包扎。
将军没有责怪我意思,可我却还是愧疚的。我向将军说明了情况,他似乎并不怀疑江家。
“嗯,这件事交给你了,务必查清。或许一场混乱就要来了。一切竟然从这开始吗?”
“您的意思是?”
我猜想将军是排除了江家的。
“先去查!”
大夫从内厅走出来,说是受了惊吓,再加上日头毒,一时晕倒。休息个半日便自然会醒来,之后吃几副药也就好了。
虽明知不会她可能是中暑了,但听了大夫的话我才是真真放下心了。
我起身向告退,将军又说虽然要调查此时但你也要顾着伤。我正想多谢将军,将军似顽童般又道。
“不过我看着也就是皮外伤,你睡上一觉也就好了。哈哈!”
行吧,您是将军,我可不敢驳了面子。
“是,将军说的对!”
说罢,将军笑着摆摆手,我便退下了。
将军话虽如此,但若不差明白,我今晚恐怕真是无法入睡。君笑和我出府,众人皆知,可是我们去哪只有今早那几个丫鬟婆子听到一句半句。
如果不是江图南那边泄了消息,那便就是这几个人了。
我停下脚步,将双手摊在眼前,心想着又要染血了。不禁摇头嗤笑,但又瞬间释然。也不知道将军会怎么罚君笑,估莫这也就是让她抄写些诗文,或是刺绣练琴吧!
君笑气鼓鼓的模样,跃然眼前。
这样的君笑妹妹,我怎能让你遭受这世间的种种黑暗与恶意。你该是永远在光亮下的,白昼有日光,黑夜有明月,你该是在光亮下或喜或怒或嗔或笑的。
上一章:长清-花开如火:渡人渡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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