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福回忆:
四月二十五号那天,张良邀请矿上几位有头有脸领导到他家赴宴,赶巧被我碰上。我本以为是他父母请同事聚会,没想到却是为袁大哥和陶兰而设的局。这二位的面子突然间大的没了边,当时我心里就犯了嘀咕。以往,张良请朋友吃喝玩乐,我与袁大哥都是常客,这番却将我抛之脑后,似乎有意迴避;再者说来,请伉俪情侣大多由亲戚好友作陪,气氛轻松喜庆,用得着矿上那些老古董吗?联想到这些日子张良得知袁陶二人五一节完婚消息后的言语举动,捉摸着其中定有不可我知的秘密。
等到天黑下来,我悄悄来到张良家篱笆墙外,借着朦朦胧胧月色窥察院里面的动静际象。
八点半刚过(我看了手表),陶兰气呼呼地从东屋出来,我立马蹲下身来,全神关注里面情形。随着一阵阴沉放浪的笑声,张良三步并作两步跟了出来,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楚。
他紧撵几步绕到陶兰前面,跟陶兰叽叽了一会,接着二人便拉扯推搡起来。正当二人纠缠难分难解之即,张良的妈妈现身二人跟前,她对儿子指手画脚,声音却压得极低,听不到他讲了些啥。
张良家共七间正房:东四西三,分两个房头。两房之间留有一条三米宽的院路。三个人就在这条路上争执滞留四五分钟,而后陶兰被张良娘俩连拉带拽地弄进西屋里。
屋里豁然灯亮,透过窗玻璃三个人身影尚可分辨:陶兰和张母坐在炕帮上,张良在坑旮旯跨步站着,像是个卫士。
三个人都很激动的样子,好像在喋喋不休地探讨一个什么话题,。过了十几分钟,陶兰身影不见了,我顿时紧张起来,连自已心跳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事情要糟‘’,我迅速移步溜到西三屋后,后窗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心中暗想:看看他娘俩到底在耍什么鬼花样。真是天地可知,人心莫测呀!
怎么办?情急胆大。我跃身一蹿攀过篱笆潜入院内,贴着墙脚根爬到前窗底下。屋内传出张母压低嗓门的声音:‘’良儿(张良乳名),我走了,别忘了一个小时!‘’说完像个幽灵,转身去了东尾。
‘’一个小时什么意思?是不是给陶兰下了迷魂药?这种事电影电视剧经常看得到,张家真敢搞现实版?有可能!他们家可是全矿区出了名的"惹不起。"
过了一会,屋里灯光灭了。
我的心乱极了,卟嗵卟嗵跳得难受,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袁福成再也听不下去,他疯了似的朝我扑来,猛地一拳捣在我的腹部,我虽有所准备,还是闪躲不及被重重地放倒在地。
我本能地双手抱头,做好继续挨揍准备。奇怪,没了动静。偷眼一看,一只握得咯咯作响的拳头从我的眼前慢慢抽回,狠狠地砸在袁福成自已的腮帮子上。顷刻,血水从他的嘴角汨汨流出洒了我满脸一身。他的双腿微微颤抖,高大身躯晃了几晃,顷刻间像座山一样坍倒了。他浑身瑟瑟发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欲哭无泪,欲喊无声。急火攻心,他被无情的现实击垮了。
我爬到他身旁,抱着他宽厚的脊背,欲言又止。我还有脸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了,晚风在夜空呼啸,几棵大杨树在窗外摇曳,昏黄的月光被撕扯得斑斑驳驳、游离破碎;星星却一如既往无忧无虑地眨巴着晶亮的眸子,审视着人间纷纷扰扰,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袁大哥躺在那里纹丝未动,仿佛灵魂已出窍,不知游向何方。
我有些怕了,我怕他因此变成一个神经病人,我怕他一气之下挥起铁拳将张良的脑袋砸烂,也怕他起来一头撞死在墙壁。这些极端行为发生在他身都不算意外。
可喜,他没有疯掉。足足过了一个一刻钟,他慢慢地坐起身来。酒劲也消退许多。他异常诚恳友善地对我说:‘’对不住兄弟了,请原谅大哥的粗暴无礼,让你受苦了。请回吧,咱们都累了,回家好好睡上一觉吧。"
这那里像袁福成说的话。他冷静得让我胆颤心惊,难以置信。越发加重了我的疑虑。
‘’大哥,是小弟错走一步,做了件无脸面对大哥的窝囊事。你就是扒了我的皮,小弟也毫无怨言。可话又说回来,事己至此,咱可要往远处看、往宽处想。你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小弟再也无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了"。说着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我像个女人似的,一头扎进袁大哥怀里,忍不住泪水扑簌簌落了一地。
袁大哥抚摸着我的后脑勺,安慰道:小弟,不要自责,你也有你的难处,大哥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冤有头,债有主,这是我与张良二人之间的事,与你无干,希望你不要掺合进来。
我太了解袁福成了,偌大个苦果他是定然不会吞下的。看起来"铁三角"分崩离析的时候到了。
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万一他作下"大业",那可怎么得了。自已的这点能耐断断劝不了他,谁能降服住他呢?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妥此事,谁呀?陶兰的妈妈,袁福成的恩人!主意拿定,我撒了个谎:"袁大哥,我出去一下,买瓶汽水回来消消酒气。"
说着推门就走,不料刚出门被一个人反推回屋里。
仔细一瞅来人,我是又惊又喜,原来是陶兰的父亲陶白桦。我心中窃想:袁大哥就交给他的岳父老泰山了。
‘’陶伯,你咋来了"我满脸堆笑向前搀扶他。
陶伯面色铁青,怒气冲冲,用力将我扒拉一边,伸手揪住袁大哥衣领,不等袁大哥反应过来,陶伯的耳光已搧到他的脸上。
袁福成站那像尊雕塑:不愣、不怔、不躲、不语。
陶伯反手又来个连环掌。陶大哥依然岿立不动,声色木然。
陶伯收手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牲玩艺,你媳妇被你气得服毒住院了,你还他妈的喝喝喝!
犹如晴天响了个炸雷,惊得我俩目瞪口呆,魂飞魄散!
"还愣着,傻逼!‘’陶伯提醒。
袁大哥打了个激灵,挥手搧了自已一个大嘴巴子,吼道:"三弟你照顾好陶伯!‘’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