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文：赵老师

来自公众号《米叔的米故事》

同中国许许多多落后的小山村一样，村民的日常生活除填饱肚子外，唯一的精神生活便是电视里展现的另一个世界所带来的些许梦想。但对于家中有重疾病人的不幸家庭而言，保证一日三餐便是全部的生活重心。

孟阿香和三个残障儿子的家，便是这样一个终日围着灶台转的不幸家庭。她守着三个残障儿子的地方，位于湖北通山县黄沙铺镇四龙湾村。近些年，村里的人都在陆续盖了新房搬到靠近公路的地方，剩下孟阿香的老屋孤零零地守在山脚下。老屋年久失修，到处透着衰败的气息，四处漏风，屋顶漏雨，但这毕竟是个家，一个母子相依为命的安身之所。

孟阿香生于湖北通山县大户人家，十四岁由父母包办嫁给了同发的表哥。这门亲上加亲的婚姻，没给她带来幸福反而带来了终身的辛劳，孟阿香婚后生育了三女四男，只有四儿子正常，其他三个都是智障。

在农村，一个智障儿就可能拖垮全家，更无需说三个儿子都是智障。大儿子、三儿子智障严重，没有任何劳力。二儿子在旁人带领下可以做些简单的农活，但也顶不上半个劳力。农村女孩出嫁早，三个姑娘嫁出去后，照顾三个智障儿子的重担完全压在老两口身上。

屋漏偏逢连雨天。1997年，老头意外摔伤不久离开人世，三个姑娘拖家带口也腾不出身帮袝，唯一利手利脚的四儿子远走浙江打工，所有的重担全部压在孟阿香身上。

日复一日的操劳，毫无出头之日的生活，就像那幢居住了几十年的老屋，惨淡而了无生气。不能自理的三个儿子压熄了生活中所有希望的火苗。然而，孟阿香依然年复一年地默默承受着，让三个儿子每天吃上饭，成了她勇敢活下去的支点。

2016年初，孟阿香躺在了床上，她所有的器官都因常年的劳累，被榨干了能量，此时她已92岁。

在躺在床上以前的七十多年的时间里，这位瘦弱而倔强的母亲，从未有一天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不用劳动。母亲病重，在温州打工的四儿子乐建久回到老家，自知自己时日不多的孟阿香拉着四儿子的手说：“我现在要死了，也挂念不了了。我死后，你要多挣些钱照顾好三个哥哥，不要让别人笑话我们。”

整天自言自语的大哥，可能知道母亲要走的日子，于2016年5月，先行离去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孟阿香听到大儿子死讯，沉默不语。这个消息是减轻了她的挂念，还是加重了她的挂念，人们不得而知。

7月6日，孟阿香闭上了眼睛，这位一生要强的女人，带着三个智障儿子，从未向命运低头。在九十岁高龄时，仍在田间劳作，吆牛耕地。为了顾及颜面，也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村里举办红白喜事她从不让三个儿子上桌。为了照顾她的三个傻孩子，她至少70年没出过村子。与无法正常交流的儿子厮守在一起。难的想象那昼夜交替中老屋里发生的一切，那种常人无法承受的生活压力下的孟阿香的心思。

老人走后，帮忙处理后事的邻居来到老屋，一字排开的三口大缸引起大家注意，先盖儿一看，缸里囤满了带壳的稻谷。

孟阿香留给孩子的最后礼物。满满三大缸，上千斤稻子，她怕孩子饿了没吃的。

从外地返乡护理母亲的乐建久想起大哥走后，母亲对他说的话：“一定要照顾好几个哥哥，别让他们饿着。”

“别让他们饿着”，是孟阿香最大的希望也是最大的牵挂，她用三大缸稻米叙说了最大的愿望。可怜天下父母心，古往今来，儿女之辈，又有几人能理解父母的心？！

母亲卧床不起那段时间，稍有劳动能力的二儿子乐建作承担起照顾哥哥与弟弟的责任。他几乎不与人交谈，但对母亲的病很上心，每天准时出门步行1.5公里到弟弟家看望母亲，到了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然后一言不发的回到老屋。

2016年12月，老三也突然离世。离世前一天他只是身体有些不适，并无重疾的征兆。可能是对相依为命的母亲太过思念，与大哥一道去天国找母亲了。残障的他们，没了母亲的照顾，灵魂也出窍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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