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场即将窒息的梦里醒过来,楼下人声嘈杂,浑身无力,头痛欲裂。
做恶梦这件事,和她如影随行多年。面目全非的,空洞无物的,零零碎碎的梦,有些梦境残片还依稀记得。
小时候的恶梦深深锁在记忆里,一闭眼睛就有个女人掐她脖子。然后,醒来赤着脚站在门口哭。爸爸急忙跑过来把她抱到屋里。
外婆说:“做恶梦的孩子有灵性阴气盛。” 她不让她一个人睡觉,不许黑暗里走路。
半夜被噩梦吓醒,外婆就在她身边声音凌厉,言辞激烈的对着她骂,说:“鬼也会怕人,怕张牙舞爪的人。”
她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从小至今,都用被子裹着头靠墙而睡。
后来,在学校寄宿,一人一床。她睡上铺,靠铺有个小窗户,总觉得,它一直安静的在窗户外面裂着嘴看着她笑。夜晚,是煎熬的,在黑暗里数着分秒挨到天亮很痛苦。
隔三差五就做梦,外婆说:“你对它张牙舞爪,它才会怕你。”每次每听到这句话,她都会很安心。
婚后,恶梦依然,并未减少对她的叨扰。外婆让老公多注意她做噩梦的毛病。
他也是很听话的孩子,只要被噩梦惊醒,他就立马打亮灯,一直等着她睡着他才会睡。
他说这世界上并没有鬼,所有的鬼都是人心而生。
她不语,已习惯了以这种方式向老公获取爱与安全感。
他亦不说,只是在她噩梦的时候给她扭亮灯。
渐渐的,被噩梦惊醒这事儿已经很日常,如刷牙洗脸一般。
老公也需要用脚踹醒,才会爬起来去开灯。然后,鼾声连天。
有时,她会自己起身开灯、喝水、上厕所。其实,她明白,噩梦的恐惧,来自内心,与鬼无关。
虽然,自以为翻过了那些艰难的崇山峻岭。但内心永远无法正视曾处在黑暗里的那些焦灼与恐惧。
楼下,人声嘈杂。她浑身无力,头痛欲裂。窗台上,红色三角梅开的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