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汝之尾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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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那个被大家称为娟姐的女人不能生养，这点大家都知道。

不是谁真的刻意去关心她，才会知道这个广为人知的秘密，而是在这种小村子里，谁都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不存在什么秘密。何况她还长得比村里的大多数人都美丽。

起初大家并没有在意到她是否能生养，而是好奇她居然会嫁来李家——李家是附近三个村子里最贫穷的人家。李大嫂的丈夫原先是县城里的干部，但是因为一次外出公干而遇到了歹徒，为了保护装在公文包里的一千来块钱，他付出了生命，最终也没能保住国家财产。

县上觉得他的行为很符合共产主义价值观，得好好嘉奖。给家里送来了一万元的抚恤金还有一纸奖状，然后就没了然后。

家里除了李大嫂，还有他们的独子大柱。一个成了孤儿，一个成了寡母，没了经济来源又没了强壮劳动力的李家很快就败落了。本来就是，没有来源成了死水的家庭，靠一万元简直是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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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嫂也往县城跑过几趟，想着总算是为国家牺牲的，国家应该不会不管她们。可是每次都是抱着希望去，带着满满的失望而归。

县城里不是负责人不在就是领导去开会了，后来还有一个很“善良”的人劝说她：“李大哥这是为了大家舍弃小家，作为家属要懂得他的良苦用心，要高风亮节一些，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不知道是被说服了还是实在耗不起这来回的路费跟精力而彻底死心了，李大嫂自那之后就再也没去县城里跑过，她带着大柱靠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眼看着大柱越长越大，家里却越来越穷，别说娶媳妇需要的彩礼，就是正常过日子也已经举步维艰了。无奈大柱决定自己去城里工作，还能帮家里分担一些。

来城里工作后的第三个月大柱就认识了娟子。

下晚班后的他正在往出租屋里走，结果遇上了正在被男朋友堵在墙角猛打的娟子，看不过去这种场面，大柱吓走了那个男人而救下了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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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告诉大柱，那个打她的男人的确是自己的男朋友，但她没想到他除了自己这一个女朋友之外，还有妻室。当娟子知道自己怀孕了而高兴地告诉男友时，男友立马冷下脸让她打掉。不明白为什么的娟子当然拒绝杀害自己的骨肉，然后就换来了一次次毒打。

后来她才知道了原来那个男人一直在骗自己，他根本就有家室，而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做了小三。

虽然是这样，但她还是不想谋杀那个无辜的孩子，于是就换来了被大柱撞见的那场毒打。虽然被救了下来，但孩子还是没保住，是大柱陪她去医院看的医生。

身体和心灵都遭受了覆灭行打击的娟子再也不相信男人了，也不相信所谓的真情。但眼前的大柱是个好人。出于报恩，她决定跟大柱去乡下，跟他好好过日子。

穷得根本讨不起媳妇的大柱白白捡了一个城里媳妇，他心怀感恩的把娟子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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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嫂很高兴。虽然听大柱说了娟子的来历，但比起一辈子娶不了媳妇打光棍，这样已经很好了。何况娟子生的美丽，性格又好，的确很讨人疼爱。

娟子嫁过来之后，很快就学着做起了农事，家事也处理得十分妥当。无论是早早起来做饭给婆婆和丈夫，还是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回来洗衣缝补，她都是一把能手。很快，村里里里外外都知道李家讨了个好媳妇，大家都在夸奖她。

当然了，也有人鸣不平，“凭什么大柱就能走狗屎运，娶了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他家那么穷，能不要彩礼就嫁给他的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女人”……

虽然当初大家并不知道娟子嫁过来的确切缘由，但只要有一种质疑的声音，那流言就会越来越多。

不想去反驳的娟子想着时间能抹平一切，只要她好好做事，干净做人，不好的流言总有一天要销声匿迹。可是她没想到，自己完全没有准确估计流言的力量，它不会随时时间消失，而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广为流传。

等到她嫁过来已经有四年了，都已经从一个少女变成了孩子们口中的婶婶时，流言还是没有彻底消失。除了怀疑她的来历，人们友多了一些说法：“那个娟子是个铁公鸡，嫁过来四年了还没有生养，一定有问题”，“是不是大柱那方面有问题啊，不能生孩子”，“肯定还是娟子的问题，果然不是正常的女人”……

一时间，关于她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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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想一直装作没听过那些话，但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婆婆的话语也越来越难听，连大柱对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护着。明明做着跟从前一样的活，甚至更多，但她的日子再也回不到从前。

从嫁过来的第二年还没能生养婆婆就开始说话夹枪带棒，大柱到还能坚持，总说不急不急，他俩都年轻，慢慢来，但后来还是不行。第三年，第四年……

娟子想着干脆和大柱一起去县城医院里查查，有病治病呗，看看到底是咋回事。但婆婆从来都是一口拒绝的，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有问题，一定是当初娟子跟那个男人乱搞现在才怀不了孩子的……

每次听到这些娟子都很难受，但她心里又有点打鼓……万一真的是自己当年的事导致现在才不能生养呢，万一是自己的原因，那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个家……婆婆又怎么会容得下自己。

医院最终也没能去成，娟子被赶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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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把娟子叫到跟前，大柱也在，她说自己也不想这样做，但有些话还是得说：“你也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嫁到这个家的，是大柱可怜你才把你带了回来。这些年我们对你也不赖，这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的，妈。你们对我都很好。”

“可是你不能生养这是事实，一两年就算了，我们也不急，现在都第七年了，大柱都二十九岁了，你还是不能生”……

“你也不能怪我们心狠，想当初你要是别那么随便也不会伤着身子，就也不会有今天……你走吧，我们就当这些年做好事了，你也不用回报我们啥，从哪来的你就回哪去吧”。

“我们家这些年已经被村里人说成什么样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再养着你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妈……”

“大柱，你说句话啊……我在家不白吃白住，我使劲干活帮你跟妈分担的”……

“我们可以领养个孩子”……

……

一阵沉默后大柱终于开口了：“我妈说了，我们家必须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对不起……”

“可是……”

“好吧，我走……谢谢你们这六年多的照顾，谢谢村里人的照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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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村里，因为她不会生养。

我不知道村里人后来是怎么议论她的，也不知道大柱后来有没有娶到媳妇，有没有剩下李家的血脉，只是听说娟子过得还可以。

听说她嫁了一个外省人，还挺有钱，第二年就生了一对儿龙凤胎。

我是汝之尾巴草，一个坚持好好生活，好好读书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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