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莱是我的好朋友乔乔的堂妹妹。

她只比乔乔小两岁，现在也已经到了大四即将毕业工作的年龄。而我对阿莱的印象，却仍然停留在中学时候那个不愿意与外人接触，患有轻微自闭症，眼神怯怯的小女孩上。

直到最近一次乔乔的生日聚会上，我遇见了许久未见的阿莱，才惊讶地发现她身上巨大的变化。

阿莱换掉了常年不离身的宽大暗色体恤短裤，穿上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化了精致的妆容。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清秀男生，在她打手语时总会耐心地低头听她“说话”，再俯下身在她耳畔回答。我注意到她同他说话时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笑容自然又自信，脸上神采奕奕仿佛铎上了一层光芒。

“那是阿莱的男朋友小航。”

小航的到来，就像是一簇火花，在阿莱黑白单调的世界点亮了光。

二

因为自幼无法像其他人那样正常发声，阿莱很快就变得和同龄人格格不入起来。当其他女孩都聚在一起聊天逛街的时候，她通常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埋头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或者干脆就一动不动的发愣发呆，就像一只把头埋进沙漠的鸵鸟，唯独不愿和陌生人交流。

尽管家里人为改变阿莱做了不少的努力，但效果却微乎其微。这种状态直到阿莱考上了大学，通过探探认识了小航才发生改变。

因为平时很少与人交流，阿莱与外界接触的最大媒介就是网络，在某次默默听闻舍友讲述了自己在探探上有趣的经历后，阿莱也忍不住好奇，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添上了一只小狐狸头。

光是上传自己的照片，以及在陌生的朋友圈上分享自己的动态，对羞怯的阿莱而言就已经是很大的一步尝试。最初几日匹配成功，对方发来的“嗨美女”，又令她感到无所适从，索性什么也不理会。正当阿莱渐渐有些失望时，小航出现了。

“嗨，我看见你在朋友圈里发的风景画，那些都是你画的吗？”

阿莱莫名能想象到对方那副兴致盎然的好奇模样，她第一次没有抵触，小心翼翼回复了消息。

“是的。”

“哇，这也太厉害了吧！”

阿莱忍不住笑了。

“我也很喜欢各地的风景，只不过我只会拍，不会画。”

阿莱看了小航的朋友圈，发现里面大多是他周游各地时用单反相机留下的记忆。偶尔他也会入镜，清秀干净的脸庞对着镜头绽放着大大的笑脸，令阿莱在不觉间就卸下了戒备。

小航是个擅长找话题的男生，很好地缓解了阿莱不善言辞的尴尬。

“你是我认识的最投机的女孩儿。”

那日聊天小航说的一句话，让从来不愿主动同人交往的阿莱，第一次在心底有了隐隐的期待。

三

小航平时喜欢旅行和摄影，他在认识阿莱后，每天都会把自己拍到的瞬间分享给阿莱。

“这是凌晨五点的山顶。”

“咖啡馆前的蓝楹花开了，落在秋千上特别好看。”

“今天我去了海边！”

阿莱点开聊天界面，看见小航发来的海边照片，想起之前小航提到的生日就要到了，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她以小航发来的那张照片作为背景，画了一张大海的风景画，在小航生日的时候拍照发给了他。

“祝你生日快乐。”

这是阿莱第一次主动对一个陌生的男孩表达友好，小航在那一头很开心:“谢谢你呀阿莱，你画得真好。”

“要是我能亲手收到这幅画就好了。”他说，“这样我就可以把它裱在墙上，每天醒来都能看见它。”

小航这句无心的话，让阿莱在心里上演了一场激烈的斗争。小航其实就在阿莱隔壁的大学，只是因为知道阿莱是个害羞拘谨的女孩，他一直没有提出和阿莱见面。

而现在因为小航的这句话，阿莱忽然认真的思考了见面这个问题。

小航是她这么多年第一个能让她敞开心扉来交流的朋友，她很希望与小航见面，却又担心小航发现自己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说话。

阿莱第一次为自己不会说话感到另一种层面的难过。

四

阿莱和小航的生日只隔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之前，小航盘敲侧击地询问了许多次，阿莱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却始终觉得无法和阿莱送给自己的那幅画比拟。

他最后问道:

“阿莱，你愿意做我的模特吗？”

阿莱犹豫了许久，最后鼓起勇气，回了一个好。

小航和照片里的他一样阳光爽朗，他在见到阿莱后热情地同她打招呼，而她怯怯地在手机里打了一行字，告诉了他自己不能像其他姑娘那样说话的事实。

令阿莱惊讶的是，小航在知道她不会说话后，完全没有表现出强烈的诧异或反感，他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女孩儿那样，陪着阿莱走遍了每一个拍摄景点。

他甚至在之后特地学会了手语，以便于更好地和阿莱交流。

以前小航的拍摄对象是各色各样的人，在和阿莱见面后，阿莱就成了他唯一的模特。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自己的行动，默默温暖了阿莱那颗冰冷了太久的心。

不久后阿莱接受了小航的表白，一人旅行变成了两人旅行，阿莱在旅途中认识了不少热情友好的朋友，她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世上大部分的人，都像小航那样，是温柔耐心，善良友好的。

五

在阿莱和小航在一起的若干日后，习惯了沉默的阿莱，主动将自己的故事，打着手语诉与了乔乔。

而乔乔，又将这个温柔的故事转述给了我。

习惯了孤独的阿莱，因为小航，摆脱了自卑怯懦，打开了那扇面向春暖花开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