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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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眼前这棵龙眼树,嘴里吐出龙眼核,不禁感叹——如此小的身板,满满当当的果串坠得它不堪重负,几欲折干断枝;果肉厚实,甘甜,果核如玉米粒般大小,是绝对的上上品。我正准备探头伸手去摘那隐匿在树间最饱满的那串,却不料树叶漱漱作响,定睛细瞅,随即条件反射般往后退,力道过猛,伴着身后不知何时与我仅有半步之遥的小伙伴一声“哎哟!什么鬼?”,我霎时回了魂,哆嗦着转身对跌坐在草丛里的寸头少年说道:“好……好大的……四……四……四脚爬爬。”

少年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样子显得尤为肆意,慵懒,待我瑟瑟说完,连眼神也没甩给我。只听他忽然“呸”的一声吐掉草屑,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利落地站了起身,饶过我凑到了树跟前,伸手倒腾了几下,只见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四脚蛇此时此刻已被他紧扼着喉咙拎了出来,嘴里不时发出如同最低分贝的蝉鸣般的声音,状如不服输的小毛孩,不断地扭动躯体挣扎。

少年见我直勾勾看着他手里的玩意儿,不禁来了兴致。还没等我来得及后退远离,他便一下子把四脚蛇向我甩来,我的鼻尖霎时传来了一股凉意,伴随我“啊……”一声大叫,我转身飞奔,慌忙中还蹬掉了右脚的拖鞋。身后传来少年幸灾乐祸的狂笑声,“哈哈哈……你鞋子不要了?”

直到我惊慌失措地跑至家门口,奶奶打远处过来叫住我:“又往哪耍去了,鞋子是被狗叼跑了一只?”我这才回过神,低头盯着自己那明显吃满黄土的右脚,委屈得眼泪啪塔啪塔往下落:“奶,是一条恶犬,不止叼了我的鞋,还差点把我给咬着了。”奶奶快步走近,抬手先往我屁股拍了一记,恨铁不成钢地叹道:“出息!才给你买的新鞋,一转眼的功夫就整没一只。”

她的话头刚落下,正想伸来手指戳我的脑门继续训斥,一句“十三婆!”从我的身后传来,及时拉走了我奶的注意力。“奶,恶犬,就是他。”我迅速转身,指着来人告状,一心盼着奶奶赶紧拿起旁边的扫帚教训教训少年,毕竟我的拖鞋此时就在他肩上的竹竿一头挂着,而另一头挂着的是那条……那条亲了我一下的四脚蛇,此时它的皮已经被剥下,看上去更让人害怕。奶奶看清了少年的模样,脸上却堆满了笑容,热情回道:“哟,是小欢啊!原来是你的狗啊,可把我们阿妹吓坏了。”

奶奶说完随即拉着我的手继续道:“阿妹,赶紧给小欢道谢!”我瞥见了少年身后那条一直不厌其烦地立起身子,试图去啃咬那条被吊蛇躯的小狗,脸上写满了怨愤,继而咬牙切齿地瞪着少年说道:“我谢谢你啊!”无声中的嘴形填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然而,奶奶的下一句话却把我镇住了:“小欢,阿妹刚从城里回来,你以后照看她点儿,你们姐妹俩也有个伴了。”我再次认真地审视眼前不远处的少年,头上近薄薄铺了一层发茬,赤着的脚沾满污垢,一身上下没有半两肉,微微佝偻着的背以及她的嗓音低沉,沙哑,实在是让人费解,她竟是个女生。

不待我进一步探问心中的疑惑,她下意识地抬头挺胸,直起她那单薄的腰背,再次发出她那沉而有力却略带嘶哑的声音微笑着对我开口道:“你好,覃欢!”说话的同时向我伸出了她的右手,落落而大方,十足邻家小姐姐的范头。看着她伸出的手,我愣住了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奶奶见我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当即用手推了我一把,我如梦方醒,机械地伸出右手,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你好,何槿。”

自此,我们之间的交集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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