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提到了人工智能已经开始影响的几个具体行业。总的说来,人工智能对人类工作可能带来的冲击是非常巨大的。最大的问题甚至不在于人工智能是否适合某个工作,即使人工智能在某个领域的应用非常困难,比如说100个研究团队中只有1个团队得到突破。但只要有了突破,人工智能将会以远超我们历史上任何案例的速度进行复制和传播。也就是说,人工智能有可能在短短的几年间将一个行业彻底颠覆,这还是考虑到人工智能的部署速度受到人类社会传播速度限制的因素。
仅仅看上面的分析,人类的前途似乎非常可悲,失业将会像个巨大的阴影伴随很多人的终生。但是上面其实只分析了人工智能对现有行业的冲击,事实上,就如那句名言:“上帝为你关一扇门,定会为你开一扇窗”。这扇窗在哪里呢?
应该有很多人听说过美国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提出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他将人类需求像阶梯一样从低到高按层次分为五种,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本文不准备对这个理论进行深入阐述,只是简单引用下它最没有争议的几个结论:
1.五种需求像金字塔一样从低到高,按层次逐级递升,但这样次序不是完全固定的,可以变化,也有种种例外情况。
2.一般来说,某一层次的需要相对满足了,就会向高一层次发展,追求更高一层次的需要就成为驱使行为的动力。各层次的需要相互依赖和重叠,高层次的需要发展后,低层次的需要仍然存在,只是对行为影响的程度大大减小。
3.一个国家多数人的需要层次结构,是同这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科技发展水平、文化和人民受教育的程度直接相关的。在发展中国家,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占主导的人数比例较大,而高级需要占主导的人数比例较小;在发达国家,则刚好相反。
可以想见,当人工智能帮人类把底层的生理和安全需求都实现后,人类必将对社交、尊重和自我实现等层面产生巨大的需求。其实这一点在现在的中国已经开始显现。比如说网络直播吧,放在十年前,即使最有想象力的人也预测不到,居然有人能通过在网络上直播自己的衣食住行就能收获大量粉丝,进而获得很高的打赏收入。随着人工智能将人类从为温饱而奋斗的境况中解放出来,会有很多现在看来匪夷所思的行业都将涌现。
随着高层次需求日益丰富,也许有一天,我们画马斯洛需求层次图时,会由一个金字塔变为一个圆柱体。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人工智能在剥夺很大一部分人类工作的同时,也将带来非常多的新工作。那么,总的看来,人工智能对人类工作的影响是好还是坏呢?这个问题仅仅看人工智能本身,是很难有答案的。我们需要抬起头,从整个国家政治、经济的角度来看,从而找到答案。
人工智能对人类工作的替代与互联网或者金融行业对人类工作的替代情况并无太多不同。人工智能会加快某些人或阶级聚敛财富的速度,却无法解决整个社会分配的合理性问题。如果我们的中产阶级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不断壮大,整个社会的财富分配非常合理,形成了中间大,两头小的橄榄型社会,整个社会的福利和就业情况就能持续向好,财富效应将由高往低自然延伸。被人工智能减轻了巨大工作压力的中产阶级将自然而然地产生各种现在看来不可思议的需求,创造出花样繁多的新工作岗位。但是如果整个社会陷入贫富分化,中产阶级萎缩,人工智能反而会加快社会的崩塌。这种情况下,社会财富将更加迅速地向少部分掌握人工智能霸权的人集中,这些人再多新的需求也无法产生足够多的新工作岗位,旧的工作岗位又大多被人工智能替代,大规模失业就不可避免。
幸运的是,就中国社会而言,我们已经在全球化中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后面也有很大机会继续保持自己的优势。只要我们在未来的全球人工智能竞赛中获胜,我们就有很大的机会让足够多的人口参与到这场盛宴中,形成足够庞大的中产阶级。毕竟,再强大的人工智能,也无法仅仅让少数几个公司或个人获取全球这么大规模的市场。
还有重要的一点,人工智能行业至少相对于互联网行业来说,能让更多的人口受益。
首先是从目前人工智能的算法看,人工智能都有一个必须的“养料”,那就是大量的数据。人工智能公司的技术优势往往是建立在对特定领域大数据的采集和分析上。不同领域的人工智能公司将有一个由大数据构成的很高壁垒。也就是说,将会有很多覆盖不同领域的人工智能公司,而不会像现在的移动互联网一般,仅仅几家大鳄就把整个市场吞并了。这么多的公司当然就意味着更多的就业人口。
其次,人工智能产业还包含了非常庞大的硬件制造业,特别是机器人行业。机器人是个非常复杂的工业产品,它涉及的产业链覆盖了从原材料制造到各种零件生产等非常多的制造企业,自然也能让更多的人获益。
因此,既然我们在互联网行业大发展的年代都能创造出足够的就业,当然更不用担心人工智能了。
综合来看,人工智能对人类带来的好处远远大于坏处,但是,它仍然将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冲击,特别是工作的替代速度大大加快。人们可能会突然发现,一个行业的兴衰不再是以十年几十年来衡量了,而是以年甚至月来测算。人类可能不得不接受一生不停更换职业的挑战。终生学习将不再是部分精英人群的自我要求了,而将成为社会大众不得不接受的普遍生存技能。
但是我们也可以从好的方面来看,人工智能也将给人类带来更多的机会和更低的更换工作门槛。也许在不远的将来,更换一个职业不再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有了人工智能的辅助,人们进入一个新行业可能不再需要太长的学习时间,快速地在不同行业中自如地转换也许是个比较简单的过程。
随着人工智能日益成为人类社会的一个基础设施。学会与人工智能协作将成为人类的一个基本生存技能。将来的人类,也许在智商(IQ)、情商(EQ)之外,还需要增加一个人工智能商(AIQ)。如果说智商描述了人类的智力水平,体现了人类在社会网络中单个个体的能力;情商描述了人与人交互的水平,体现了人类在人类社会中得到社会网络支持的能力;那么人工智能商则描述了人与人工智能交互的水平,体现了人类在未来社会中获得人工智能的辅助和支持的能力。有较高人工智能商的人,将能充分利用人工智能获取知识和信息,并有效发挥自己和人工智能的力量,从而获取更大的竞争优势。有些高人工智能商的人群,还能发现到人工智能的盲点,并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因此,现在的学子们都应该努力学一些人工智能方面的知识。因为在不远的未来,能否具备较高的人工智能商,高效地和人工智能配合完成工作,将会是成功的必备条件。
当然,如果把时间放到更远的未来,随着机器人的普及,需要人类的工作肯定会越来越少。这时,人类已经经历了比较长时间的人工智能替代,应该有比较多的手段来适应这种情况。比如说可以减少工作时间,也可以发放基本生活券等等。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大家都没工作了,那哪里来的钱去买资本家的产品,没人买产品,资本家去哪里挣钱?又何必制造和使用太多的人工智能或机器人?可以说,即使你对政府没信心,也不应该对资本家对利润的渴望失去信心。对于这种相对较远的未来,我们不必要去杞人忧天,相信人类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社会总会找到自己的平衡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