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内外酆都两重天 迷魂孟婆一璧人

出了阴帅营,依旧是一路无话,但是我对谛听这个人的看法倒是有了一些改观,就凭他刚才的那一番话,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或许只是天生就是这幅冷面孔,让人难以亲近。


又走了将近20分钟,我们来到了一座超大型城市,城内建筑与人界无异,有社区、有商超、有医院、有酒店;天上有川流的悬浮汽车,地上有来往行人。


据谛听所说,酆都城区面积共计1000平方公里,是六道之中最大的城市,城市分为十个区,由十殿阎罗分别掌管。


酆都郊区还规划出一块150平方公里的区域,这里是十大地狱的所在地,凡是人道罪业未消或是在鬼道再造罪业的生灵,都将在此地服刑受罚,消弭罪业后才有资格重入轮回。


走在城市的街道,我看到的是一片热闹景象,其繁华程度不弱于人间任何一座都市,而且这里的人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可怖,倒是比人间一些人更加亲和有礼。


只是我和谛听走在街上,不时有人给我们让路行礼,非常谦卑有礼,还有一些人面露惊惧之色。


我问谛听这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因为我们都是在鬼道任职的,他们都可以感受到我们的法身气息。层级较低的鬼差或是普通生灵,看到我们自然要行礼,若是在100年前,他们还得给我们下跪。而那些害怕我们的人,是因为心术不正,所以他们看到了令人恐惧的法相。


“现在十殿阎罗都在府君那里开会,我们就不去他们的办公地点了,现在我带你去见其他的鬼差。”说完,谛听将一个街上执法的小鬼差叫了过来,还低声给他说了几句话。


只见那鬼差连连点头,并急忙掏出唤魂铃,念着一大堆我听不懂的“咒语”,我明白了,如果我没有与那唤魂铃的持有者建立通讯联系,我是听不懂他的通话的,这就是唤魂铃的通话加密技术。


那鬼差通完话后,一辆科幻感十足的车子从天而降,谛听带着我上了车,我可以清晰的看到车上写着几个大字——“楚江王府”


就这样,我跟谛听,还有那位鬼差,坐着这辆豪气十足的王府用车,径直向城外驶去。


大概行驶了半个钟头,我们来到了一片荒野,荒野之中孤零零地立着一栋小楼,那小楼的造型与人间的民宿差不多。


这里的荒凉景色,与繁华的酆都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顿觉到了另一个世界,而且这个荒凉的世界更加符合我对地府的以往认知。


从远处,我看到了这座民宿门前聚集了好多人,似乎在排队做着什么事。走近一看,差点没把我吓个口吐白沫,这些人要么满脸鲜血、要么四肢不全,而更多的则是面色惨白,把我吓得着实不轻。


不过想想,这才符合我印象中鬼的形象,自从进入酆都以来,我看到的地府就是一个比人类高级一点的社会而已,并没有什么恐怖的地方,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地府的恐怖。


“这些都是刚刚押回来的新鬼,还没有喝迷魂汤,所以还带着人间死亡时的模样,喝完迷魂汤就正常了。你现在是鬼差,你不应该怕他们,他们应该怕你才对。”看到我因为恐惧而迈不开步子,谛听带着略微嘲讽的语气说到。


“谁….谁怕了?我只是稍微有点不适应而已。”什么时候面子都不能丢,我就这个性格。


“不怕那就跟我来吧。”谛听头也不回,信步向那栋“民宿”走去。


走进那栋房子,我看到房子匾额上书“迷魂殿”三个大字,此时从房子里走出一位美女。


这位美女身穿一袭淡紫色丝绸汉服,深紫色的束腰和裹胸绸带将轻罗曼妙的身姿凸显无余,在那细眸樱唇,玉面细耳之上轻施粉黛,活脱脱一位江南秀丽女子。这正是“轻摇罗扇羞百花,微启玉唇沉鱼雁。”


“你来了。”

“我来了。”

“最近过得好吗?”

“诸事如常。”


谛听与这女子四目相对,没有多少碎语,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仿佛荒野之中只有他二人,真是一对璧人。


最后还是女子打破了这片刻宁静:“这位先生如何称呼?”说完向我看来。


“这是府君钦赐断魂使,姓石,名中金,将在鬼道任职三十年。”谛听说这话时,眼睛从未从女子身上移开。


“哦,原来是断魂使大人,小女子孟婆这厢有礼。”说完孟婆远远地向我道了一个万福。


自从进入地府以来,我发现了这鬼道中人每个人说话和行为方式都各不相同,比如泰山府君和谛听,虽然位高权重,但说话做事都一副现代人做派;而载我们前来的那位鬼差,那前恭后倨的模样更像是民国时期的小警察、小奴才;而这位孟婆,举手投足间则完全是一个古人。


据我猜测,这大概是因为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时代,人就是这样,环境可以变、身份可以变,但与生俱来的行为习惯却难以更改,更何况这帮人都不用再入轮回,也就没有了重塑习惯的机会。


“难得断魂使大人和探查使大人大驾光临寒舍,请移步舍内奉茶。”


探查使,现在我知道了谛听在地府里的职务,传说中谛听可辨世间万物,西游记中在六耳猕猴一节曾经描写过他的能力,除了西天如来佛祖外,他是六道之中唯一能辨出孙悟空和六耳猕猴的人。


看来我现在认识的这位谛听先生也具有类似的能力,所以他的官名才叫“探查使”,估计就是个特务头子,难怪性格如此阴沉。


“小孟,说过了,你我不必如此客气,叫我谛听就好。”

“好的,请吧。”


说是迷魂殿,在我看来就是一间雅致竹舍,与天齐大殿相比少了一份肃杀威严,多了一丝清净典雅,我、谛听二人端坐在一张根雕茶几前,欣赏着孟婆高超的茶艺。


“中金,这里是迷魂殿,本不是小孟属地,只因六十年前迷魂殿主神秘失踪,为保鬼道秩序井然,府君遂将小孟的望乡台与迷魂殿合并,既负责初入鬼道的迷魂汤,又负责轮回之前的孟婆汤。”这是谛听今天第一次这么称呼我,顿觉亲切许多,或许男人都总是希望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展示自己温柔的一面,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这么说,孟婆大人掌管了鬼道之人一来一去两大关口,失敬失敬。”


“奴家哪是什么大人,断魂使不必如此多礼,叫我小孟即可。多蒙府君器重,让我了却众生执念,小女子自当尽心。”孟婆掩口轻笑,更让人心旷神怡,不知所以。


“器重?将你一女子扔于此荒郊野外,整日与这些孤魂野鬼打交道,还说什么器重。”谛听这话听出了他心中存有诸多不满。


“肩负鬼道治理重任,府君自有考量,还望你不要多言,须知祸从口出。”孟婆还是那么温柔,只是这话语之中却带有一丝警告,打断了谛听的话。


于是三人开始品茶,再无多言,随后孟婆带我逛了逛这迷魂殿,看了望乡台和三生石。应我的要求,孟婆用三生石将我和草草的过往幕幕呈现于上。在观看之时,我沉默不语,如石在胸。


“石公子,不知我能否这样叫你。”我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孟婆继续说到:“还望石公子放宽心来,须知‘缘散相对不相识,缘起千里共婵娟’,待到缘起之日,你与范姑娘自然相会,不必忧虑。”


这位小孟姑娘,真是揽天下温柔于一身,短短几句话,就让我心中郁结之气消弭了九成,若不是有草草,恐怕我也会不自觉地爱上她。


“多谢小孟姑娘开解,还望小孟姑娘多加留意范芷灵体的行踪,若有下落,请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对孟婆说到。


“好的,我们留个唤魂符印吧,如有范姑娘消息,我定当告之。”说完,她拿出了她的唤魂铃。我也连忙将唤魂铃掏出,将二铃开口处,两人同时念起了符印咒语,这样我和她两人的符印就分别刻印在了对方的唤魂铃上。就跟留电话差不多,只是这电话比人间的先进多了。


别了孟婆,我与谛听走出了迷魂殿,那开车的鬼差早已毕恭毕敬地站在车旁,见我们过来,又恭恭敬敬地给我们开门,就和人间接待领导的那些人一个样儿,我也享受到了身为大领导的待遇,只是不知我这领导到底在这地府是何级别。


一路上,我在车里沉默不言,默默看着窗外,这酆都城内和城外真是两个世界,城内繁华无比,城外却如此荒凉至此。


“小孟给你看了三生石了吧?”见我如此情绪,谛听已经猜到了。


“是的,谛听兄,你说我与草草还能相见吗?”半日下来,我基本确定这谛听倒也不是什么坏人,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所以与他也亲近了几分。


“关于机缘之事,相信府君已经给你说了不少,我也不多说。我只想告诉你,范芷灵体丢失一案,绝非寻常事件,就算没有你,我们鬼道也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至于你与她能否相见,就看这事件最后能否得以完美处理了。”


听完这话,我又陷入了沉思。突然,我想起了什么事,抓起了谛听的手。


“谛听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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