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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海棠花初盛开。
粉白的花蕊染着红晕,风起,花瓣成花雨,美得不可方物。花雨中,有谁远远地走来,手撑一把嫣红的油纸伞,伞下的是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面容俏丽,清新怡人。少女墨色的长发并未挽成任何发式,只用一条粉色的丝绢扎成发束,长及腰间,她身着极简的白纱罗裙,宽大的袖口被风灌得满满的,露出一小截藕臂,膝间到裙脚处染着渐深的粉色,远远望去像极了一朵初开的海棠。
少女仿若凭空出现一般,无人看清她来的路。少女缓步路过海棠树,走向矗立在树旁的一座府邸,戚府。
戚夫人临盆,难产了三天三夜,眼看就要气竭而亡,一尸两命了,府内的人根本无瑕顾及,府邸的门被谁人打开,一个手持油纸伞的白衣少女旁若无人地入了产房。
少女说,她有办法救戚夫人。戚老爷将城内所有的大夫请到了戚府,仍无计可施,而眼前的少女目光灼灼而意志坚定,他只好孤注一掷。少女将所有人支出了产房,嘱咐道,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能进来。
那一晚,产房里凄厉的女声叫了一夜,翌日清晨,戚夫人诞下了一位公子,单字取远,母子平安。
那一日,少女对戚老爷说,公子命不该绝,与她有缘,她会留下来,保公子平安成人。
旁人问她姓名,少女说,她叫海棠。
众人愕然。千年前,古城无端生出一棵三丈高的海棠树,一夜便在城内生了根,传说,那是皇母娘娘后花园中的海棠仙子贪玩下了凡,化作一棵海棠守护着整座古城。
“姑姑,海棠花好美啊!可为什么海棠花没有香味?”树下,一个小小的人儿奶声奶气地问道,他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海棠。
自出生起,海棠姑姑就一直在身边,府中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从不对她过问太多。爹娘说海棠是他的救命恩人,留在戚远身边,为婢女,为陪侍。
海棠笑着牵起戚远的小手,贴着自己的脸上,“远儿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以前,海棠花是有香味的。”
“哦?”戚远疑惑地歪着小脑袋,“那为什么后来又没有了香味呢?”
“因为啊,海棠花的香味是有记忆的,她怕这记忆被偷走了,就藏起来了。”海棠捏捏戚远的小脸蛋,笑着回答他。五年过去了,她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岁月匆匆却未在她身上留下半分痕迹。没人知道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日,是戚远的生辰,他央求海棠带他到这里,把许的愿挂到海棠树上。海棠把他小小的身子举起,他把装着愿望的绣袋系在树枝上,回过头俯看海棠。忽然一瞬间,那张浅笑嫣然的脸,穿过繁花似海,穿过岁月茫茫,映在了他心里,戚远的胸口无端痛了起来。
仿佛记忆中,自己也曾这样注视着这张脸,缱绻于这样清澈明媚的笑容,那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久远到让人以为是前世的记忆。
“姐姐,为何你一直都没有老过?”十岁的戚远背对着海棠,将绣袋系在树枝上。他的个头已经长到海棠的肩膀,不再是那个奶声奶气的孩童,对海棠的称呼也从“姑姑”换成了“姐姐”。
海棠的模样依旧没有变化,奇怪的是府上的人对她客气,对她彬彬有礼,却并不诧异,仿佛只有戚远一人在意这件诡异的事。
“你猜呢?”海棠望向戚远的目光带些深情,他的样貌,和记忆中并无半分区别。
戚远忽然转身,海棠收拾起目光,淡然地看向远方。
“府上的人都说你是仙,是这海棠树的人形化身。”戚远的声音有点急,府上,城中,无论是爹娘还是其它人,都对海棠有种若即若离的敬重,他早已觉察到这一点。
“那远儿觉得呢?”海棠笑着看向戚远。
戚远又望向海棠树,花雨纷飞,依然闻不到丝毫香气,“远儿是疑惑,姐姐若真是仙,为何要来到戚家,来到远儿身边。”
“远儿怕我吗?”
终究还是孩子,戚远沉思了一会儿后,扑向海棠的怀抱。海棠轻抚着他的脑袋,却没发现戚远的眼睛里,似有悲伤,似有欣喜。
“只要姐姐不离开远儿便好。”青涩的声音里,有着成人的执念。
“海棠,爹娘希望我迎娶赵家的二小姐。”戚远站在海棠的面前,已经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男性的面部轮廓已然清晰,宽厚的肩膀给人安全感。而面对依然是少女模样的海棠,戚远有种疏离感。
昨夜,爹娘寻他商议婚事,赵家和戚家是世交,二小姐赵若兰已十五,幼戚远一岁,人如其名,蕙质兰心,与戚远门当户对。旁人看来,这桩婚事再合适不过,但戚远明白,爹娘这是在逼他。
五岁那年起,戚远的心里便只有一个人,那个给了他重生的机会,爹娘始终感恩戴德却对其身份讳莫如深的人,海棠。知子莫若母,他们如何看不出来。
海棠又如何看不出来?只是她疑惑,命数已定,他本不该对自己有心。
“海棠,你听见我说话吗?爹娘让我娶赵若兰!”戚远蹩眉低头,发现海棠在发呆,不满地重复着。
“嗯,听着呢。赵小姐大家闺秀,跟远儿很般配。”怎么会没听见?第一遍就听得真切了。虽明知总有一天会是这样,海棠的心还是痛了起来,却又如释重负。他终究还是要娶别人,他注定要娶别人。
“可我想娶的人是你。”戚远一把揽过海棠的肩,把她拥入了怀。五岁那年,他以为自己会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悲情,他多么的庆幸,海棠一直在原地,而自己终于长成了能与海棠般配的男子。
可当他跟爹娘提出要迎娶海棠时,爹娘神色慌张,告诉他,海棠不是凡物,招惹不得,一旦动情便会大祸临头。他们逼他娶赵若兰,逼他远离海棠,从小到大,仿佛只有这一件事他们有着不可分说的执着。而戚远,则要逼海棠正视自己,多年相处,她如何不知。
海棠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执拗的性子,从来都没有变过。她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淡漠地说:“不要拿姐姐开玩笑。”她自称“姐姐”,他该懂个中意思。
“只要海棠愿意,我戚远许你一生!”戚远急了,抓住她要甩开的手。
“姐姐是仙,你如何许我一生。”海棠苦笑道,此言一出,戚远竟是无言以对。是啊,海棠若是仙,不老不死不灭,戚远凡人之躯,如何许诺一生。
海棠悄然走开,戚远连让她留下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是夜,戚父戚母欲见海棠,多年以来,他们对海棠从不过问,不仅因为她是爱子的救命恩人,更因为她是守护古城的仙子,招惹不得。但今日,他们不得不有求于她,放过戚远。
海棠给了他们想要的承诺,促成这段姻缘,离开。如此,便也兑现了她当初护他平安成人的诺言。
等了这些年,也不过是为了了这样一桩心事,赎罪还缘。
海棠让下人传口信,约了戚远清晨在海棠树下相见,自己却绕道去了赵府,见了赵二小姐。
“戚公子?”听到海棠说戚远邀约,赵若兰惊得手中的茶盏都掉到地上。
“赵小姐见过我家公子,定会心悦。”
未完待续
本文发表于《预见遇见》实体杂志2016年版第4期,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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