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爸爸:
这是女儿写给您的,一封迟到的信,也是第一封信。感恩您在妈妈生下我时,没把我给别人,把我养在身边,把我养大。感恩您教给我善良诚实的品质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感恩您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给我们创造了不愁吃穿的生活。感恩您用言行影响着我做人做事要无愧于心,在别人需要帮助自己恰好有能力时,要尽一已之力。
记得小时候,您经常外出,有时候回家已是深夜,每次睡梦中听到摩托车响,知道您回来了,心也踏实了。
那时候我们姐妹3个,特别盼望着您回家,因为您每次回家,总会给我们带很多的糖果,有次您回家,我们正好没睡,给我们每个人发您带回的大大泡泡糖,我们开心的嚼着嚼着睡觉了,第二天醒来,脸上粘满了一块块黑黑的,我们几个看着彼此,哈哈哈大笑。这是我记忆深处您对我们一份爱的表达,因此,每逢我出差或是出去旅游,都会给家里带吃的。
家里孩子比较多,经常性玩着玩着就打架哭闹,您哄我们的方式也是很特别,有次和妹妹们打闹,哭闹不止,您直接拎着我们仨往池塘走,说再哭就把我们丢到水里去,每次都这样,但没有一次正儿八经的丢过。现回忆起来这个画面,忍不住想笑。
记忆中您第一次打我,打的挺狠,我因贪玩,把三妹妹丢在柴堆里,家里的前后门都没关,跑到后山和邻居家小朋友玩去了,您一路喊一路找,在后山看到我拿着皮带就开抽,抽的我背一阵阵疼,说真心话,我那时挺耿耿于怀的,因为真的很痛,奶奶看着我那小小的背上一条条红色印记,都无比的心疼。长大后,有了孩子,总算体会到了您那种气急败坏的心情。那时候条件本就不太好,要是家里遭小偷,要是妹妹被人抱走,后果真不堪设想。这件事以后,我虽不知道责任两字的意思,但知道要守护好自己的家,要照顾好自己的妹妹。
第一次吃到您做的饭菜是98年发大水那年,我们在马路上水里捉鱼玩耍,您做了一个嗦螺,我们几个都觉得特别好吃,这个味道深深的刻到了我的心里,后来你再也没下过厨,我们只能怀念和回味着。
每年暑假,隔壁邻居家的女孩在家宅着做饭,您带着我们全家大大小小冒着炎热的太阳出去田間干活,我们都挺郁闷为什么别人不要干活我们要,可一到稻田,又撒着欢的跑,在稻田用镰刀割出S形的图,姐妹几个你追我赶,甚是开心,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田间体验,培养了我们的韧性,和不怕苦,不畏难的毅力,也教会了我们学会珍惜和体恤他人的不易。
我们听着您的二胡声长大,也看着您的徒儿越来越多,对待他们,总是手把手毫无保留的传授自己的经验。您性格温和也善于交谈,上门请您做事的也越来越多,您总是满面笑容客客气气。有啥好事也总不忘您的徒儿们,要不跟您一起,要不您给安排到别的地方,总之有您赚的就有他们赚。您从来没教我们处事的道理,但被您影响着,我们几个踏入社会,都能与身边人处好关系,从没做过伤害他人的事情,真实示人,真诚待人。
您对我们要求挺严,无论放假还是上学都要早起,吃饭不要说话,大人没来不能动筷,不准看电视、要给父母做早饭,不让穿裙子,打稻谷扛稻子,挑水浇菜,山上砍柴捡柴,摘猪草,家里的田間的活一样都没少干过,小时候觉的自己挺苦逼,总想逃离。如今看着自己的孩子连玩的地方都没有,又特别庆幸自己是那么自由,做的事多,快乐也很多,整个大自然都是玩伴,一年四季感受皆不同。也因您从小让我们劳动,我们的身体都很健康灵活,也培养了我吃苦耐劳的精神。
长大了,初离开家的时候,就像笼中放飞的小鸟,终于可以摆脱您和妈妈的管教,飞奔出去。叛逆过,让您操过心,可您从来不罗嗦,把该说的说完,也没强制要求做什么。再大点关于恋爱的问题,您从没催过我,只是问我心里的想法,提出自己的看法,没给我半点压力。就这一点,您就是一位智慧的老爸。
对您,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是您头部受伤的时候,我没回去探望。正好赶上换了新的公司,我带的也是新的团队,事情很多,待解决的问题也很多,每天加班到凌晨都处理不完。接到电话的那一瞬間,我偷偷的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哭,想去请假,没法开口,给您打电话告知我这边的情况,您说“没事好好上班”。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哪怕是辞职不干也要回去看望您,只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您也不在这人世間。
您生病的那年,我正好认识唐先生没多久,又是我刚离职的空档期,得知您的检查结果,我哭了老半天,无法相信,无法接受,大哭以后笑着瞒着您病情,带您辗转衡阳长沙各大医院,心里有说不出的无力,什么也不能为您做,最后决定不去上班,和老妈一起陪着您从省人医转到衡阳市一医院,那段陪着您与死神赌博的日子很刻骨铭心,心痛又很无助。每天醒来看着您还在,还能跟我说上几句话,那短暂的踏实都觉的是恩赐。您躺在病床上每天都备受疼痛折魔,却还想着我的婚事,要我叫上唐先生,要跟他聊聊,见面后把我托付给了他,至今回忆这一刻,都泪流满面。
您做化疗的那段时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天和妈陪着您在医院走廊走走,您在那小小的窗户旁驻足,抬头凝望着远方,满身透露着对这世间的留恋和不舍。我从后面看着您的背影,心里一阵发酸。那一刻,我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除了流泪,我好像啥也做不了。
忍别离,不忍却要别离,您最终还离开了我们,葬礼期间,很多人来吊唁,您的故事也被人传播,聊到您都觉的可惜,都很不舍。那时我才知道您的很多故事,知道您是您那个圈子的核心人物,知道您是怎么在各乡间经营关系,有一位叔说,每一场戏下来,都会用喇叭去宣传自己和团队,和当地有点声望的人去拉近关系,留电话。我才知道,我对您了解太少,我的爸爸原来是那么伟大,那么有影响力,受那么多人爱戴。
您的英年早逝,让我知道生命的无常,让我重新认识生命,学会了珍惜和取舍,在生命面前啥都是小事,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活着就开心的活着,不亏待自己,善待身边人,尽最大能力去活出自己的人生。
十年了,您一直在我们心里住着,我们也都越来越好,祝您在天堂一切都好,阿弥陀佛,愿您早日登上西方极乐世界。
爱您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