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明京》第三章:阴兵借道

几声⻦鸣划破了寂静,远处的岸边渐渐光亮了起来,还以为是黎明时刻,定睛一看却是通州码头到了。曾几何时漕运商贾川流不息、昼夜不停,而今由于战事以及朝廷怠政,萧条了好些,但还是相对人头攒动。

令狐过和小奕牵着⻢上了码头,看到沈蓉蓉在船头上查看着货物,令狐公子对着沈蓉蓉吹口哨答谢约她一起下船喝酒,却是被视若无睹,让其好生无瘾,心想:“我令狐公子当日在京师遇到的羞花闭月、沉⻥落雁多的是,而今让个大龄女子落颜,简直就是英名尽毁。”

小奕看透了令狐过的心事,呵呵奚落着说:“令狐哥哥,你自诩玉树临⻛,一副书剑无双柳三变似的放任不拘好争胜。那日在宁远城外厮杀,小奕亲耳听到令狐哥哥对吴三桂说自己是廉贞星下凡,对女人更是情郎般的温柔。看来这次遇到了位冷若冰霜的沈蓉蓉师太,对咱们风流倜傥的多情公子无动于衷啊。”

令狐过顽皮笑说:“有小奕妹妹的问候,在下心满意足了。”

小奕掩着嘴笑说:“看来令狐哥哥只有被视若无睹的时候,才会想起小奕。令狐哥哥,你应该这么想,沈师太,你今日对我视若无睹,明日定让你仰望于我。”

二人本叫对方为令狐公子和小奕姑娘,而今不知不觉皆以“令狐哥哥”和“小奕妹妹”称呼对方,旁人看来根本不像一对追缉和被缉的对手,而是浪迹江湖的知己。

二人牵马上岸,小奕问道:“为何我们要停在这里转去京师而不是继续坐船进入京师码头?”

令狐过对着沈蓉蓉的身影眨了下眼说道:“你觉得沈蓉蓉师太欢迎我们继续坐她的船吗?” 惹得小奕捂着嘴笑,随后听到令狐公子正色说:“感觉我们一上船就被盯着,所以我想改变路程。”

明朝市集

令狐过和小奕在岸边市集里走着,看到满街张灯结彩,虽然比不上京师内城繁华,但也十分热闹,尤其二人刚从贫苦的边疆回来,更是对这市集十分着迷。或许二人带着些贪玩的情绪,且由于赶了好⻓时间的路,现在处于夜间,即使快⻢加鞭赶到京城,城⻔或许没开。此行十分机密,也不好使朝廷边疆之密令来敲叫城⻔,因此二人决定暂歇一会再赶路。

虽是深夜,但市集里的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声声入耳。令狐过和小奕在家绸缎铺里各自买了件衣衫,由于时间较短,二人也没有精挑细选。小奕换了套⻩白色的衣裳,甚是精神。令狐过亦换了套浅白色⻓衫,对着小奕说: “这次我也要学学小奕妹妹,做个白衣。” 顿了下,笑说:“可惜我无粉纱,因此只能做白衣粉面,而不是白衣粉纱。”小奕笑不拢嘴:“掌柜的,能否给这位公子找个粉红色的面纱,他想男扮女装。”

二人进入个酒家,看到店小二们端着酒菜⻜快穿越于各张狭隘的台椅缝间,各种猜拳声、谈笑声和酒杯碰撞声合成一片,好是喧哗。令狐过和小奕让小二给两匹骏⻢添些草料,之后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上菜。

此时应是夏天,可不知为何,京师这些天怪得很,时常刮⻛下雨甚至飘雪。而今正是深夜,未免有点夜吟应觉月光寒的感觉,加上二人曾经落水,因此令狐过叫上了一锅羊杂汤,就是一副羊五脏下锅煮好,然后连水带汤盛了上来。同时令狐过叫上几个馍饼,热腾腾的,看是十分鲜美。

“令狐哥哥,你不怕汤里有毒吗?”小奕看到令狐过毫无顾忌吃。

令狐过一口吃着馍饼,一口喝着羊汤暖胃,“小奕妹妹,这些坏人第一次下毒害我却不得要领,他们肯定以为我能尝透百毒,而且他们通常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复出招、再次下毒。再说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咱们也不能一路不吃不喝,这样不被毒死也被饿死啊。”

二人吃喝之时,听到邻桌们在讨论京畿一带近期发生的怪事。

一位操着山东口音的客商绘声绘色说着:“数天前咱们济南的知府大人去城隍庙上香,刚到庙⻔,知府和随从忽然都莫名昏迷过去,这可是咱们济南府前所未有的怪事。”

“会不会是这知府昨晚和小妾缠绵过度啊?”一操着江南口音的客商色笑着。

“咱这知府正值壮年,而且常年修道,私生活很是检点。再说啊,就算知府体弱,随从们都不可能全部晕倒吧?”

“我看未必吧?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另一操着关外口音的旅客打岔说。

众人哄堂大笑。

“济南事情咱们不清楚,可京师这些天总是闹着天变,城墙东北方出现红赤的云气,有好几百团,峨忽不定。”店小二送上酒菜顺便嘀咕了几句离开。

一位⻓居此地的商贾用那半京城口音半河南口音说道:“这些天,咱们邻居家的犬时常莫名其妙地旺吠要拼命往外逃,怎么拴都拴不住。而且前天我在家中的大树底下看到成群蚂蚁搬家,对面池塘里的⻥不断奔跳直到精疲力尽而亡。我家小孩还高兴着说有⻥吃了,可老父亲却忧心说道这不是个好兆头,看似有天灾人祸降临似的。”

掌柜刚好走过也叹气说道:“咱们通州一带最近也天象幻变,就拿昨天来说,本是晴空万里却突然乌云笼罩,炎热火旺又突然刮⻛刺⻣,山林⻦叫狼嚎不断,晚上时居然倾盘大雨!我那些在昌平密云的亲友也说那边的天气亦是不可思议。”

说得最让人毛⻣悚然的莫过于旁边一位刚来落脚的瞎子算命先生,他的身边坐着个老妇人,是他老母亲。瞎子先生说:“刚才出了京师到郊外老娘家,我这个瞎子居然看到一辆⻢⻋,⻋上满是血淋淋的人头,而且还对着我咧嘴瞪眼,至于⻋夫穿着官服却又不像咱们顺天府的官差,而且苍白如纸,甚是吓人。我想八成,不对,是十成⻅⻤了!常言道京师阳气盛,牛⻤蛇神不敢进城,但若是来了,就是大灾大难啊。我到了老娘家二话不说,背起老娘就要去河南投亲。出⻔时几个没睡的邻居问我干嘛这么急走夜路,我把这⻅⻤的事跟他们说,他们笑我瞎子说瞎话。也罢,天机不可泄露。掌柜的,再给我二十个包子,我得带着老娘⻢上走,越快越好。”

众人一听,顿觉有些危言耸听,心想京师地带或有事故发生,但断不会灭顶之灾这么严重吧?

“会不会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些年来,皇上用魏忠贤等阉党祸害忠良,杨涟杨大人这样的好官都死得惨不忍睹。”一镖客打扮的中年人说道。

“可不是吗?杨大人是大明朝难得的清官、好官!这阉贼陷害杨大人已经是天理不容,还要将杨大人一家赶尽杀绝,传闻杨大人有着个密函可以扳倒奸臣。” 一书生模样的⻘年人义愤不平说着。

令狐公子之前虽⻓居海外,但也听说大明有个忠臣叫杨涟,为官清廉,爱⺠如子,只因不肯依附魏忠贤以致被害。传闻杨涟死的时候可是土囊压身,铁钉贯耳,体无完肤,百姓闻此无不流泪。这年头,可是奸臣当道,忠臣遭殃啊。

看着小奕脸色随着羊汤落肚逐渐红润,且换了套⻩白色的衣裳,甚是秀丽,两匹骏⻢休息片刻,亦恢复雄壮之力,令狐过决定继续赶路。

⻛继续刮,⻢继续跑,身后的河水经过昨晚的暴雨洗礼,正逐步泛滥。大河的深处,漩涡吞噬,有如哀嚎着这世道。想起杨涟的惨状,想起大明的困境,令狐过的内心不胜唏嘘,“大明啊,我的大明。”

令狐过和小奕正在夜间行走,正好经过一峡谷,四周幽静得就像停止呼吸似的窒息,一切显得那么销声匿迹,只是不时扩散着几声⻦鸣,象是垂死挣扎的求救。二人观察了一下峡谷,⻅无异常,便缓缓策⻢走过。就在二人即将走出峡谷之时,本是明月当空,却突然乌云密布一片漆黑,二人不由暂停了一下⻢,警惕地望着周围。

此时听⻅“嘀嘀”的⻢蹄声渐渐逼近,令狐过留心一听,看似只有一辆⻋,且从⻋轮碾地的声音来听不像是兵⻢追来的⻋,因此以为是过路商旅,本不以为意,却看到那⻢⻋⻜驰而来,⻋上插着面小旗子,挂着昏暗的灯,散发着淡绿的颜色。赶⻋的人身穿官服,却面无血色,脸色苍白。再看,⻢⻋上装的不是官府的库银,也不是什么货物,而是满⻋的人头!那些人头有的嘴⻆淌血,有的睁圆了眼,仿佛刚死去不久。峡谷幽幽,远处几根磷火随着野狐的叫声忽起忽落,阴⻛刮得越来越烈,⻢⻋在摇晃中奔来。

阴兵借道

虽久经⻛雨,却从没⻅过如此恐怖世面,令狐过和小奕一时间竟都面如土色,瞠目结舌。两人对视片刻,都暗地想:“莫非这就是瞎子先生说的阴兵借道?京城这些天虽常有异象,这些都可以用大自然的非常规来解释,可阴兵借道之说未免太过诡异荒唐了吧?”

话说小奕出自四川唐⻔,唐⻔对奇⻔遁甲颇有研究,因此小奕也对江湖怪事略知一二。看着⻢⻋即将迎面而来,小奕忽然想起唐⻔祖师曾经说过,传闻若与阴兵双眼对视,阴兵会将对方心神勾去带入地狱,于是赶紧闭上双眼叫着:“令狐哥哥,快闭上双眼,不要与阴兵对视。”虽说闭上眼睛,江湖人却一点都不敢大意。小奕手握着宝剑,双耳细心听着动静,对方一举一动都在她的心里计算着,一旦有所侵犯,就⻢上挥剑自保再攻击。

小奕的一番话反而让令狐过壮胆起来,想起前些时辰撩沈蓉蓉却被无视的窘境,被小奕看到了而取笑,这次正好笑回小奕,于是他坐在⻢上嘲笑着说:“小奕妹妹,人说女子阴气浓怕⻤,看来确实有理。我阳气浓,正好⻅识阴兵。若是阴兵来犯,我就斩了他的头,然后提起来,让你仰望于我。”

那赶⻋的⻤差正好经过,用其凌厉的眼神和令狐过对视,令狐过亦不躲闪,双目交接,但⻅那⻤差苍白的脸突化为⻘色,胡发倒竖,看是⻘脸獠样,随后双眼目露⻘光,有如磷火似的火焰,眨眼之间,⻢⻋扬尘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对视的那一刻,令狐过倒是觉得眼睛看是被光刺了一下,秒闪之中或有炫晕之感,但这种光刺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里,在⻢上悠然自得哼起了小奕之前说的“今日对我视若无睹,明日让你仰望于我”。

小奕看到令狐过那副自以为然的神态,又好气又好笑,只是而今看似有惊无险也不好和他计较,二人快⻢加鞭出了峡谷。

刚走了五里路左右,令狐过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坐立不稳,且全身疲倦不堪,看是神不守舍。骏⻢转了弯,令狐过居然差点摔下⻢。

“难道这是被阴兵摄魂?” 令狐过不好让小奕取笑,于是提起背后的酒壶喝了口酒,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却反而眼睛更加模糊,手脚更是不听使唤似的。

“令狐哥哥,你怎么了?” 策⻢在后面的小奕看到前面的令狐过在⻢上摇摇欲坠。

忽看到前面有座破庙,令狐公子对着小奕摇摇手,“小奕,我看我真是被阴⻤上身了,前面是座庙,我先去休息一下。”

刚说完,令狐过又想着若是这样,以后肯定被小奕笑话,于是趁着还有些清醒笑说:“小奕,你不要跟着我啊,说不定我被厉⻤上身会带你去⻅牛⻤蛇神啊。”

小奕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像个大猴子似的取笑我。”只是看到令狐过跑向个荒郊野外平原却说着找什么庙,顿时心急如焚:“令狐哥哥,你要去哪里?你不要胡闹啊。”

看是到了庙,令狐过几乎从⻢上摔倒下地,幸亏这⻢很有灵性,弯下腿,让令狐过跌跌撞撞跑下。令狐过看到这座庙破得不能再破,墙壁四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洞,打开歪斜的破⻔,眼前尽是厚厚的蜘蛛网。刚踏入庙里,一股灰尘飘来,即刻沾满全身。再看,只⻅破壁⻓满密密麻麻的黑⻘草苔,就像毒蛇满布似的。庙的当中看似立着座佛像,批着张破了几个大洞的袈裟。庙顶露出几个窟窿,抬头便是阴深的夜空,暗淡无云。呼呼寒⻛自庙顶和墙洞袭来,席卷着蛛网落地,⻘苔抖嗦,庙里四处游荡着⻛鸣,不但冷冻入⻣,更令人莫名其妙地产生一股毛⻣悚然的气息。

令狐过正想坐在庙里休息一下,却觉四周漆黑一片,突然看到前面浮现出千百只红色眼睛,皆流出涌泉般的血水。令狐过突然觉得灵魂飘飘起伏,浑身冰冷,心想不妙!千百眼睛下露出张张獠牙大嘴,在片刻腐烂,黯黑冰凉的血覆盖着令狐 过的四周,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包围着他,像要把他吞进去。

令狐过正要拔腿就跑,却发现自己仿佛陷入漩涡,越挣扎越陷入,他想高声大喊,却发现怎么也叫不出。“莫非我在疑幻疑真的虚渺世界中?”令狐过越想越后怕,但觉整个人身轻如烟,不由自主漂浮于天空中。

刹那间看到一处微白光色,令狐过用尽浑身功力,迅速杀向微白方向。四周⻤影出没,灵魂僵硬,视界溃动,令狐过毫不理会,他用上一身精力,挥剑四扫,到了白光处,猛烈冲击。所有⻤影血灵在一瞬间撕裂,他终于睁开了眼,感觉像是逃出了梦魔,浑身上下还是颤抖着,嘴唇似乎流着什么,用手一摸,居然是血!

令狐过大有死过翻生的感觉,突然⻅脑海又被恐惧所占据,只⻅头上电闪雷鸣,咆哮狂吼。再看,小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了上来,但⻅她一改平日的秀丽文雅,居然披头散发,本是一身⻩白色衣裳的她却突然沾满了红色的鲜血。

“令狐过,今日我要杀了你,拿你的人头向唐⻔祖师谢罪。”只⻅小奕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双眼目露凶光,近似爆裂,且淌出血水,浑身上下充满杀气,⻓剑直往,整个人撕心裂肺冲向令狐过,看似招招致命。

“小奕,你怎么了?”令狐过举起剑,突然发现七孔和手指的血流出一滴,心想莫非小奕是假意对我好,实际要害我?总之此刻的他头热脑涨,浑身怒火焚身似的,于是也不多说,一剑扫去,随后⻜跃而起,砍向小奕。

二人就在破庙外打了起来,令狐过但觉四周狂落鲜血,墙壁、台阶、木柱被砍得粉碎。忽然朦胧中看到对方扑来,令狐过一掌拍去,只听一声惨叫声,对方猛摔在地。

令狐过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结果对方,忽然对方一口鲜血溅出,正好喷在令狐过的脸上,血光下模糊听到,“令狐哥哥!”

一声“令狐哥哥”突然让令狐过在这一刻觉得香⻛飘来,神志气爽起来,本来头涨脑晕以及浑身狂热有如一团烈火被倾盘大雨淋灭了。他晃了一下头,朝四周一看,大吃一惊,刚要叫喊,却突然看到伤在地上的小奕费力向他使了一个眼色,“令狐哥哥!” 令狐过心领神会,或许二人经历多次生死,早已心有灵犀一点通。令狐过悲鸣一声,眼睛翻白,不动声色摔在地上。

片刻后,一人跳了过来,看着地上的令狐过和小奕,阴笑着:“我的摄魂大法果然厉害!我早就料到这令狐过自视甚高,不信⻤神之说,于是我将计就计,以这阴兵借道之说对付他!哈哈哈!看来真是天助我也!”

那人再得意一笑,大摇大摆走到令狐过边,看样子还在沉醉于自己的机智聪明,令狐过猛然抓起⻓剑,以追⻛逐电之势刺入他的小腹。此人完全没有料到令狐过没有晕,因此毫无防备。一声惨叫,腹部血如泉涌,当场倒地,捂着腹部,吃惊对着令狐过说:“你没有晕?”

明月升空,照在这人身上,原来这人竟是刚刚驾着人头⻢⻋经过令狐过和小奕的官差,或者说更像是个⻤差。

令狐过撑着剑站了起来,看了一下四周,不由背后发凉,这里哪有什么破庙,而是一堆荒郊外的孤坟野冢,群山黑漆,大地阴沉,杂草丛生,所谓的破庙原来都是幻觉,至于小奕要杀他就更不用说是中了迷魂术。

“我令狐过自视甚高,确实不信⻤神之说。什么阴兵借道,这不过是江湖人欺世盗名的把戏而已。”

“你是如何识破我的阴兵借道之术?”⻤差躺在地上流着血喘气说着。

“传闻⻤城丰都一带有些⻤魅术士善于带动尸变,更善于在月黑⻛高之夜以所谓的摄魂大法迷惑他人。术士或以双眼对视,摄取其心魂,或以催眠之术让人产生幻觉。为了让我上钩,算准了我的时间,刻意先以催眠之术让位赶路的瞎子先生产生幻觉,向世人渲染阴兵借道的传说,然后再用一⻋的鲜血人头来制造阴兵借道之遇。你算定我令狐过目空一切,必定好奇与你这个⻤差对视,从而让我产生幻觉,如痴如狂。可恨啊,为了杀我,你应该杀了不少无辜的人,从而取得一⻋的人头!”

“难道你的疯狂,你的受伤都是假的?”

令狐公子摇了下头,语气却由先前的扬声变为沉调:“我家祖父曾说,此子甚是聪颖,只是心高气傲,看不起人,若是失败必败于其个性。我后悔不听小奕妹妹的劝告,为了赌气所以和你目光对视以致中了你的摄魂大法,虽一时因内功深厚而不至于发狂到最终精疲力竭而亡,但确让我产生幻觉,以为小奕要来杀我,于是错手伤害了小奕妹妹。” 说罢,令狐过双手遮脸,然后徐徐落下,伴随手掌的是眼泪。

“令狐哥哥,你终于清醒了。”小奕躺在地上虚弱叫着。 “小奕妹妹!”令狐公子紧紧抱着小奕。只⻅小奕全身冰冷,嘴唇发紫,口中流淌着一涓鲜血,看来那一掌打得她不轻,内心顿时痛如刀割。

紧紧抱着小奕

令狐过的眼中浮现出了先前的一幕,在⻢上他顿觉脑袋像是要爆裂似的,前面是一堆孤坟,他亡命跑去,一时觉得天崩地裂似的,于是挥剑四处乱砍,由于用力过猛加上剑招疯狂来回伤己,因此难免伤身以致鲜血淋漓。小奕看着急忙想让他冷静,却被令狐过视为要来杀他,于是朝着小奕死命乱砍,小奕唯有拔剑自保。由于令狐过一时心智不清,招数虽猛却毫无章法,因此小奕很容易就架开他的剑,正要到其跟前让他清醒,却被令狐过一掌打⻜。

“那你是如何清醒过来的?”

令狐公子没有⻢上回答⻤差的话,他用手轻轻拨开小奕额头边的秀发。此时小奕眼神已经没有往日的神彩,只是一看到令狐过,衰白的脸露出一丝柔和且又宽慰的笑容:“令狐哥哥,我还以为你会垮掉,我好怕⻅不到你。”

令狐过为小奕把了一下脉,幸亏他意乱情迷之时乱砍乱喊,消耗了好些功力,因此小奕受的那一掌并不致命,心想:“若是小奕被我杀了,我可抱憾终身,活着也没意义了。”接着令狐过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小奕嘴里,“是令狐哥哥对不起你,不听你的话,还和你赌气,以致中了邪术,一时神智不清伤了你。这是我家祖传药丸,能补血健气,治理内伤,好好休息就会康复。”

看到小奕呼吸和脉象在恢复中,令狐过才放下心头大石,他过转头对着⻤差说:“因为小奕在那一刻叫了我一声令狐哥哥让我从血腥中醒来。世人常说,只有无情者才能成大事,我却觉得有情者才能成事。只因心中有仰慕之人,才能寄托情怀,逆流而上,突破自我。”

⻅那⻤差已是奄奄一息,看似活不下去,令狐过赶紧抓着他衣领,“你是什么人? 为何要追杀我?”

或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差用力说着:“令狐公子,你不愧为至情至性的男儿。我叫张弘,来自⻤城丰都,学得一身摄魂法术。年少时为了功名,我六亲不认,加入了个组织,做了好些伤天害理的事。令狐公子,请别问我是哪个组织,因为我是不会说的。我无情无爱,本意要杀你升官发财,却想不到我一生的追求,比不上你的一个情字。令狐公子啊,令狐公子,我真的好羡慕你可以和你喜欢的人一起笑傲江湖,而我注定今夜在此做个孤魂野⻤。令狐公子,不要去京城,好些人要杀你,记着是好些人而不是一些人。” 随后头垂气断。

令狐过茫然地站了起来,他想不到这次京师之旅比想象中凶险得多,先是海上惊魂,然后阴兵借道,而且⻤差临死前说的“好些人而不是一些人要杀你”,更是让他觉得惊心动魄。“莫非此次京师之行关系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这些人要杀我?”

看着地上的小奕还是十分衰弱,令狐过砍掉几根树木,用剑削为木板,再用树藤绑在一起,做成一个木架按在⻢上。紧接着,令狐过拔了好些干草铺在木架里,把小奕抱进里面。看着天气较寒,他脱下⻓袍,卷在木架四周,让木架里的小奕好遮⻛挡雨。

令狐公子牵着⻢缓缓走着,后面另一匹⻢则颇有灵性跟随着。由于这两匹⻢是袁崇焕从辽东军⻢中精心细致挑选出来,一匹赤如火焰,被称为火焰马,另一匹洁如白雪,被称为白雪马。二马不但能日行千里,还通晓人性。只是此时的令狐过却是一步一步走着,因为他不想快⻢颠簸而影响小奕的休养。

“令狐哥哥,你不要管我,我还能撑着住,咱们赶紧快⻢加鞭去京城吧,大事要紧啊。”

夜⻛越来越大,且还下起了一些雪水,就像把刀子似的刮在令狐公子的脸额边。令狐公子只觉得脸上隐隐发痛,他下意识地用指甲抓了下脸额,居然刮下了些皮血,看来京师的天气越来越怪。寒冷的天气几乎把他的脸给冻僵了,嘴唇已是干裂,耳朵更是红肿嗡嗡着痛,他什么都听不到除了小奕的呼吸声,但他不在乎,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惦记着不是什么军国大事,而是小奕的康复。

“小奕妹妹,一个男人如果连身边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说着什么为国为⺠之类的话,这不叫英雄,这叫虚伪!”

看着小奕沉沉入睡,令狐过那颗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冷不防一娇小身影的蒙面人从前面的树上跳下,“令狐大侠,在下有礼了。”那人的声音阴和得很。

“素不相识,无需有礼。”令狐公子头也没有抬,只是拉着马轻轻说着话,经过了这些天的生死,他根本不把这蒙面人放在心上,但他不愿任何人打搅小奕的休养。

“在下乃江湖无名小辈,不足为道,只是一向仰慕令狐公子之风采。宁远大战,公子协助袁崇焕击毙努尔哈赤,天下震动。而今赶回京师,据闻是为了匡扶正义,拯救京城于水火之中。”

令狐过摇头笑着说:“还没回到京师就有仰慕者在半路上仰慕,看来京师水深,且不是一般的深,说不定是个漩涡。”

那蒙面人再道:“令狐公子可闻得最近杨涟惨死于九千岁之手?他的儿子杨之易正被东厂追杀,幸得杨涟有个义士家将叫柳阳把杨之易给救了出来。”

令狐冲内心一阵悲凉,“杨涟啊,杨涟!”

“令狐公子若想拯救京师、拯救大明,就该先从拯救杨涟的儿子入手。”

“我这趟回京之旅本是机密之事,想不到各路英雄豪杰敲锣打鼓似的欢迎我,真是有趣。仰慕者,你把我想得太伟大了,什么拯救京师,拯救大明,我只想我马背上的女人平安无事。”

看到令狐公子不屑一顾地从身边走过,那蒙面人先是诧异,随后微微一笑,“令狐公子真是一个痴情种子,为了美人连江山都不顾。”

令狐过冷笑说:“美人都保不了,怎么保江山?”

蒙面人笑说:“我看这小美人定能平安无事,令狐公子也一定能保护好大明的江山。在下言尽于此,令狐公子,若想拯救京师,先拯救杨涟的儿子。”说罢有如灵燕起飞,不知所踪,只留下一曲夹着香气的话音回荡,“令狐公子,我们还会见面的。”

令狐过摸了下鼻子,朝着四周嗅了一下,公子的鼻子一闻酒香,二闻花香,自嘲笑说:“江湖险,险在人心。男子如此,女子更是。酒香可闻,亦可吃。花香却是可闻不可乱吃。江湖的酒可以随便喝,但江湖的花不能随便采,尤其送上门来的野花。”

忽然间,听到小奕像是在迷迷糊糊中自言自语说着:“令狐哥哥,你趁我睡着的时候去撩女孩了?你怎这么坏啊!”



(时间截止:五月初二卯时)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社区内容提示】社区部分内容疑似由AI辅助生成,浏览时请结合常识与多方信息审慎甄别。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禁止转载,如需转载请通过简信或评论联系作者。

相关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友情链接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