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变形】

1

一处郊外，匿名实验室。

“成功了成功了！我的上帝！5年！我们终于研制成功。”

蓬头垢面的雷恩情绪激动地往探讨室奔去。嘴里一路大声高呼，脚步急促，神情紧张又小心翼翼地护着握在手里的一支药剂。

室内正在高昂探讨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此刻他们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纷纷以被定格的姿势望向被闯开的大门。

只见身材瘦长，背脊微驼的雷恩顶着一头杂乱的银白发正矫健地推门而入。雷恩眼里冒着奇异的光，走到众人面前时，习惯性用右边手背快速推了下，滑落在鼻梁上的玻璃瓶底般的眼镜。满是皱纹的脸上因为过于振奋而浮现起红光，这让他的脸看上去像泡发的红莓酱面。

“嘿，大伙们。听着，我是说我们成功了。我们此时是不是应该欢呼起来！？”

说着，撇嘴耸肩再次举起手中的药剂向众人展示。红光满面的脸上流露着无比自豪的神色。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队长，李安。

三十出头的他看着一脸憔悴，拉碴的胡子分布在下巴各个角落。

李安从椅子上弹跳而起，彻夜的研讨使他声音变得十分沙哑。

“我确定我没有听错。雷恩，你是说，这是我们研制出的e实验？”

雷恩一个劲地点头。

看到这，李安一改疲态。立刻快步走到雷恩身边神情严肃地接过雷恩手中的药剂。很快满是血丝的眼中透着热烈，眼神灼热地看着手中的药管。

实验室的众人也纷纷面带凝重地快速围过来。

雷恩藏在眼皮下的半帘眼珠，同样透着异光追随着李安的身影。

李安端详着手中管剂中粘稠的淡红色液体，深呼吸一口气感叹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历尽心血研制出来的成果，我们终于成功了。”

下一秒，探讨室传出振奋人心的欢呼声。

五年前，世界各处的杰出细胞科学人员被人秘密组织来到此处。

说是组织不如说是被迫。众人所得到的指令是依靠着不知来处的模糊笔记，不论时间，但要求众人研究出可幻形药剂。

否则，这里将会是他们终老的墓地。

一行人分别是：来自英国的雷恩，精准的量值调配。南美的菲莉娜和瓦尔，细胞分解核心人员。纽约的马丁，具有超高速的演算能力。艾丽斯还有贝拉，全能型杰出人才。最后是李安，七人组组长。各方面成绩都优异，同时非常具有胆色。也是偌大实验室里唯一一位来自中国的人。

在众人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时，李安突然异常冷静地开口打破氛围。

“不对！我们的计量数据还没有做出调整。雷恩，你是怎么研制出来的？”

众人顿时醒悟。

没错，调整方案连夜分析演算都还没有落定。那么雷恩所谓的成功，是指哪种成功？或许是长时间被围困在一个地方，只要有一点矛头指向脱困，都能让众人惊喜若狂丢失理智。

“是步骤！lee，你听我说。”

雷恩向众人迈近一步。

“我打破我们原有的步骤。不是先通过组织重合，再分裂提取毛核囊。而是……”

雷恩一边说一边在桌前不断地来回走动。好似通过这举动来宣泄心中满腔的激动之情。

众人听着雷恩的分析，眼神也逐渐明亮起来，纷纷惊叹不已。他们罗列所有严谨又复杂的精算，却万万没有想到问题出在最简单的初胚囊的调试……

众人又一次来到实验舱，看着观察笼中被注射了变形药剂后半小时，浑身抽搐挣扎不已的猴子。时间一分一秒滑走，猴子抽搐的频率越来越缓慢，仪器上也清楚显示猴子身上的基因分子在发生变化。时间过去许久，随着猴子的每一次抽搐，已经可以清晰看到它身上浮现出的狼貌特征。

而这也就是他们研究的药剂，他们取名为“日全食”。

最后，看着之前关押猴子的笼子里，俨然躺着一头虚弱的瘦皮黑狼。

他们明白，实验成功了。

实验室再次传来无比高昂的喝彩声，在这无上的成就感中还听出对自由曙光的呐喊。

2

“lee，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马丁严肃的神情中透着隐约担忧，目光闪烁着不安看着躺在实验床的李安。最后上前再次向李安确认。

李安看向马丁时，马丁眼神有些躲闪。正欲开口。贝拉柔美的脸蛋突然挡在了视线前。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贝拉站到床边，含情脉脉地握着李安的手说。

很快白皙的手被李安的大手包裹，那双会说话的碧眼含泪深情地望着李安。

“我相信我们的能力。这几个月来，我们反复做了那么多次试验。况且我们已经调试出解药，如果有异常我们随时可以通过解药溶解。”

李安看向众人各异的脸色，一脸坚定地开口。

说完紧握贝拉的手，黑眸同样深情回望贝拉。最后在她手背深深落下一个吻。

“lee，其实我一点也不赞同你这个做法。重点是我们已经研制成功！你何必站出来亲身试验。见鬼！这谁也不能保证它的风险性。”

雷恩在一旁急得跳脚，顿时其余人也一脸犹豫最后点头表示认可雷恩所说。

“我认同雷恩说的。我们既然已经研制成功，只要把它上报我们就自由了。你们可听明白？我们自由了！那现在我们是要做什么？别忘了我们都是被迫来到这里的。都不要想那些该死的面具人要拿它来做什么！我们现在最应该想的不是离开这个牢笼吗！”

瓦尔揽着菲莉娜不满地说，黝黑脸上带着浓浓的怒气。

“听着，就是因为不知道它的用途。所以我们必须在它被别有用途去使用之前先掌握命脉。况且，如果它本身就是个风险，那么这个风险不是现在承担就是以后承担。既然我们都认定它成功了，那为何不再信任自己一次，再一次见证它的伟大成长。”

“没错！我们应该对自己有信心，而且我相信，这一次会和之前一样顺利。”

马丁说完。雷恩沉默背过身，其他人也纷纷低下头。

李安也不再多说，示意一旁准备妥当的艾丽斯，试验可以开始。

众人退至一旁。手脚束缚在实验床上的李安，平静地望着艾丽斯手中正缓缓往自己手臂里推进的针管。

里面的液体便是“日全食”。

针管见底。李安一脸凝重抬头，他朝着众人坚定地点头。众人会意，转身退出实验舱。

大家站在实验舱的观察窗边，不约而同凝气望着实验台上的李安。

艾丽斯拿出记录本。

时间上午九点整。

人体实验开始。

试验开始二十分钟，血压、呼吸、氧气一切数据正常，脸上浮现轻微痛苦神色。

三十分钟，疼痛明显加重，呼吸频率混乱，拳头紧握，血管暴起。

三十五分左右，双目爆红扩大，全身赤红，心率过低，情绪痛苦。口中爆发出嘶吼，血管暴涨两倍并呈黑紫色。

艾丽斯飞快地在本子上专注地记载着。

耳边不时传来贝拉低沉的哭泣声。贝拉只觉得情绪快要临近崩溃，她人已经瘫坐在窗边。然而身边的众人已经分不出神前来安慰。他们都在密切分析李安的情绪变化，同时也警惕关注着李安身旁的数据仪器，以防试验出现任何差池能及时终止。突然，贝拉发出痛苦的哀吼声，似乎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痛苦的情绪。只见她从窗边奋然起身，伸手抓着舱门就要解锁。

马丁闪身及时挡在门前，不顾贝拉口中的辱骂以及毫无章法的拳头。

于此时，实验台上的李安。

他身体里的一切仿佛被熔碎，然后重组。体内有一股火球，熊熊燃烧着从心口处不断向全身各处喷发着火焰，最后火焰在心头里疯狂地叫嚣着，翻滚着。仿佛随时都要破体而出。无处宣泄的火焰反复在体内急促流窜，引起全身血液在哀嚎蒸腾。他狠狠捏紧拳头，与之作斗争。他呼吸越发急促，因为那股火焰好似万千根细细的藤蔓紧紧包裹着他的心脏。它们在无情地交缠、拉扯着。每一次紧绕与拉扯，都让他浑身抽搐，疼痛到窒息。他痛苦地嘶吼，一股要撕碎所有的欲望从牙根溢出。

在一声低沉的痛苦长吼后，李安彻底失去意识。

三小时，指甲明显异变，毛发突长。

三个半小时，牙齿等细胞钙物质已经迅速发生异变。

四小时，形变将近完成，声音似狼。

艾丽斯记下最后一笔，带着异常兴奋与震惊的神色合上本子。

跟随众人走进实验室。

3

李安是被一片争执声吵醒的。

开始苏醒过来时大脑异常沉重，所有声音好似隔着一层朦胧的屏障。然后声波被屏障的密网过滤拆解，最后只剩下模糊音节传进耳朵。正是这些音节仿佛自带节奏不断在脑海中跳跃，然后，李安顺着这些声响幽幽回到现实。

模糊中听出是雷恩炸毛时惯用的尖锐细快的语速，伴随着还有瓦尔充满愤怒的低吼声，最后传来马丁的严肃的喝止声。

“lee，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你知不知道……”

一直守在床边的贝拉首先察觉到李安苏醒的迹象。看到李安跳动的眼皮，开心不已地叫了起来。

正在争吵的几人也迅速围了上来，只有艾丽斯依旧站在角落，拿起手里的本子不停在上面记载着。

在马丁的帮助下，李安艰难地靠坐在床头的枕头下。

此时他发现自己每动一下，身体的每根神经都爆发出难忍的撕裂感。这种看不见叫不出的痛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李安。现在仅是坐起这个动作，已经足以让他全身被冷汗浸湿。

“那么，谁来告诉我，嘶～额，成功了吗？嗯？”

疲惫的声色，还有喉咙撕裂后的沙哑。李安扫视众人脸上担忧又满是难言的神色，最后视线停在床尾处的艾丽斯身上。

只见艾丽斯扶了下黑框粗边眼镜，轻咳一声。低头假装翻阅手册。

“lee，你听我说。不论结果如何，你都要先冷静，要知道我绝不会离你而去。”

贝拉握着李安的手，看着李安的眼睛盛满着说不清的哀伤。

李安抬起另一只手回握住贝拉，正要开口说话。目光却不经意落在手腕上。

“啊啊！！”

李安发出一声惊恐地叫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长满鬃毛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解药呢？马丁！雷恩！快！给我注射解药！解药！”

回应李安的是众人逃避逃避的眼神。

病房里，众人一致低下头，不敢与李安有眼神交流。

“贝拉，你说！我相信你！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还没有给我注射解药？”

李安努力恢复冷静，疑惑地看着贝拉。

贝拉看着李安长满是鬃毛的脸，唇齿嚅动几下，却一个词也发不出。

“ok，让我猜下。瞧你们哭丧的脸，你们不会是把解药打翻了吧？”

“没事！我可以再等等！”

李安故作轻松地开起玩笑。

但是显然，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从贝拉难过的表情中，李安意识到事情不简单，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艾丽斯，把你手里的本子拿过来。”

艾丽斯扶了一下镜框，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将手中拿着的本子递给李安。

四小时零五分，陷入昏迷。

四小时十分，已经停止变形状态，大脑休眠。注射解药。

四小时十五分，大脑毫无意识，心率缓慢，皮肤灼热。

四小时三十分，停止呼吸。

四小时三十五分，注射解药第二次。

四小时三十九分，心跳突然起搏，心率过快，持续性超越二百。

四小时四十五分，形态突变，以非正常数据的速度在异变。

……

这是怎么回事？

李安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时间是刚刚。

上面写着，昏迷三天，下午两点清醒。半兽形态，意识清醒。

李安反复翻看着本子，在前后重复询问下认清事实。

这几天，马丁与雷恩几乎天天都会来到他床前重复一轮争执。

原因是雷恩提议再给他注射一次解药，却遭到马丁极力反对。最后又一次次不欢而散，临走时又一次次承诺会尽快找出解决方案。

同时，不忘叮嘱李安在此期间好好休息。

李安想，他现在已经好得不能再好。看着不断生长出来的黝黑毛发，又粗又硬，不小心还能扎到自己。但这些都是小事。最让他警觉的是，他现在每天清醒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而且就算清醒时，脑袋也常常表现出思考迟钝，很快又陷入昏昏欲睡。他能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发酵，但十分可笑的是，他现在被自己研制出来的东西控制着大脑。不知是该称赞他们无比绝伦的才能还是该吐槽现有的仪器过分落后。过去那么长时间，怎么他们连个基础解决方案都罗列不出？

今天，李安醒来难得感到大脑思绪如此清醒，但他依然花费了不少时间来回顾事件的发生经过。

是实验。

是什么实验来着？

想起来了！

是“日全食”计划。

这个是谁提出的？想想。

本子！对了！本子呢？

李安撑着僵硬的四肢坐起来，缓慢地拿起枕头下的本子，又一次翻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突然清晰意识到，在他尚在昏沉梦魇中，或在他半梦半醒中，他的大脑一直被某种东西腐蚀，包括现在。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他要通过自己找到解决办法。

已经过去这么久，他们除了日常慰问，什么进展都也没有透露。

他必须为自己做些什么……

4

李安逃出了实验室。离开前顺走了实验室所有的药剂以及解药。

平时看守严密的实验室，今晚李安却很顺利就越过重重关卡。

很快，他人已经站在实验室不远的郊外空阔森林中。今晚夜色诱人，满月的圆饼散发着动人的气息。当午夜的月光笼罩在身上时，神奇的现象发生了。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后来这种感觉越发明显。他甚至能清楚感受到身上的伤痛在快速消散，同时感受到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张开，贪婪着呼吸夜间干爽的空气。还有，原本行动僵直的四肢，此刻也在风中疯狂且无声地舒展着筋骨。突然，一阵微风拂过身上的鬃毛，他惊喜地感知到空气中含有的水分子在与毛发碰撞时，它们在发尖微微颤抖。他闭上眼享受着身体的变化，许久未有过的轻松。就在精神平稳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居然清晰浮现出整个森林的大体结构。鼻腔中也充斥着无数生命体的气息，从气味上能追随到它们的体态以及它们的所在位置。

李安为这一系列发现感到惊奇不已。或许，这个药剂中还有许多他们没有发觉的潜在因素。

从踏出实验室的第一步起。他的大脑仿佛是恢复流淌的河，所有被堵塞和被冰封的线脉，都一一得到疏导冲刷，现在大脑已经异常的清晰流畅。包括以往所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全都清晰浮现在脑海中。

他此时更像一头刚刚觉醒的野兽，椭圆形的眼珠子左右忽闪，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与欣喜。

等到实验室的众人发现李安消失时。李安已经惊喜若狂地在森林里飞速狂奔。从天空中往下望去，你会发现有一道残影从林间快速闪过，地上只留下一股疾风，呼啸而过的强风惊了树上闭目养神的飞鸟，卷起黄土中的落叶。再定眼看去时，又风过物静。

李安花费了2天1夜的时间，凭借着灵敏的嗅觉直达多年前的住处。

五年未回归，四处落满灰。但他没有时间在意这些，因为他清楚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待。拿好所需物品后，他痛苦地洗了个澡。

水蒸气模糊了镜面，一只满是毛发的手伸过来擦拭了几下。透过擦痕，镜子上印照出一双奇特的眼睛，狭长的眼中镶着双椭圆形的黑眼珠。如果仔细去看，还能隐约看到眼珠在跳动收缩。原本胡子拉碴的下巴已经被黑色刚硬的鬃毛代替，顺着下巴看下去，油光的毛发已经密集地布满全身。唯一能看的只有鼻子，不过也被热水熏得发红。他突然看到胡子的鬃毛上长根白毛，伸手去想拨弄掉。却在捻指时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变尖。一切变化总是那么突然，最后，他气愤地挥拳砸向镜面。

寂静的夜晚。一个身穿黑色夹克外套，头上戴着同色系帽子的人，鬼魅般从角落里走出，然后快速地穿梭在凌晨时分，迷雾朦胧的街道中。

这人正是李安。

他一身全黑装扮，背上挎着一个宽大沉重的双肩包。这身服饰让他轻松融入神秘的暮色中。

他要去找一个人，或许能帮助他解决身上的毛病。

很快，他闪身进入一条漆黑落败的街道。最后站定在一户被黑夜笼罩的旧房子前。他稍稍一踮脚，人已经出现在房子的二楼阳台上。抬手轻轻推开阳台的窗户，扑鼻而来的浓重气息，让他明白这次没有来错地方。

不一会，客厅灯被点亮。

贵气的欧式水晶灯下，李安压低帽檐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饮。泰然落座在沙发上畅饮。看到茶几上的遥控器，随手拿起，点开电视。身体往后躺，双脚交叠在茶几上，动作一气呵成，最后还不忘把电视音量调到最高。

电视上播放的内容，他完全没有在看。因为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等一个人的出现。

墙上挂着的中国红大圆钟，李安看着分针缓缓走了小半圈。

这时，卧室里传来一声纯正的国粹声，然后是起床窸窣声。从动静中能听出声音主人情绪上的急躁。不久，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5

王鹏从卧室怒气冲冲地走出来。

他咬牙切齿在发誓，一定要让吵醒他睡觉的人付出一定代价。哪怕是一只野猫。

他赤着脚靠近客厅，手里握着把从衣柜中摸出来的微型手枪。

走进餐厅后，因为沙发背朝着王鹏。所以王鹏无法看清闯入者是谁，那人顶上的灯光落在帽沿上，形成一圈五彩光晕洒在那人宽大的背上。无形中给那人笼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这让王鹏不敢轻举妄动。这时电视里传来欢乐的嬉笑声，一下子牵动了王鹏的神经。他发现这个外来侵略者，竟然以这样轻松地姿态坐在他心爱的软皮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时下最受欢迎的剧。就在王鹏要出声呵斥时，那人突然动了。只见他手里戴着黑皮手套，高举着他钟情的冰啤。

看到这一切，王鹏心中大骂道，这蠢家伙死定了。

王鹏谨慎地举起手枪靠近。

上膛，瞄准，然后小心翼翼绕到沙发前面。

下一秒，手枪因为惊吓从手中滑落掉到地毯上。

那是人脸吗？！

王鹏告诫自己冷静。突然想到万圣节将近。对！这绝对是现在这些小年轻惯玩的恶搞把戏。

王鹏想到这里，迅速从地上捡起手枪，下一秒就要开枪。

“王胖，是我。”

坐在沙发上的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且沙哑。

王鹏顿住按压扳机的手。

纯正中文！这人到底是谁？

自从李安那家伙突然消失后，自己在异国他乡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地道的国语。

等等！他叫我王胖！会这么叫的只有一个人……

王鹏垂下举着枪的手，眼中浮现出惊喜神色。快速地打量着眼前低着头的人，试探性地问。

“李安？！”

王鹏说完。弯着腰就要往那个人跟前凑去。

“没错，是我！”

李安抬手摘掉头上的帽子。

王鹏这时完全看清李安显露出来的全貌。整个人被吓得目瞪口呆，手枪再次跌落在地。

李安平静地端起手中的冰啤，爽快灌完最后一口。手微微一用力，易拉罐瞬间变得干瘪。

李安昂头长长吁了一口气。看着顶上金灿灿的灯缓缓开口。

“五年前，我突然被一群蒙面人抓到一个实验室。然后，被迫给他们专研一种药剂。当时除了我，还有其他同样方式抓来的六人，他们分别来自不同地区……”

说到一半，李安突然从沙发上起身。刚缓过神来的王鹏，被李安这没有征兆的举动吓得连连后退。

李安看了一眼被吓坏的王鹏。

侧身走到冰箱前，又拿出了一瓶冰饮。

边走边喝，回到沙发上继续讲述着。

“重点是，我们在几个月前把药剂研究出来了。我们在很多动物身上做了实验。当然，以我们的才干，一切都很顺利。”

王鹏看着李安又举起他最爱的冰啤灌了一口。听了半宿，他也慢慢缓过劲来。稳着心神坐在李安身侧的沙发严肃地听着。然而李安却突然安静下来，举着冰啤一口接一口喝着。

“然后呢？你倒是快说！急死人！说你是怎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李安已经停顿了许久，王鹏忍不住开口催促。

李安定定望着前方嘈杂的电视节目，脑海想的全是实验室里的画面。

良久。

李安讲完，客厅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电视不知何时已经关闭。

王鹏快速啃咬着右手拇指上的指甲盖，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啃咬的速度关系到思考的高度。

“所以，你怀疑有人动了你当时注射的药？或者说，从一开始给你注射的药剂，根本就是有问题的？”

王鹏顺着李安的讲述，说出心中的猜疑。

谁知李安听到，脸上却带着愉悦开心笑了。

王鹏脸上顿时染上羞怒，李安看到连忙掩盖性咳嗽了两声。

“抱歉！王胖。我并不是笑你，我是欣慰我这么多年的兄弟没有白交。这是真心话！我就知道找你准没有错，只有你知我所想。”

说完。李安脸上恢复凝重，身体向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

“没错。我后面仔细想来，突然明白这事很不对。当初，我提出要亲自当人体实验的时候。最先反对的是雷恩，赞成的人仅有贝拉，强烈反对的是瓦尔与菲莉雅，站中立的是艾丽斯和马丁。那么会是谁？”

说到最后，李安抬头严肃地看着王鹏的眼睛说。

“不对！马丁的行为很奇怪，他先是提出反对，最后反而说动了大家同意了整个试验。”

王鹏被李安望过来的眼睛，吓了一个激灵。他从没有看过这样的眼睛，哪怕是动物。

虽然，他很不想把自己的朋友跟动物相对比。

“如果按你这样说，那么现在，谁都有嫌疑。但是，这个叫马丁的嫌疑好似更大。”

“是的。现在都是推测，而且谁也都有可能。现在我在想，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或许，你可以从开始决定做人体实验的那一步去想。又或者，我们在这干坐苦想。不如让我们先动手查查你那几个同事的实际背景？”

“好主意。这正是我来的目的。”

李安认可地点头，跟随王鹏前往走廊的尽头处。

推开木门，入眼的是一截笼罩在黑暗中的阶梯。幽静地向下延伸着，空气中漂浮着厚重的尘土霉味。然而对于李安来说，藏在黑暗中的整条旋转楼梯早已清晰浮现在他脑海中。以及能想象到楼梯下面整个空间都摆放满杂乱无比的电子器械。

王鹏在不停地试着墙上的开关。

“安仔，你搁这等会啊！久不开灯，好像有些失灵了。我去找找手电筒。”

王鹏说完就要转身返回客厅。

“你让开，我来。”

李安摘下手套，露出利爪般的手。轻松打开盖子，尖锐的指盖对着上面的一根线头轻轻一压。

“可以了！你试试。”

王鹏按下开关，灯果然亮了。

王鹏竖起右手大拇指，一脸服气。说了一声，牛！

李安刚认识王胖的时候就知道，王胖是干黑客的。但因为以前干黑客时得罪了太多人，后来直接惹恼了一位背景强硬的人，以至于被迫逃到这里。

就在李安出神之际，王鹏突然频频出声。

“哎哎哎！怎么对方还急眼了呢！我就不信了！还有我鹏哥攻克不了的防火墙？”

李安回神，来到王鹏身边看到他十指飞速地敲打着键盘。短短几十秒，屏幕已经出现无数次红色惊叹号。

王鹏额头很快密布了一层汗珠，最后电脑被反侵陷入黑屏。

王鹏无奈停下手，转过头，眼神十分严肃地看着李安说。

“安仔，我告诉你。你这帮同事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而且，这个马丁还有那个贝拉更加不简单！”

马丁，他知道不简单。但是，贝拉？

“能被抓去的，当然都是不简单的。但是你说贝拉？”

王鹏看着李安皱起的眉头，以为他不信。

急忙分析道。

“你别不相信！这几个人的背景我随便两下就搞到了！就拿这个雷恩来说，整了好几重加密。你看，一样到手了！唯独这两个人的资料……刚你也看到了，对面系统的级别非常高。每次我找到漏洞准备攻克时，那边的人很快就会察觉，然后很快又被修补上了。要不，你再给哥点时间！我这，这不是太久没开整了嘛。”

看到李安逐渐黑下来的脸，王鹏声音越来越弱。

“不用急，先过段时间。实验室那边估计已经开始行动。现在我需要回趟国，你帮我弄一张回国的机票。还有你这里也不安全了，他们很快会找过来。不过，你也没有他们要的价值，相信他们不会为难你。剩下的你应该都能对付！”

王鹏心里：我谢谢您咧！

嘴里说着放心，还不忘叮嘱李安万事小心。

李安看了眼阴阳怪气的王鹏，勾起嘴角拿起刚打印出来的资料转身离去，就在转身那一瞬间，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等到王鹏赶到客厅时，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要不是阳台敞开的窗，把刺骨的寒风都吹进来，凉飕飕吹到王鹏光裸的脚上。这让王鹏深刻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

6

李安口袋揣着前两天王鹏弄来的机票，乔装打扮后严谨地往机场方向赶去。

他专抄着小道走，匆忙地脚步看着好似四处乱窜，实则是在躲避正午强烈的阳光。这段时间，李安身体逐渐发生变化，或许前方还有许多未知的变化在等着他。 这一系列的变化，让他性格变得十分敏感。有些时候他会产生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人。但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他是人，活生生的人。

在离机场还有六条巷，离登机时间还有五分钟。李安却突然停住脚步。

李安侧耳仔细聆听。

有人在呼救！就在右边第四条巷子那，最里边角落的墙缝里。传到李安耳边的声音，脆弱似猫。李安通过声音鉴别出那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

从他虚弱的气息中，可以感知到他严峻的情形。

李安没有犹豫，急忙加速往声音的方向跑去。

片刻，他停在一处巷子尾。

正要匆忙上去，突然想起自己的样貌。连忙抬手调整帽子，扯严实脸上的口罩。最后才放心往前走去。

社会暴力无处不在。可怜的小家伙正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卡在墙与地上的裂缝中，脸上、身上全是淤青。还有不少地方沾染了血迹，有些干涸在已经看不出原本样式的衣服上，淡淡的血腥味参杂在刺鼻的骚臭味中。

李安掩鼻蹲下身。阴影笼盖在小孩脸上，小孩缓缓半睁着眼，满眼希翼。最后强撑着意识抬起伤痕累累的黑手抓住李安手上的手套。

声音微弱道。“救我……”

李安不知为何，在听到小男孩向自己求救时，自己内心会有如此的震撼感。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疾速赶往医院。

巷子里又恢复原本宁静，昏暗的地上遗留了一只黑色的皮手套。

在李安刚离去不久，巷子中无声走进两个身穿黑色正装，头戴绅士帽的神秘人。

他们捡起地上的手套，很快又转身退出巷子。

李安时刻关注着怀中的孩子，一心想着能快些赶往医院。

途中有不少擦肩而过的人，都纷纷给李安让路。但李安没有注意到的是，路人脸上惊恐万状的神情。

当李安把孩子交给大堂护士时，在惊恐的眼神中，他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

原来在匆忙中，他的口罩已经不知掉到何处。

李安慌张地抬起手臂遮住脸颊。他转身要离开，但一群持枪的安保从四面八方赶来团团将他围在医院门口。

李安这时才发现他还有一只手的手套，也被遗忘在巷子里。他连忙更换一只手臂，心慌不及地把满是鬃毛的手藏到衣袖里。

已经有不少群众闻声围了上来，很快各种各样的闲杂声传进耳边。

“怪物！这是个怪物……”

“我看到他脸上长满了……手也是。”

“这个野人刚刚咬死了个孩子。”

“我也看到了！那个小孩全身被咬得血淋淋。”

“天啊！你们看他眼睛……”

“这是魔鬼！一定要打死他！！”

“打死他！！”

“怪物！魔鬼！”

“打死这个怪物！”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怪物！

李安听到群众已经开始齐声宣判他的罪名。

他内心感到愤怒不已，甚至想要高声为自己辩解。紧张的情绪使他呼吸变得急促，眼睛飞快扫向四周，他想要逃离。随着他望过去的目光，每一个人都十分害怕地往后退。然而，下一秒又更加坚定地高声喊起口号。

李安一直都非常谨慎地掩饰自己，为的就是不暴露自己的样貌。他有想过有一天，人们看到他这个样子后，是多么难以接受，又是怎样表现出他们的惊恐和害怕。可他从来从没有想过，这一天到来时会直接被判决死刑。

痛苦、委屈、愤怒还有厌恶统统点燃他心中的火焰。

李安面无表情放下遮挡脸部的手。

众人又是一片惊呼。似乎察觉到大事不妙，众人纷纷站到不远处翘首张望。

李安发出一声怒吼。蓬勃的狼性让在场所有人闻风丧胆。

四周警员也进入紧急戒备模式，齐齐上膛，蹲守在护盾后。

正准备硬闯出去的李安，察觉到不远处人群中有危险。

寻着气息找去，看到不远处站着两位一身正装的人。头上的帽子遮住半张脸，露出下颚一角黑色面罩。他们的着装在人群中格外突出，仔细看去其中一人手中还握着一支闪着银光的手枪。枪口正对着李安，食指扣在扳机上，指腹缓缓在扳机轮廓上打圈。

李安认出枪口上闪着银光的是麻醉剂，这也不枉泡在实验室多年，

对方察觉到已经被发现，握在手中的麻醉枪迅速朝着李安开枪。

危机时刻，李安连忙快速往一旁闪身。

麻醉剂“噔”的一声，击中身后的护盾。

这一声就好似一个号角，下一秒战争拉开序幕。

四周包围的警员同一时间对着李安开枪。李安灵敏地躲开子弹，找准时机撂倒了几个警卫，转身弹跳消失在混乱中。

7

城市中，一处高楼天台上。

李安审视地打量着眼前追赶了自己数条街的两人。

前不久，他刚从混战中逃离出来。这两人便对自己紧追不舍，要不是今天状态不佳，他也不至于被追了这么久。

李安被一点点逼到铁栏边缘，狂风四起吹刮着他的躯干。现在只要他稍稍侧身，就会坠下万丈高台。

“听着，你们再继续往前。我就直接跳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李安这句话说完，对面的两人果然停顿了脚步。

“让我猜猜，你们这次的任务应该是抓我，而不是杀我。”

李安在他们身上没有察觉到杀气，而且他们身上充斥着一股奇怪的药味。

看着他们突然停下的脚步，李安知道猜对了。

但是下一秒，他们又慢慢逼近。

李安不再犹豫，转身跳落天台。

高个蒙面人同一时间掏出麻醉枪，转念一想，快速更换成手枪。两人端着手枪对着正在蹿逃的李安一顿乱射。只可惜，一转眼的功夫，李安已经逃离两人的视野中。

黑夜中，李安再次来到王鹏家的围院。

正准备起身跳到二楼阳台，角落中突然冲出一个高大黑影，迫不及防将他扑倒在地。李安听到叮当响个不停的铃铛声。一股酸臭的热气扑面而来，李安眯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獠牙正狰狞龇着，要不是李安抵着它的脖子，那口亮白的牙早就刺穿他的脑袋。双方僵执着，李安开始有些体力不支。

“might，停下停下！！”

千钧一发之际，王鹏急促的声音传来。

“might！退！下去！”

身上高大的身影闻声退去。李安起身才看清，那是一头黑色凶猛的狼狗。脖子上的项圈挂着一个金色小铃铛，铃铛上镶着一个深红色蝴蝶结，李安联想到圣诞节。跟随王鹏的步伐上到二楼，几句话后王鹏挠着头发说起狼狗的由来。

“安仔，前几天有人偷偷潜进我房子，把我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你也知道我这地方，能找出件值钱的东西来我都要对他说声感谢。”

“话虽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挺毛的。怎样！？我买这回来看家，酷不酷？”

“对了。你不是应该在国内了吗？怎么？”

王鹏从楼下一直念叨不停，李安完全没有插上话。看着坐在沙发上不开口的李安，王鹏识趣闭上嘴，从冰箱拿出两瓶冰啤。正要递给仰面靠着沙发的李安，却在这时看到李安发白的嘴唇，呼吸混乱，手一直按在胸腔上。

王鹏大感不妙，一脸紧张，俯身下来查看。

“安仔，你不会被我狗咬着了吧？”

李安听出王鹏关心话里带着打趣，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你这有没有医药箱？或者，镊子之类的东西？”

“我要那玩意干啥？创可贴好像有，你等等，我得找找。”

李安被整笑。笑声震得胸口疼，他倒吸了口冷气。

“不用找了。你帮我把包打开。”

李安小心翼翼卸下背包，推给王鹏。

王鹏连忙上前接过。

黑色的背包刚拿到手，就感受到一片粘稠。抬手一看，竟是血。

“有血！！安仔，这这……我的妈呀！我狗真咬伤你了？”

“冷静点王胖！我中枪了！”

说着脱掉身上夹克外套，露出里面黑色背心。

王鹏在李安转过身时，隐约看到身后背心上圆孔，以及鬃毛下狰狞外翻的血肉。

8

浓厚的暮色如打翻的墨。些许漏掉的月光透过云层，洒进客厅照在茶桌。桌面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的斑驳红餐巾，一团，一团，散乱在桌上，地上，如争艳漫开的花束。

李安赤裸着上身端坐在沙发边，身上胡乱缠了一圈白色纱布，手里拿着一枚变了形的子弹头。正是这颗子弹，刺穿他的身体，卡在胛骨上，就差几毫米就能穿透他的心脏。

为什么？一开始不是要抓他吗？

为什么最后狠下了杀手？

最关键是，自己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又是谁？是谁想要他的命？

得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规划。

现在他在明，敌人在暗……

就在李安要再进一步推敲时，头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疼痛很快传遍全身，毫无防备的李安痛得浑身抽搐，瘫倒在地。

王鹏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神态痛苦的李安。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周围家具无一幸免。王鹏一脸焦急走上前想要给予帮助，却被李安一拳撂倒。

李安承受着万般疼痛，艰难地从包中翻找出药剂。

蓝色盒是变异药，红色是解药。

李安第一时间拿起红色囊盒，颤抖地举起针管扎下去。就在接触皮肤的前一秒，他突然停住了。犹豫片刻，又拿出蓝色盒中的药剂，毫不犹豫扎进血管。

这是第二次清醒状态下注射药剂，比上一次好受太多。所有的疼感似乎得到宣泄口，没有上一次的肌肉撕裂，没有骨头撑到变形的感受，只有无数血珠在体内绽放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密集，血液就好似被反复抽干，又再一次被涨满。忽热忽冷的感受一直折磨着李安，在再一次被烟火般喷发出的血液冲击时，李安再也承受不住这般折磨，仰天长啸昏迷过去。

王鹏被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声震慑，声响未落，就被迎面席卷而来的狂风吹地连连后退，这时客厅头顶的流光灯也随着这声嘶吼坠落在地，玻璃四溅，不一会，客厅陷入一片无声黑暗中。

“安仔？”

王鹏从震惊中缓过来，出声打破宁静。

担扰地看着倒在沙发上久久不动弹的一团黑影，伸手摸索着台烛将其点亮。提着蜡烛靠近时，听到沙发里的人发出不安地低呜。借着烛光，王鹏看见一个，不！应该是浑身乌光的狼形李安。似乎是害怕王鹏手中的光线，此时正背对着他努力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的缝隙里。

“安仔？你……你还好吗？”

王鹏已经尽量控制不让自己声线发颤，但显然这已经是他最大限度。

李安停止发抖，疑惑地回头。

似乎知道有人在叫他。李安意识慢慢汇聚，然后坐直身。

他看到王鹏一步步在退后。

等到他坐定在沙发边缘时，王鹏已经全身瘫软跌坐在地上。

伸出颤抖地手指着李安。

“你你的……眼睛。”

李安疑惑，侧头就看到窗户上的倒影，顿时明白王鹏的反应。

在墨黑的窗户上，他看见沙发坐着一身乌黑毛发，身姿健硕狼形人身的自己。此时那双竖瞳正懵懂与自己对望着。

他收回视线，弯下腰拿起地上的红色药剂。因为手上鹰钩般的利爪，使一个简单的动作变得十分困难。重复了几次后，终于小心翼翼地拿起。

他并没有立即给自己注射，而是看向地上颤颤发抖的王鹏。他张合几下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欲说出口的话，在看到王鹏在退缩发抖的状态后，一时失语。

他抬手，扎针的动作利索干脆。

9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阳光从窗帘缝中溜进来，正好停在李安的眼皮上。

王鹏不在客厅。

他从沙发上挣扎坐起，发现自己身上套着一件灰色宽大的睡衣，上面印着大红粉的kt猫，显眼覆盖了衣服大半面积。

李安烦躁地拉扯那个刺眼的猫，扯完后突然发觉不对。

他的手？

刚刚他的手是白净的肤色！

抬手反复端详着，一脸不可思议。他怀疑自己还在梦中，便使劲揉搓脸部，脸上火辣的疼痛感告诉他这不是做梦。他随即又反应过来，抬手又一次仔细触摸一遍脸，下一秒，人已经火燎地冲进卫生间。

没错！这是他的脸！

圆溜的眼睛，洁白整齐的牙齿，还有光洁的背，坚实的胸膛。

难以置信！一切都恢复了！

看着镜子中熟悉的轮廓，李安有些喜极而泣。连带着看身体的睡衣都格外温馨。

看来，他的设想没错。

他兴奋地在原地打转欢呼。

他察觉不到的是，浴镜中的身影正随着情绪反复转换着。

上一秒还是李安喜悦的脸，下一秒又变成了满面鬃毛的李安。

尚不知情的李安，待情绪平静下来后，兴奋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他哼着歌，手里拿着王鹏的手持剃刀，小心翼翼对着镜子修刮着胡渣。

“哟！你醒啦？”

突然，身后传来王鹏呵欠连连的声音。

李安一失手，剃刀在下巴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血腥味隐隐飘进鼻腔，下一秒李安的眼睛立马变成竖瞳，白洁的脸上瞬间布满兽毛。

李安耸鼻追寻着空气中漂浮着的血腥味，最后停留在被刚那一幕彻底吓醒的王鹏身上。

王鹏连忙用手盖住手臂上那个抓痕，带着惊慌失措连连后退。

“李李安，你……冷静点！你听我说，经过我昨晚的观察已经得到总结，只要你冷静下来就可以恢复原貌。真的！我一直守在你身边，我亲眼验证。”

李安刚找回理智。听到王鹏的话，立刻闭目调息。等到再次开眼看向镜子时，真的已经恢复了原本模样。

10

李安再次从王鹏家下来时，太阳高照。他站在院子里，伸手遮挡刺眼的阳光。角落里的狼狗伴着叮叮当当快速冲过来。冲到李安跟前就要扑上去，却在接触李安的视线后，仓促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哼哧着压低身子不敢再看李安。

王鹏在窗口看着李安离去的身影，最后出神地望着手中蓝色的药剂。

耳边响起李安离去前说的话。

“必要的时候，就用上！”

“那解药呢？”

“如果真用得上，也没有必要了！”

“瞧你这话说的！那我到时候咋整回去？总不能……”

王鹏记得他说这句话时，李安当时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别想太多。”

说完就转身下楼来。

不一会，李安的声音又从楼梯间传来。

“这是给你狗用的。”

王鹏：……

一想到李安当时嫌弃的眼神，以及回头看到被洗劫一空的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甩出手中的药剂。下一秒，又异常宝贝般护在胸前，神神秘秘地往卧室走去。

这几天，李安故意在附近几条街道频繁出没。目的是吸引暗中的人出现，再者是让追踪者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这样王胖才有可能避免被波及。

同时他也在等一个时机。

国内看来是回不去了。李安拿出从王鹏那顺出来的手机，仔细查阅着金博士传送给他的资料。依据上面的数据分析，这和他当时在实验室得出的结论毫无二致。也就是说，他们的实验步骤并无差池。那么，现在一切指明有人故意陷害李安。可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有，金教授说类似这个实验，早在很久以前就听到风声？后来因为使用违禁药品被强制封杀。什么样的人能抵着风浪秘密重启这个实验？

是时候启程了。

李安让王鹏故意放出他即将回国的消息。

等到追踪者大部分围堵在机场后，他即将动身往返实验室。

他要以身涉险，只有最危险的地方，才最接近真相。

如果像金博士所说，这个实验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秘密开展，那么是否如报告上说的被终止？

又是谁，操控着这一切？

所有的事情就像一团迷雾，而他正好是被困在其中的人。

手机不断震动，打断了他刚组织起来的思绪。

李安拿起手机，看到金博士发来的几封未读邮件，每条都透露着急切的关心。

说起金博士，李安虽看着手机思绪却已飘远。

孤儿院长大的他，因为性格原因，大学期间一直是独来独往。每天最多的时间就是泡在实验室，也就是这样，有幸得到教授青睐，成为教授身边的一把手，那时候金博士还只是指导教授。当时他最大的乐趣便是跟随金教授攻克学习及做专研。说起来，金教授也算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指导良师。在他心中，金教授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就这次出国进修的机会来说，也是金博士极力争取推荐上的名额，包括后来参加的世界医学交流会。可笑的是，他就在参加完那次交流会的路上，突然意外卷进这场科学阴谋中。

11

这一路上极其不平稳，身后的人杀之不尽，反倒因为杀虐导致他的病情越来越反复。短短路程，在他东躲西藏中不知不觉已经花费了一个多月，身上带的药剂只剩最后两支，其中一支还是解药。他不敢再轻易使用，所以对于身后的尾巴，能躲就不打，这也导致时间上的拖沓。

他既要小心身后的尾巴，还要预防发病期间的环境。

金博士在此期间，多次提出要过来与他碰头。李安当然非常希望能再见博士一面，说不定能给他带来转机，更说不定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毕竟，此次行动，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但为了博士的安危，他不能与之相见。现在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最要命的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摸清楚对方的身份以及目的。

看着手背上冒出来的毛发，李安知道自己发病期又准备到了。

李安寻找到一处半废弃牧场中藏身，不远处的牧仓中隐隐传来羊咩叫声。他选择停在这里，正是这一声声的叫声，让李安枯竭许久的心，再次感受到生命的张力。

果然如他所料，当晚李安就发病了。

这一次病状，要比之前几次来得汹涌。一股莫名的暴怒感燃在心头，李安努力在压制，全身的青筋凸显。虽然意识清醒，但他泛黑的利爪以及锋利的獠牙时刻在蠢蠢欲动，从骨子里不断涌出来强烈躁动，它们迫不及待想撕碎眼前看到的所有能撕碎的。李安越是克制，那股嗜血的欲念就澎湃，一再用意识压制着，以至于那双金色竖瞳因充血变得满目通红。

就在李安精疲力竭与心魔作斗争时，突然，一声稚嫩的羊咩声从不远处传进灼热的内心。李安愣神间，那双兽眼迅速闪烁而过癫狂般兴奋。 转眼化成一道残影消失在夜幕中。

羊舍里安静无比，所有绵羊都不安地挤在一堆。羊舍的围墙上有一个黑影，猫着身，黑幕中只见亮点红光。月光透过云层，铺在李安驼起的背上。他正别有兴致地望着角落里的羊群，仿佛在欣赏被狩猎时，猎物面对死亡时表现出的惊恐神态。

片刻，他注意力停到被挤角到一旁的小羊羔身上。许是刚出生不久，连站立都颤颤巍巍。但它身上粉嫩的香味以及跳动在皮肤上的血管，强烈引燃了李安心中那团火。

之后，所有意识全变得混沌不已。

次日天明，李安在一处山洞中醒来。

刚清醒的他，很快就被自己满嘴的腥臭味催吐。看到地上酸臭无比，一团团的呕吐物，以及身上血迹斑驳的衣服，沾满血色的双手，脑海里浮现起在羊舍里发生的片面记忆。

李安失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就是这双手。无情地撕裂那只出世不久的小羊，然后狠狠咬了上去。

鲜血流进口腔时，他餍足般叹息。

李安的神情逐渐变得空洞。

他没想到有一天，就真变成了大家口中的怪物。吃生肉，饮鲜血的怪物。

以往的意志被现实冲垮，他如被抽丝般绵绵倒下。

一切似乎早已超出他的掌控。

他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如果已经不能控制住自己，那么，他也绝不会让这样的自己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

良久，他颤抖着从身后摸出一把微口手枪。缓缓越过一张毫无生气的脸，最终抵着太阳穴。

他慢慢地扣下扳机。

就这样安静离去吧……

但是，这该死的电话一直响。

他想要忽略，可偏偏电话一直不停歇地连续催促着。

李安无奈叹了一口气。

认命般从一旁翻出电话。

是王鹏。

也只有他，因为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也只有王鹏一个。

电话一接通，王鹏焦急的嗓门立刻响起。

“安仔！你终于……接……你听……金博士……他来这……有目的……坏人……”

因为信号问题，所有的话都断断续续。

听到金博士的名号，李安走到洞口正想细问电话突然被切断。

李安回拨过去，都显示对方已关机。

李安拼凑着王鹏的话。金博士来？是过来找他了吗？坏人？难道王鹏遇到追踪者了？还是金博士有危险？

在强烈不安下，李安连忙给金博士发了一封邮件。

断断续续的信号下，满头大汗的李安终于看到手机提示发送成功。

就在李安躇踌两难时，金博士很快回复了信件。

“我很好！就在你以前的住处，速来。”

李安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思量许久，看着地上的手枪，眼睛逐渐变得坚定。

“我很快就会回去。”

然后捡起地上手枪，大步离开山洞。

12

李安加快了前往实验室的脚程，他希望尽快解决这致命病情。

李安选择人口密集的地方赶路，然后在准备鬃毛准备长满手背时，前往偏僻隐蔽的角落躲避。

他发现追踪者似乎非常清楚他的行踪。不论他临时赶往哪个方向，对方总在他的前后脚紧追不舍。李安把手术室中带出来的一切物品都翻了遍，确定身上没有携带追踪器。只能说对方的追踪能力不太一般。

看着目的地越发接近，李安沉寂的心浮起些许躁乱。

原本计划连夜赶抄小路到达目的地，看到手上粗黑的毛发，李安知道又临近发病期了。李安只好推迟日程，前往不远处的茂密森林。

意外的是，在森林的山脚下，李安看到有人昏倒在地。一个肮脏不堪的男孩。

只是轻轻瞟了一眼，转眼间李安身影便消失在山林间。

他花了比以往多一倍的时间，但最终没能找到一处令他满意的藏身之所。

李安骗不了自己，他并没有用心找山洞密林。因为他心里其实一直在想着山脚下那个小孩。

他转了两次，每次都看到那个小孩，依旧安静躺在那里。方圆外的村庄人家烟雾飘渺，根本没有往此寻来的迹象。

不用走近都能隐隐闻到小孩脚踝处的血腥味，凝固的血液中带有毒蛇的香甜。

也许这是命运对他的考验。

李安猜想。

转眼间，李安已站到距离小孩的百米处。

他望着男孩出神，黑瞳里透着纠结与冷漠。

最后还是缓缓走上前，带着犹豫把男孩扶正。棕色头发扎满枯草，冷白肤色因为失血过多因此笼罩上一层暗灰色。

如今靠近男孩，李安闻到更浓郁的气血味，心脏被某种欲念波动。他将手放到胸口，手心感受到逐渐强烈的跳动。他将手用力下压，好像这样就能掌控住心中骚动。

虽然做不到视之不管，但要履行行动时，他又犹豫了。过往的经历在脑海中浮现，有一种未知的情绪在紧绷他的肌肉，使他无法做出行动。是害怕吧？他猜想自己内心肯定释怀不了，被人当异类来描述去扭曲，这样的画面让他恐惧和无助。他想转身往回森林，回到属于他的轨迹上。但是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男孩缓慢跳动的脉搏，此时他漆黑的眼中，深不见底。

李安无力长叹，心中默念。

终究还是抛不开，那点作祟的良知。

他轻轻摇头，脸上浮起悲凉。

李安弯腰抱起男孩就往村庄赶去。将男孩放离村头第一户人家门前十米外，便头也不回快速消失在林影中。

等到李安再次回到山林，他明显察觉到危险已经在逼近。

李安冷笑，他们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就如一条疯狗，时刻对他紧追不舍。

同时李安十分好奇，对方是怎么追踪到他的位置？他自认，以现在他的速度还有灵敏度，早已远远超出正常人的极限范围。再者身上的一切物品，他都仔细检查过，根本不可能存在追踪器。那么他们是怎么做到步步紧逼，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玄机。

李安看了眼已经长满手背的毛发，神色狠绝往更隐蔽的森林深处走去。

他感知到对方已经抵达村庄，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追踪到他现在的位置，因为他已经听到耳边让人振奋的越野摩托轰鸣声。

身体里那股杀虐欲念翻涌不止，不知是因为病发在即还是为准备展开的血战而兴奋。

13

为了尽可能不波及无辜，李安选择藏身在一处瀑布后的帘洞里。

在忐忑不安下，他狠下心给自己打了最后一管药剂。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小心隐忍身体里出现的疼痛。

就在无声中痛苦隐忍时，已经搜查到水源附近的追踪者仿佛一下子消失不见。他几乎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这让李安十分费解。就好似突然得到指令般快速原路返回。

但是，总归避免了一场杀虐。

李安这一路也曾劫杀过不少追踪者。

但是每一次展开杀虐，他仿佛都会变得极其陌生。血腥覆盖空气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以及心口上压制不住的兴奋与满足感，让他陷入无尽恐慌。

就在李安强撑着意识，整个人浑浑噩噩时。一个烟雾弹突然滚落李安脚边，危机时刻，李安反应灵敏滚进一旁的低洼中。

池口很小，正好溶进李安。却没想到水下是急流，就在李安被吸进水流下时，他听到帘洞中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冰冷的湖水彻底激醒李安，同时对于身上的伤痛也起到镇定作用。李安随着水流浮浮沉沉，最后被一路冲到一处河湾。

李安刚抬起头稳定重心，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人潮声。

借着刚降临的夜幕仔细分辨不远处的村庄，李安知道自己仅是绕过森林来到村庄下游。

来到岸边的李安，侧耳倾听森林里的动静。

约莫十几个人围在林中，其余人应是顺着洞中的线索在搜查。

李安倒出背包中的水，发现手机不知掉落何处。不过一个手机，他也不会涉险去找。

看着山林中正在搜寻他的面具人，李安心情十分舒畅，嘴角挂着笑意消失在黑夜中。

李安推算了路程，估摸着今晚应该就能抵达研究所。

在肯定这个想法时，内心浮现起一股亢奋，这股亢奋化成一种力量催促着他不断加快速度。

是该加快！他想。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让陷害他的人，尝尝被死亡支配的滋味。

这段路程，李安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没有身后追兵，没有东躲西藏的顾忌。

14

午夜时分，夜色浓郁。

一座洁白庄严的建筑物横空立在森林深处，附近一圈树木被砍伐一空，露出荒凉无草的黄土。

李安靠在远处树林中的枝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观察这座篡改他人生轨迹的牢笼。距离上一次出逃时间，不过数月。李安却感觉已经辗转了半生。

灰白色实验所的外围，常年重兵把守着持枪护卫。

今晚却全都消失不见，要不是门前亮起的大灯，他几乎要以为这里已经被他们废弃。

李安很顺利就溜进实验室。躲过围堵在门后的众多人员，然后又小心翼翼躲避四处隐密的摄像头，最终来到一处门前。

李安推开储物室大门，找出一顶黑色假发，随手拿了一套底层人员工作服。将这些仔细套在身上后摸出口罩，拉开门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走廊。渐渐地，他笔直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走廊尽头。

良久，走廊上响起一串有节奏的嘀哒声。

只见一位身姿妙曼的白色身影出现在监控中，她手里抱着一箱废旧的医疗仪器走到废弃室门前。

因是不重视地段，走廊昏暗，摄像模糊。等到她停在那里时，只能在监控中隐约看到她白大褂下修长的小脚踩着闪亮的高跟鞋。

很快，她勾脚关上了门，阻断了走廊处的摄像。

待到她关上门后，姣好的脸上立刻布满慌张。她随手放下手中的器材，急忙走到尽头的墙面上，屈指有节奏的在墙上轻叩起来。室内空旷暗沉，咚咚轻叩声在房间里响起阵阵清脆回音，结合她一系列怪异举动，此时房里弥漫着诡异。

室内的人好似感觉不到，她又一次增加力道，对着墙面一遍遍有节奏地敲着。

良久，就在她要放弃时，墙后居然响起同样有节奏的敲击声。

月光透过天窗，洒在她多姿的身影上。可以看到她神情充满喜悦，白净修长的手指轻快地在前面继续敲击着。

两分钟后，她面色如常地出现在走廊上。就如来时一样的步伐，有节奏地消失在转角处。

废弃室里的李安，持枪藏在暗墙后。

他擦拭着手中的枪支，思绪却飘远。

当初，他们刚到此处，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己收集筹备，而他最常来的便是储物室。贝拉是他的助手，自然经常跟随着他。然而没过多久，贝拉对他表现越发热情。为了他随口一句，我只喜欢黑色头发的女性。她便不知从哪找来一顶黑色假发，而且还是那种炸毛齐肩玉米丝，套在她精致欧美脸庞上，显得十分怪异。贝拉顶着这个古怪的造型悄悄出现在他身后，当时，他在储物室专心找材料，不经意转身时被吓了一跳，看着不伦不类的贝拉，于是气愤扯下假发随手丢到角落。

没想到现在，反而是他利用假发吸引贝拉的注意力。只不过现在，他们已物是人非。

李安拿起地上的假发陷入沉思，他并不确定贝拉是否会在监控中看到，但是她来了。那处暗墙，是一次整理时无意发现，知道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李安揉搓着手中的假发，回想起王鹏说过，贝拉的身份也不简单，这不由让他陷入茫然。

在以前的交往中，李安清楚知道。贝拉除了有聪慧的头脑，还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活泼和任性。

他实在，不愿把她与这场阴谋联想到一起。

15

凌晨四点。

李安如鬼魅般穿梭在各处昏暗角落。

很快，他轻身闪入一处舱门。刚进门，就看到神情激动的贝拉已经在门前等他。

“lee，是你吗？”

贝拉看到李安的那一刻，无比激动地唤着李安。说完就要扑到他怀里，却被李安一个闪身躲开。

相对贝拉脸上错愕的表情。李安一脸警惕地打量着房内，仔细排查这里有可能出现的危机。

审视一圈后，目光停在贝拉身上。

“说吧！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珍妮·贝拉”

贝拉害怕地看着站在面前的李安，那张熟悉的脸上此时布满冷漠，以往总是柔情望着她的眼前，此时充满杀气。

李安冷笑。

“怎么？没想过事情败露的一天吗？”

贝拉一脸受伤，摇着头连连后退。

“还是，你想等我割下你的舌头，你才开口讲话？”

李安捏着贝拉的下颚，眼神认真在揣摩着怎么下刀才能更快割下，他曾经品尝过无数遍的舌头。

贝拉被眼前宛如陌生的李安。因为受到惊吓全身都在发抖，眼泪顺着脸颊落进李安的掌心。

李安错愕地看着贝拉的眼泪，冰冷的心中泛起一丝慌乱。

他烦躁地松开手，任由贝拉跌落地板。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看你表演！”

李安捏着拳头把脸转向一旁，这个房间相对来说算上较为安全。这也说明贝拉并没有把今晚的行动供出去，所以他可以花点耐心用在她身上。

贝拉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眼中饱含泪光看着李安。

“lee，我不……”

李安神情厌恶地撇开眼，贝拉失落低头缓缓走到桌前就要拉开抽屉。李安恶狠狠盯着贝拉的举动，摆出进攻姿态。谁知贝拉只是从里面拿出一册本子，小心翼翼递给李安。

李安一时慌神，疑惑看着贝拉的眼睛，想搞清楚她在玩什么花样。

然而贝拉一脸真诚地走近，翻开手中的本子拉起李安的手，将本子摊在他的手掌中。

李安低头一看，是本相册。

上面贴满了贝拉大学时，充满朝阳气息的照片。李安看着照片上青春明媚的贝拉有些发愣。

一旁的贝拉突然伸手过来，李安立刻警惕往后迈了一步。

“Lee，求你！别这样对我，我真的没有要伤害你。”

贝拉满脸委屈，语气中充满哀求。

在李安犹豫之际，贝拉上前将相册翻到最后一张。

上面应该是学院集体照。李安第一眼就认出笑容明媚的贝拉，但很快又被另一张极其熟悉的轮廓吸引。

“这是，马丁？”

李安问出心中的疑虑，他突然害怕听到答案。

但在看到贝拉点头时，仅有的信念瞬间被摧毁。任由手中的册本掉落，他自嘲大笑，直到眼中挤出泪花。他靠在墙角，低垂着头。此刻被欺骗的感觉强烈拥挤上心头，一时间，他好似丢失了理智。任由悲怒的情绪从未知的角落里跑出来，瞬间袭满全身。

贝拉正欲上前，突然被一阵疾风狂揽，下一秒后背撞上坚硬的墙体。

李安掐着她细嫩的脖子，凶狠地看着正在痛苦挣扎的贝拉。

“所以，你也是参与这场计划中的一个？”

贝拉痛苦地摇头。缺氧让她白皙的脸上涨得紫红，双手无力地抓扯着李安的手，却被上面粗硬的兽毛刮伤，娇嫩的双手很快就血痕累累。

暴走中的李安突然闻到丝丝血腥味，许是潜意识里的警示，让他混沌的大脑浮起一丝清明。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突然被人拨动一下，导致整个琴身都发出共鸣。

16

恢复理智的李安惊慌放下手掌。然后快速退到一旁，猩红的眼睛依旧盯着急促呼吸的贝拉。

“贝拉，我真不希望是你！你是我仅有的光束，我能撑到现在，多少都是因为你。可是……”

李安声音低哑，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发颤。

“我给你个机会。你只要把你知道毫无保留告诉我，我就当……就当从未认识你。”

贝拉一直在咳嗽，好不容易平缓下来，听到李安最后的话，眼泪又止不住滑落。许久，贝拉嘶哑地开口。

“这个实验最开始我也不知道具体在研制什么样药剂。我只知道他们想要利用这种药剂来实现他们口中的统治人类的白日梦。我来这里之前，他们也只告诉我，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心稳在这里……”

贝拉还未说完，李安便开口打断。

“你和马丁是什么关系？你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李安已经能猜到贝拉口中所谓的任务，就是陪他演一出感情深戏。

作为当事人，这其中发生的过程他再熟悉不过。

“马丁他，他是我哥哥！他们，也就是我继父和……”

贝拉话没有讲完，就被一股强风甩到床边。

还没来得及惊呼，下一秒又被李安嗜血的竖瞳狠狠盯着，惊吓到不敢出声。

“呵！合着我就是个玩偶，被你们玩弄在手心。”

说着，手上的劲一点点在收紧。

“不！我没……骗你。”

贝拉憋足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完，脸已经酱紫。刚好触地的脚尖已经停止挣扎，双手无力瘫在两侧。看着贝拉逐渐涣散的眼神，李安心里莫名生出一阵刺痛。

弥留之际，精神恍惚的贝拉缓缓地抬起手，朝着李安的脸伸去。伸到一半，最终无力垂落。

李安看着坠落下来的手。似乎突然惊醒过来，他惊慌站起身，摇着头看了看颤抖的双手，又看了看瘫软在床边的贝拉。他突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整个房间在他眼前打转，他就如失忆般茫然失措。李安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每当这个时候头部就会传来一阵阵刺痛，仿佛有东西在啃食着他的脑髓，他抡起拳头不停地敲打着脑袋，好像这样就能将其压成肉饼。但是显然并没有起到作用，他开始无助低吼。他没有注意的是，他眼眶早就蓄满滚烫的泪水，当他跪倒在地时，眼泪就会不断碎落在地板。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冰冷的手抚住了李安握拳的手。

李安抬起头，悲伤的竖瞳里还有未干的泪水，脸上的鬃毛被泪水浸湿黏作一团。他看到面色苍白的贝拉就蹲在他身前，通红的碧眼满是心疼。

李安不再他想，一把拥过贝拉。

两人躺在床上，李安听着怀里的贝拉娓娓道来。

“开始，我确实是有意接近你。”

听到这句时，李安还是控制不住捏紧拳头。

“后来在一起时，我又时刻良心不安。我多次想要提醒你真相，但是马丁一直在监视着我们一举一动，我不敢有任何出格举动。”

“何况他总是以我妈妈和弟弟作为威胁……”

“那后来呢？你对我有多少真心？”

李安非常在意这个答案。

贝拉沉默了片刻，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

在等待的过程中，李安内心十分忐忑，心跳紧张地跳动。直到贝拉开口，他才稳下心跳，屏住呼吸非常仔细听着。

“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

李安听后不由松了口气，嘴角也微微扬起。亲吻了一下贝拉光洁的额头，更用力地拥紧她。贝拉被勒得难受，挣扎了一下继续讲述。

“我注意到一点，马丁有时会对艾丽斯使用尊称。很多文件也都先要艾丽斯签字才到马丁。有过一次，我看到他们在角落里发生争执，距离太远我听不清楚，但最后马丁一脸忿忿不平对艾丽斯敬礼……”

其实，这次争执有三个人。在贝拉没有看到的阴影中，还站着一位身姿微偻的人。

17

看着呼吸均匀的贝拉，李安轻声退出房间。

后脚刚踏出去，腰上突然就抵上一个东西。李安正想反抗，就敏锐听到上膛的声音，下一秒马丁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

话刚说完，李安肩上的背包就被马丁强行卸下，同时，还不忘摸走李安腰带上的手枪。

在马丁的指示下，李安举着双手缓缓转过身。

借着走廊上昏暗的灯光，李安看到马丁脸上得意的笑容。仇人在前，李安心中万分躁动，恨不得立刻将马丁摁倒在地，再好好欣赏他跪地求饶时的丑态。

看到马丁手里举着一把步枪，黝黑的枪口正对着自己，马丁扣着扳机的手腹此时正悠悠打转。

李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

那是，伦敦医院门前的蒙面人。那人握着麻醉枪看他陷入人潮舆论时，也是同样的动作。

看着李安走神，马丁取笑道。

“怎么？半年时间，我们队长就把我忘了？”

李安冷笑一声。

“忘不了！前不久刚在伦敦见过。是您，贵人多忘事。”

看着马丁脸上闪过吃惊，李安感到一丝快感。

“哦？看来我们队长现在的觉察能力已经大大提升。要早这样，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可惜，你特立独行，又凡事都好胜。不过，我倒要感谢你这可笑的好胜心。因为它，我们的计划远远加快一大截。”

“什么计划？”

“你不是猜到了吗？当初我们正想着要用什么办法，让你情愿亲自试验。没想到你这么着急主动，但是我们药剂还没有调试好，本来再缓一缓，但是你太让人惊喜了。”

李安气急败坏要上前抓住马丁衣领，却被两把枪用力抵着胸腔。

“别急！你看你这眼睛变来变去得，多漂亮！你真应该感谢我。”

李安彻底被激怒，他龇牙怒瞪着马丁，全身散发浓重的杀气。就在他准备发起进攻时，马丁嘴上还不停在取笑。

“我们威武的队长，现在这么容易就生气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你看看，完美的身材，还有漂亮的毛发。要是我整张剥下来……”

李安蓄力朝着马丁袭去。就在利爪马上刺穿马丁胸腔时，李安却看到马丁一脸得逞笑容。他大感不妙，果然下一秒脑后传来一阵麻痛，全身力气仿佛一瞬间被人抽取。他感到大脑变得异常迟钝，眼睁睁看着马丁轻易躲过他的攻击，挥出去的利爪只划到马丁夹克，留下三条破痕。准备发起再一轮攻击时，后背又一阵发麻，随即眼前一片模糊然后陷入一片黑暗。

18

李安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是刺眼的照灯。隐约中看到有人在身边晃动。

“不愧是试验第一人，这么快就醒了。”

说着就拿起一旁的麻醉剂。

“雷恩？”

“嘿，是我！很高兴在这样场合相遇。但很遗憾，现在显然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李安发现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雷恩已经在自己手臂上娴熟涂抹酒精。

“等一下，雷恩！你不会这么做的！”

“哦？为什么不会！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刻等多久了！”

雷恩看了李安一眼，习惯性耸肩。然后又继续专注地排放针管里的空气。

“不！雷恩，你听我说，这一切都是马丁的阴谋。”

雷恩就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狂笑不已。

“哈哈哈……lee，你实在是太可怜了！竟然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早就为你布好陷阱。你竟然连这个都还不知道……”

雷恩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好似想到什么，缓缓将手放下。接着神情恍惚望着前方，口中念念有词。

“你当然不会知道。他们同样不知道。根本没有人会懂得这个实验对我的重要性！我追着她的步伐而来，可我终究来迟了！她为之付出了心血，要不是……要不是……”

说到这，雷恩仿佛陷入某种悲痛之中。

李安趁着这个时机，悄悄挣脱身上的束缚。就在李安准备起身拿起一把手术刀时，雷恩突然开口，神情异常振奋。

“不过，我现在终于完成她的梦想！甚至比预想的还要更出乎预料！太好了！太好了！洁丝，你看到了！我比霍那家伙更优秀，为什么，为什么当初就不愿选择我！霍现在也不过是我脚下的一员！他根本不配！为什么……”

李安察觉到雷恩状态有些失控，强撑着无力的身体吃力起身拿起一旁手术刀。雷恩这时也注意到他，眼神透着邪恶，满腔愤怒，仿佛恨不得马上摧毁他。

“都是你！霍，你该死！你为什么要跟我抢洁丝。”

“雷恩，你清醒点！我是lee。”

李安被雷恩一步步逼退，身后就是实验室大门。他不动声色按下指纹，但是提示音发出，指纹无法识别。

“呵！还想逃走！死心吧！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没有选择！你注定要死在这里。”

雷恩听到门上的识别声，神志逐渐清醒。

李安心知逃不脱，抓起刀就要向雷恩刺去。在发力时，李安发现自己浑身发麻刺痛，根本无法集中力气。而刺下去的手术刀反被雷恩轻松夺过，嘴里不忘出言讽刺一番。

“不是很能打吗？怎么现在连我一个老头都伤不了！”

雷恩举起从李安手中夺过来的刀，狠狠向李安刺去。

李安反应很快，但脸上还是出现一条血痕。不知被注射了什么药物，李安竟无法进行变形。拖着沉重的双腿在实验室里四处躲避，最后还是被雷恩击倒在地。

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回手术台。

李安隐约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周围是熟悉的布局。这是当初他接受试验的手术室，只不过这间手术室变得脏乱不已，一旁地上还堆积着几具血肉模糊被挖空心脏的狼身。突然一个红色的铃铛晃过眼尾，李安想要靠近仔细辨认。就在挣扎坐起身时，发觉四肢被特殊的钢圈固定在床上。同时，因为他的举动，胸口传来剧烈撕裂感。

他虚弱抬头，看到自己兽形体态的胸腔正被支架撑开。随着一次次扯动伤口，他能感觉到伤口淅沥而下的温热。

但是为什么他闻不到自己的血腥味？

不对！他醒来那么久，就连常年漂浮在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都没有闻到。

马丁他们一定对他做了什么！？

这是完全把他当作一只实验中的动物。他还曾为自己的冷血感到愧疚，但跟他们比，原来自己不过冰山一角。

他们因为欲望、名利、权力，不惜将无辜的生命掠杀，包括他们的同类。

19

门外传来刷卡开门声。

李安佯装昏睡，偷偷调动全身仅有的力气蓄在手中。以确保对方靠近时能有力刺穿他的腰杆。

“lee，你还好吗？”

是贝拉。

李安意外睁开眼，看到贝拉脸上藏不住的担忧，他默默松了口气。

“上帝！怎么会……”

贝拉刚靠近，就看到李安胸口上被撑开的口。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安袒露在空气中的心脏，此刻正缓慢地跳动着。

贝拉飞快地按下解锁开关，束缚圈缓缓收起。随即李安轻轻取下李安胸腔上的固定架。在把李安搀扶起来后，又拿起一旁的绑带飞快将伤口包扎。

“lee，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未等李安说话，贝拉就火急火燎消失在门口。

李安想追上去，刚下地发现自己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刚躺回床，李安就听出门外雷恩独特的脚步声，连忙随手扯过一块蓝布遮在胸口。

雷恩进来看了一眼还在手术台上昏睡的李安，接着就在操作台前一阵捣鼓。李安开着眼缝观察着，大脑飞快估算着对策。就在李安一筹莫展时，实验室外门外传来敲门声。不一会开门声响起，一身白大褂的贝拉疾步走来，直径走到雷恩面前恭敬递上一份报告。

“雷恩教授 ，这是传送室刚送过来的资料。说是要紧急文件，需要现在递交给老板，他们希望今天能收到答复。”

说完目不斜视站到一旁。

雷恩接过文件，打开匆匆看了一眼后神情大变。急忙大步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又回过头对着依旧低着头的贝拉阴测测地说。

“你到门口盯着他。别妄图耍花样，你弟弟现在还躺在我的手术台上。”

雷恩说完，便大步离开。

贝拉看着舱门关起，快速走到李安身边。

对着李安做了一个禁语手势，然后举起手中药剂狠狠插进李安身体。很快推完一支药剂，李安发出一声恐怖的嘶吼，随即晕倒在地。

一切发生太突然，李安到嘴的话还来不及问。

雷恩很快赶回实验室，十分警惕扫了一眼守在门口贝拉。开门看到依旧在沉睡的李安，雷恩再看贝拉时，眼神中带着赞赏。

“雷恩教授放心。刚他有苏醒的迹象，我就给他注射了麻醉剂。”

听到这话，雷恩似乎不相信，挥手让贝拉退出实验室。

就在实验室大门关上的那一秒，床上的李安突然跃起，狠狠将雷恩撞倒在地，动静不小，一旁的实验器材哗啦摔落地上。

李安双手紧紧地掐着雷恩的脖子，雷恩死命挣扎。雷恩感到十分讶异，明明不能用劲的李安此时为何还有如此爆发力。得亏他早就注射了稀释李安身上兽变的基因原，不然现在的他已经，估计已经……

“lee，凭你现在杀不了我。”

李安加大手中的力道。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不怕死。”

雷恩感觉脖子就像被钢钳夹住，呼吸到的空气变得稀薄。

怎么会这样？

雷安突然感到死亡很近，害怕与恐惧盛满他的眼眶。

“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下一秒，李安果真放开了手。

“咳咳……”

一阵缓急地咳嗽声后，雷恩才喘着大气沙哑开口。

“你，让我起来，我才说。”

李安起身，想起贝拉对着他挥针时，在他耳边悄悄说：解药，装睡。

他能感觉到身体中有缓缓流淌的酥麻，麻感过后，一阵舒畅感送骨头里传来。虽是这样，还是需要时间融合细胞分子，但是对付雷恩已经绰绰有余。

20

缓缓爬起的雷恩，伴随着断断续续地咳嗽声。

他神情得意地看着李安。“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可知道太多你根本想不到的事。”

李安不想与他废话。

“你们一直以来的计划是什么？”

“你是指哪一个计划？我们的计划可太多了。”

“别想耍花样！我指的是从一开始的‘日全食’计划。”

“噢……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说着，雷恩弯着腰走到角落旁的椅子坐下，李安视线紧紧跟随着。

“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任职队长吗？”

李安抿着唇，没有回答。

“明明你的能力在众人中不是最杰出的，但是上面却直接选定你做队长。难道你真以为自己自命不凡有这个能力？”

雷恩捡起眼镜，用衣角擦拭着。

“呵～你绝对没想到。无论这个队长，是谁来当。最终都会成为被压锁在手术台上的人。”

“不过。你确实不一样！我们谁也没想到你竟然主动躺到台上。”

李安看到雷恩嘴角的讽刺，就如一根刺扎在心中。他想开口打断，雷恩已经继续说道。

“也好，这也让我们省去了很多比较麻烦的过程！要知道，之前多数的队长都因为情绪原因控制不住这股力量，而导致当场毙命。”

“但是你不一样！当时成功的时候，我们都惊喜不已。”

雷恩眼镜后的目光充满兴奋。

“但是也差一点就失败了。好在你逃出去后，那股能量仿佛又重新被激活。还有，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出逃那么顺利？”

雷恩说到这，开始疯狂大笑起来。

李安捏紧拳头上前，提着雷恩衣领就往他脸上挥。雷恩被揍得连连求饶，人也安分不少。

“你刚离开实验室，我们就发觉了。在看到你惊人的进化后，上头的人决定放你走。”

雷恩捂着红肿的脸，老泪纵横。

“他们一直派了人跟踪你，目的是想看看你能进化到什么程度。时间差不多就把你活抓回来。后来马丁却改变主意。他突然下达命令：就算活抓不了，也必须带着尸体回来。”

李安接过雷恩的话。“所以，一路紧跟。到我完全接近兽化后，又突然心生害怕决定要把我以绝后患。”

雷恩连连点头应和。

“但是因为药剂不稳定，所以你很快出现退化现象。你变得异常狂躁，几次抓捕不成，便抛出线索引你回来……”

“你们引我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马丁。他想要抽取你兽形时的基因。因为他想要亲自试用。在你之前已经精练了多个试体，但是都不成功。他认为只有你，而且是最盛时期的你。他觉得那时候抽取的基因才能起到作用。”

谈及熟悉领域，雷恩情绪似乎变得高昂。

李安听后，想起马丁挟持他的那晚。那时候明明可以直接击败他，但是马丁似乎在故意引怒他……

21

突然走廊上传来响亮有序地脚步声。

雷恩也听到了。先是耸肩然后一脸得意。

此时精神充盈的李安，略带遗憾对着雷恩摇头。

“虽然我还有很多要问，但是现在好像不是时候了。”

接着举起不知何时拿在手上的刀，慢慢抵在雷恩的脖子。

雷恩原本听到脚步声时的窃喜，变脸般转换成惊恐。

“等等！！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的秘密。求求你，别杀我！”

看着雷恩跪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模样。

李安顿住手，颇有兴趣地说。

“你最好能确保这个秘密我没有听过。”

“放心！我性命担保！”

“快说！”

听着越来越近地脚步声，李安凶狠地说。

“你可知道。从一开始出国，到被绑来这里。其实这一切对你都是早有预谋。”

“什么意思？”

声音已经到达门外，电子系统在刚刚已经被李安破坏。

看出雷恩在故意推延，架在雷恩脖子上的刀往下压了一寸。温热的液体向他胸膛快速流淌。

“我说我说！这一切都是金之霍的手笔。是他，他向我推荐了你。”

说到这，雷恩眼神变得十分复杂。他恶狠狠地说。“当年，要不是他临时退出。洁丝也不会因为他导致实验失误！就是他和我说要弥补当初的错误，然后向我推荐了你。”

金之霍？

金……

金教授！！

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难怪这一路上他的行踪……

邮件……手机……关心，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这时舱门被人暴力砸开，紧接着是整齐重叠地上膛声。

李安没有回头，他此时双眼通红。声音有些不稳，紧紧地盯着雷恩。

“你说的都是真的？”

雷恩看到李安身后站着的马丁，仿佛看到救星般。

“这种时候，我没有必要骗你。就当，我送你临死前的礼物。”

不等李安开口，身后传来马丁傲慢地声音。

“lee，做个交易如何？”

李安听到身后传来贝拉痛苦的闷哼声。

“你放了雷恩，我就放了这个叛徒。”

思量中，李安眼神慢慢变得狠绝。

“临死前最后的礼物，应该是我对你说。”

话音刚落，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割破雷恩的脉搏。紧接着，带血的刀用力往后甩去。刀刃笔直刺向马丁，危机时刻，马丁扯过一旁的蒙面人挡下这致命一击。刀刃全部没入黑衣人的胸口，只露出被鲜血染红的一寸刀把。

马丁丢开当场没了气息的黑衣人，愤怒地对着李安喊。

“李安！这是你逼我的！”说完直接开枪射击倒在地上的贝拉。

李安闪身上前，突然被一只手拉住裤脚。是还未断气的雷恩。李安狠狠挣脱，却被雷恩紧紧抱住双脚。

连着几声枪响。

李安亲眼目睹贝拉被射穿心脏，雪白的大褂上，无数嫣红花朵在绽放，很快白大褂被鲜血染红了。

马丁害怕地看着双眼猩红的李安，他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如不可侵犯的恶魔统领，携带着杀气向马丁一点点走近。

走到马丁身前时，马丁发现自己双脚似乎被一种力量定住。他想转身逃离，但身体根本不受意识控制。就在马丁以为自己难逃一劫时，李安却缓缓蹲下身，他颤抖地抱起气息薄弱的贝拉。贝拉也伸手，想要抚摸李安的脸，李安哀伤地低下头，但他始终没有等来那只微凉的手。

痛苦的李安朝天怒吼。

马丁意预感不妙，指挥着身后众人上前应付对战。而他趁着李安暴怒前，快速退到门外。

马丁传呼更多精兵前来助战，自己却带着助手快速赶往大门处。

强行兽化的李安，神志有些混沌不清。

他似乎一直不停地挥动着钢爪，一路冲来大概无数人。大概多少，他忘了。只记得他们向前冲来的眼神带着恐惧与绝望，因为下一秒他们都一一惨死在他的手上。从开始对热血向往的兴奋，到后来麻木不仁在重复，他撕杀了无数闯入眼帘的人。包括被拿来做遮挡的无辜工作者。

马丁一直在大门外等待着。

厮打到最后，仅剩下十几个花重金买来搏命的狠角亡命徒。好在这次李安进化出钢铁般的外皮与尖利的毛发，这个便利让李安一路无阻。好不容易打残余下几人，他也已经气喘吁吁。

等他赶到实验室大门时，马丁乘坐的直升飞机已经驶到半空。

李安杀气腾腾地盯着马丁，马丁同样直视着李安，眼神中充满邪恶。

突然，艾丽斯冷漠的脸从马丁身边伸出，下一秒又隐匿阴影中。

李安眼睁睁看着飞机在空中慢慢消失。

（后记）

“就这样？你咋回事？飞机怎么不给他炸了？”

躺在病床上的王鹏，听完李安的讲述后忿忿不平。激动地要挣扎起来，却忘了全身缠满白色绷带，刚一动弹，就痛得嗷嗷直叫。

“我炸了实验室。”

李安稍稍调整好王鹏的枕头，脑海中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马丁他们逃离后，他转身回到实验室。满地残骸，触目惊心。许多人在混乱中逃离，此时实验室一片狼藉。所有的危险警告灯刺耳响起。他在雷恩的实验室里发现菲莉娜残破的尸体，还有大量的实验笔记。

最后。

他抱起贝拉的尸体离开了。离开前，他一把火点燃了整个实验室。

“炸得好啊！就不能让这些害人的东西，霍霍了人类文明的和谐友爱，健康进步……”

突然想到身边的李安。

王鹏急忙改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肯定是例外。”

“你说的对！我是个例外。”

李安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王鹏看到连忙叫住他。

“喂！你去哪？你不管我了？”

“我给你请了护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要去找他们？”

李安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我往后的生活已不是我能够做主的了。”

“而且，我不找他们，他们终究会来找我。”

“那……那你不留下吗？”

“留下？你看我现在，有这个权利吗？”

李安突然转身出现在王鹏跟前，脸部全然是狼头模样。

王鹏被他这举动吓了一激灵。似乎扯动全身经脉，整个人僵直躺在病床上抽搐不已。不知是吓得还是痛得。

李安平静按下床头呼叫按钮，然后默默退出病房。

一座无人岛上。

岛中间建了一座木屋，屋后立有一块小墓碑。

李安坐在碑前默默看着近在眼前缓缓向水面掉落的夕阳，慢慢地，他与墓碑的影子渐渐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