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剧院地铁C出口通向万象城的那段宽而干净的路上,可以看到又两台站姿显得彼此关系生疏的贩卖机:一台是软饮料贩卖机,另一台是零食贩卖机。
他们之间有一定的距离,但前往地铁站或者离开地铁站的人,因为行走的步伐有点快,匆匆而过,让两个贩卖机看起来像是并排靠着的。
那天我无聊,辞职后本来是想来次地铁之旅的。其实说白了就是坐地铁从第一个站坐到最后一个站,再从最后一个站坐到第一个站,再转站坐到自己目的地那一站,然后回家。我想这样做,因为在地铁能使我安静,专心看书,即使我可能没有位置坐,但是有个车厢壁给我靠着就足矣。在家诱惑太多,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吃零食,喝奶茶,看电影等等,却会影响到我去完成更需要我去完成的事。
我看到许多画手认真刻苦练习画画最终有所成果时,我不敢再说“我喜欢画画。”这类的话了。我连“喜欢”这个词都不配用。
我猛然意识到,我最需要的,是对那些我一直以来认为的喜欢给予确定。
基于我有种种的缺陷,我发现在家只能放松跟开心,难以成才。
于家相比,地铁显得较为冷酷,井然有序。如果自己有书携带,你又能确保能让它免受伤害,地铁是个不错的“看”书馆。
我本着这个想法去我专属的“看书馆”,(那些乘客都不认识我,假如我忽略他们,把他们看作会动的画,那这地铁就像专属于我一样。)刚好那时是下班高峰期。我既不想回家看书,也不想为了一张凳子的使用权去买一杯饮料。何况手中拿饮料,不能保证书不被弄脏。
“我可以呆在角落。塞上耳机,我的面前是黑色的零食贩卖机的侧面,假如我眼前没有任何人,耳朵听不见任何人说的东西,那么也就没有任何人看得到我,没有任何人理会我,过问我在做什么。”
这个是很自欺欺人的想法。但换在一个需要平复内心,自我修炼的人的角度来看,这是个好方法。
让我开心的是,我没引来异样的眼光,我也没设法去寻找那些存在的异样眼光,我真的看了进去,我没有半路放弃看书去吃东西或者和朋友聊天,我没有图快而是慢慢地咀嚼,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没有感到不自在。
我开始训练自己一种能力:自如地关闭或者开启自己的感官。
如果我能随时随地关闭我的听觉,我的嗅觉,那么周遭环境的吵闹无法煮沸我的坏脾气,美食的香气也无法挑逗我那需要爱抚的大胃口。哪里都能是看书的地方,只要光线充足。
我喜欢阿兰先生,因为他除了见多识广之外,他还想得多,想得深。
如果他的所见所闻化为一本本书,那他就是慢慢领悟同时停下来等候他那慢一拍的奇思妙想的人。
他从来不炫耀自己见识之多,文章里他的口吻让我感到除了尊重,还有才子通有光芒和在才子身上罕见的谦虚。他把自己说得与其像个作家,不如说是个拥有适当表达内心想法的工具的人。
这种工具不是人人都有。他写书,是为了替没有工具的人说出内心深处的话,还有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工具。
如果他不是那么的见多识广,我还是会那么喜欢他。因为因此减少的只是我对他见多识广的崇拜。就算他不是个看过很多书的人,他还是阿兰德波顿。我觉得,一两句值得咀嚼深思的问题或者话语足以引发一场脑海里的战争或者海啸了。看完一本书,也许这本书起的作用就跟那关键的几句话一样的分量。凡人能为一个问题的研究终其一生,因此有的人成了科学家,有的人成了数学家。做好凡人的本分,已经是一件不平凡的事了。此外,不能以书的页数之多衡量一本书的分量。所以,一个人的分量,也不能以他的见多识广来衡量。因为分量在于能否很好地在毫不起眼的细节中找到值得深思的东西。
生命若能无限延长,快乐也不会无限地增加。(除非抛弃掉理智和未来,比如吸毒能换来莫大的快感,却带走更多代价难以估计的东西。)
在这有限的页数里,用目光照亮本不起眼的字句,那么这本书即使是只看到这里,也总能让我收获很多。
即使他被上天夺走了他常年旅途中的宝贵收获,他还是那个才华横溢的阿兰德波顿。虽说方文山先生也是才子,他写出的各种华美的词句,像一盘放满珠宝的盘子。但我更喜欢阿兰先生的用词,只求精准,细腻,非常干净,比喻的场景更像昨晚才吃过的面一样历历在目,一切都像似恰到好处。阿兰先生的朴素而又细腻的用词,像是赤裸裸的身躯,表现一种特殊的勇敢:即使洗去我铅华的用词,我仍然拥有无法磨灭的美,何况我本身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他的口吻从来都带着一种有商有量,求同存异的味道。当世人前进的轨道与他所想的有些偏差,他也不大声尖叫或者愤怒,没有太多愤青的情绪,他更像是拿着一只铅笔,轻轻地画了一下他认为正确的轨道,然后安静的离开。在他离开的空气中,嗅不到一丝他急躁不安的情绪。
我也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本着这样的态度,也许出来的结果是“我成为了像他一样的我。”终究还是我,只是像他那样拥有各种良好品质最终收获新的自己。
我没活尽我的一生,所以我无法去谈论一生这个终极话题,我只能谈论这一生中作为目前这一小段人生,尤其是在这个有了明确喜欢的作家时候。(因为我见识很少,看的书屈指可数。)它的无常有时是有趣的,有趣在无法用图表精确衡量或者估计我与我的偶像有多相似,或者有多不相似。
我隐约感受到我未来的样子的脉络,它就像铅笔轻轻画在纸上的痕迹,淡淡的,随时会被掠过的手指抹浑。
别看太近,不然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