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木星换座射手的这个时刻,我离开了学习了四年的菩提书院。这意味着我离开了济群导师,离开了同行四年的同修;我离开了我的权威,离开了曾经的归属感,再次孤身一人,踏上未知的旅程。
2007年,同样是木星换座射手的那一年。我的小哈瑞秋被抱回家,进入我的生命,又离开。我被推进急诊手术室开膛破肚行剖腹探查术。之后怀孕。接着流产。离开上海这座我喜爱的城市,来到苏州生活。
那一年,我无法承受流产的打击,痛不欲生,终日以泪洗面。现在回想,也许是之前瑞秋的被迫送走,以及自身突然手术的双重打击已经快到我精神的承受极限,接着遭受流产的重大丧失,使我几近崩溃,直接开始怀疑人生。老公把我从医院接回家的路上,我神情恍惚坐在后排,问他,你告诉我,人活着,有什么意义?从小到大,辛苦读书,高三就像恶梦;大学毕业后进入社会,辛苦工作汲汲营生;死去活来谈恋爱,谈完恋爱结婚,转眼又要生孩子,辛苦备孕;怀孕之后拼了命的保胎;孩子生下来辛苦养孩子,把孩子养大了,还要帮她带她的孩子,一口气来不及喘自己的父母又老了,要送老人,等把老人送走,,我们自己老了,可以等死了……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义??我记得当时出租车司机偷偷从后视镜瞄我的眼神。
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我在上海图书馆徐汇分馆无意中看到一本书----南怀瑾先生的《药师经的济世观》,当天晚上一口气读完,抬头看钟夜里3点多了。第二天我又来到图书馆,把南怀瑾先生的所有书抱回家,日日夜夜的开始读。那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忘记了流泪,白天在阳台的阳光下,夜晚在书房的台灯下,读完了先生的所有著作。当时似懂非懂,记得读《圆觉经略说》时太阳晃得我难以睁眼,只觉得这里讲的东西气势磅礴博奥妙难测,心中想,佛法究竟在说什么?它真的能解除我的痛苦吗?我要去看一看。我因此对佛法升起了好要之心。可以说,在那个节点上,先生领我进了佛门。
2008年我在怀豆豆期间,每次产检都要等一天,我都会到马路对面的苏州图书馆看书。我读到一个人记录的自己父亲临终前一个月的日记。当时我大着六七个月的肚子,一个小生命正在我的身体中孕育,而我读着一位老人死亡前的连载记录日记,那种生死的震撼让我泪流满面。
转眼到了2009年,那一年我读了《西藏生死书》,再一次彻底震撼我世界观,我记得当时的感觉彷佛世界都在颤抖。从那时起,我的唯物主义开始松动,我开始考虑生死轮回。
2014年,我进入菩提书院,在济群导师的带领下开始系统修学佛法。期间受益太多,同时内在的撕扯和冲突也从来没有中断过。我反观自己,这四年间,我的慈悲心增长了很多,对自我的觉察能力也基本培养起来,这是书院四年学修带给我的,我可以肯定。然而同时,我也感受到太多的权威性和限制性观念。传统教法的封闭性让我感到痛苦,反复挣扎后我意识到自己在逐渐的失去力量。我反抗权威又害怕权威。我讨厌权威,我讨厌一个权威对我说你应该怎样过你的生命,但我同时又对权威感到恐惧,因为如果跟它对抗我会遭到抛弃(这是一个创伤,以后再单独写)。我本是一个有力量的生命,然而在这一轮又一轮的斗争中,由于恐惧,我把力量交了出去。但,凡有恐惧的地方都不会是爱;任何一种生命的学习,如果是以失去自身力量为前提,都将有害而无益。
我的内在一直在呼喊,而我内在的权威无数次把它当成“我执”来对付,最后,我的身心开始出现状况。冥想中,我看到自己的心被烧红的铁链紧紧捆住痛苦万状;现实中,我开始了严重的拖延症,几乎不能干任何事情,心力和体力同时低落到谷底。督导时米勒几乎没听我说完就问我,告诉我你的灵性修行进行的如何?你与更高的存在联结了吗?你与你的内在联结了吗?
是的,米勒,我没有,因为我恐惧。实际上我的修行进行不下去了,因为那不是爱,那是恐惧。我不敢与我的内在联结,我不敢听从它的呼唤,因为它要让我走一条权威并不认同的路。我是多么的害怕被权威抛弃,彷佛我生命的支撑点都消失了。而且那条路完全未知,没有权威的指引,我又是多么迷茫又恐慌啊。
但我知道,我必须要迈出这一步了。九月云台山的超个人呼吸中,我看到自己是一个求道者,走过千山万水,来到深深的海底,路过万丈绝壁,最后躺在荒漠中看到神的祭台在我的正上方渐渐向上升入空中消失。我当时着急心想,这要我怎么办?现在我依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我知道,我要出发了。
叩拜济群导师,叩拜菩提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