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屿山山腰的白云似乎比往日多了很多,甄浩驰、巴特尔和朱丽叶三人几乎看不清脚下的白云岭。但是,这三个外乡人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减慢,他们飞速地赶往和汪清潭约定的白云亭。
然而,到了白云亭,却不见汪清潭的踪影。
甄浩驰绕着白云亭转了好多圈。他的目光被白云亭中的一个石碑吸引住了,石碑上阴刻着一首诗,诗中写道:“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
甄浩驰看了诗后对两个一脸懵懂的伙伴笑道:“这中国古人就是虚伪,山中何所有?这山中藏着大宝贝呢!谁说‘只可自怡悦’,大家都争着呢。谁争到了,谁就发大财,谁不要啊!”
朱丽叶说“这不叫虚伪,这中国古人有情调。”巴特尔阴沉着脸说:“你俩别废这么多话,人没找到,关心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甄浩驰、朱丽叶禁了声。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汪清潭的踪影。忽然,一群山雀呼啦啦从上面的竹林飞出,掠过白云亭,甄浩驰忽然脑袋一拍,说:“快走,我知道汪清潭在哪里了!”
当甄浩驰三人赶往南琴音的坟前的时候,南屿心正打算掏出那个瓯丝锦囊递给汪清潭。但此刻,随着甄浩驰的一声大叫,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巴特尔冲上前来,想直取南屿心的锦囊。只见汪屿松飞身跃起,挡住了巴特尔前面。巴特尔想要强夺,南屿心敏捷地一弯腰,躲过了巴特尔毛茸茸的长臂,躲在了汪清潭的身后,汪清潭一伸手,接住了南屿心递过来的锦囊。
甄浩驰大声高叫:“快把锦囊给我!”
汪清潭说:“空口无凭!我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将‘百宝缬’给你们,凭什么拿到你们口中许诺的大钱?”
南屿心是何等聪慧之人,一听他们的三言两语,即刻明白,父亲要那这“百宝缬”与这三个外乡人做交易。她急得一把拉住父亲的手,转头焦急地对汪屿松说:“屿松哥,快,父亲要卖了这‘百宝缬’!”
甄浩驰在那一头说:“你看你看,我们已经给你带支票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汪清潭一边把手擎得高高的,一边扭头对甄浩驰说:“只有你们假洋鬼子才用什么支票。鬼才知道你们这支票是真是假。我要真金白银!”
紧紧拉住汪清潭的南屿心一抬头,忽然看见汪清潭的两眼布满了血丝,那张脸开始扭曲。汪屿松奔到汪清潭面前,一伸手,开始去抢被汪清潭高高擎在手中的那个瓯丝锦囊!可是,年轻的汪屿松哪里是练武多年的父亲的对手,左争右夺,还是没能从父亲手中夺下这个锦囊。
汪清潭一边躲汪屿松和南屿心,一边喘着粗气说:“自古有话说:为钱财骨肉会反目,今日难道就是应了这句古话吗?屿松,今日你要是再与父亲我过不去,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你快把屿心从我身边拉走,不然,我也一样对她不客气!”
南屿心一听这话,心如刀割,心想,二十多年了,今日才父女相认,而才相认的这一刻,就眼看着父子父女要相残,她实在不能接受这残酷的一幕。南屿心哭着说道:“父亲,您可以为财不念我们子女情分,可是这‘百宝缬’咱莲瑞全瓯匠的宝物啊!您怎么可以据为己有,还要卖它?您还是旺世堂的大掌柜啊,您还是响当当的瓯匠啊!”
汪清潭听了南屿心这哭喊,顿了一顿,长叹一声:“屿心,父亲我这也是不得已啊!我就是想要更好地把旺世堂做下去,把我这个第一瓯匠好好做下去啊!”
甄浩驰那边听着他们父女的对话,也吃了一惊。他们这时候也明白了汪清潭和南屿心居然是父女!甄浩驰眼珠子一转,说“既然你们都是一家人,你们还犹豫什么!我们加倍给你们钱,趁这现在没有你们莲瑞村的其他瓯匠,人不知鬼不觉,你们得钱,可以远走他乡,一家人过上你们的好日子!”
汪屿松一声怒喝:“你给我住嘴!这是我们瓯匠自己的事情,由不得你外人插嘴!”
“我们是外人,可是有人就是用得着我们这些外人!”朱丽叶在一旁不阴不阳地地说。
汪清潭的眼神开始飘忽,他举着瓯丝锦囊一步步往后退。汪屿松兄妹紧紧跟着父亲。而对面的三位外乡人也步步紧逼!
当汪清潭退到南琴音的坟冢前时,南屿心说:“父亲,你抬头看看,这是母亲的坟冢!此刻母亲在看着你,如果今天你将这‘百宝缬’私自卖了出去,母亲会答应吗?将来,你到那一头如何有脸面再见母亲!”
南屿心这一句话,简直如醍醐灌顶,顷刻间,汪清潭清醒了!
他把手一收,放下了高擎着的瓯丝锦囊,交与了南屿心:“孩子,收回去吧,我再也不能愧对你阿妈了!”
而那一边,巴特尔忽然迈开他的长腿,往南屿心这边就冲了过来。南屿心一躲,往右退了几大步。但是,右边甄浩驰和朱丽叶一把擒住了南屿心。就在那同时,南屿心将手中的瓯丝锦囊往汪清潭那边高高一扔:“父亲,快接住!”汪清潭一纵身,稳稳地接住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转身,只见寒光一闪,甄浩驰已经将一把匕首冷冷地顶在了南屿心的喉头!
“混账东西,看你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汪清潭双眼怒睁、青筋爆出,说着就想冲上来。被汪屿松一把拉住:“父亲,小心行事!不能让他们伤了妹妹!”
此刻,甄浩驰脸上的一堆白肉往横里走,对汪清潭说:“只要你交了你手中的东西,我肯定不伤你这宝贝女儿的一根汗毛!”
汪清潭看了看手中的锦囊,又看了看南屿心,心乱如麻!他对屿松说:“为了你妹妹,给了吧!”
汪屿松还没开口,南屿心在甄浩驰手里扭着身子大叫:“父亲,不能给!”甄浩驰却把南屿心勒得越来越紧,匕首的刀尖已经在屿心雪白的脖子上顶出了血痕。
巴特尔凑近了甄浩驰,悄声说:“小白,有点过了吧,那老汪可是救过你的命的……”
甄浩驰眉头一皱,说:“我不狠,我们老板就对我们狠了!”
正当他们在悄声嘀咕的时候,那边汪清潭再次将锦囊高擎在手。甄浩驰一看,说:“你将那宝贝交给巴特尔,我就将你的宝贝女儿还给你!”
在一旁的汪屿松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汪清潭在一边已经高声应道:“甄家小子,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我答应你,‘百宝缬’我一定会给你,你看着,我现在就将宝物挂在那悬崖边的那棵大松树上,我一挂上,你立马放了我的屿心!”
没等甄浩驰应声,巴特尔就接了话,说:“别废话了,你赶紧挂上!”
汪清潭真往悬崖边的那棵老松树飞奔,一纵身,就将那锦囊挂在了向外舒展的松树枝上。甄浩驰立刻对南屿心松了手,和巴特尔一起往悬崖边的那棵老松树扑了过去。
汪清潭见状,旋即翻身上了那棵老松树,伸长手臂就想重新去摘悬挂在舒展在悬崖外的那棵松枝上的锦囊,不想那老松树的树枝经凭风吹雨打日头晒,已成枯枝,汪清潭一攀援上去,只听咔擦一声,眼看着汪清潭就要跟着折断的松枝掉下悬崖,巴特尔一只健壮的长毛手臂一个猛抓,紧紧地抓住了悬在那棵松枝上汪清潭的身体,自己紧紧抱住了老松树的树干,汪屿松飞奔上来把另一只手伸了过去,和巴特尔一起使上全身的劲,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将汪清潭死命拽了回来。可是,那个南屿心花了一天一夜紧赶慢赶绣出来的瓯丝“百宝缬”却从悬崖上的这棵老松树上随了白云,坠入了无底深渊,再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