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突然收到了一份来自如么机的礼物,糌粑、酥油和一些她家里自制的肉干。这份高原特色浓郁的礼物除了带给我满满的感动,还有一份很深的回忆。
如么机,我在高原上班时的藏语老师,一个温婉又可爱的藏族女子。在我看来她身上有着藏族女子的所有特点,热情勤劳且淳朴,她是为数不多的藏族女大学生,于是又更多些睿智和对原本生活以外的向往。
在我工作的藏区,每天都可以听到藏语交流的声音,向来好奇藏族文化的我在藏区待久了也开始向往他们的语言。如果说“好奇害死猫”,那我绝对会成为那只猫。好奇心驱使,我找到了如么机,我们公司的一位同事,阿坝师专藏汉双语教育专业毕业,从此拜师学艺,买书借笔,开始了我的藏语学习之旅,如么机也正式成为了我的藏语老师。
学习藏语的那段日子整个办公室都被我带得疯狂,想到某到单词就会立刻找个牧民朋友问起来,由于藏语也存在“方言”和“普通话”的差异,所以常常会出现一个词无数个发音的情况,于是学了半天,办公室最终是一个人一个音,还互相嘲笑发音不准。
有一天我们突然好奇“我爱你”的说法,恰巧办公室外来了一个和我们同龄小哥,办公室耿直的妹子一如既往毫不委婉的问小哥,“我爱你用藏语怎么说?”瞬间把小哥弄得满脸通红,一时语塞,过了半天才羞涩的说了句“an qio gei”,然后办公室所有人在大笑中拿着这句练了半天。后来问如老师,竟然完全对不上号……可现在谁要是在我们办公室问,我爱你怎么说,他们绝对会大声的告诉你“an qio gei”。
我爱你的书面发音其实应该是“e qio na ga”,学习时我和如么机讨论了好久她们藏族女孩怎么表白,那时候突然对我的如老师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她告诉我他们藏族女孩表白从来不会用我爱你这样直接的词,然后她对我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藏语,翻译过来都是如诗般的句子,含蓄且内敛的表白。我惊叹藏语的博大精深也感慨她们表白的委婉,似乎和想象中的草原豪情并不一样。后来我会想,要是我的如老师喜欢上一个汉族的男子,她要是表白对方能懂吗?我们的生活中似乎早已没有了古人表白的那种诗情画意。
学习藏语这件事我还是没能坚持多久,被若尔盖的夜风刮得半途而废。在学习的那一月多月,每天晚上我们就窝在如么机的寝室里围着她的火炉,然后她一遍又一遍的教我发音,一笔一笔的教我写藏文,常常一教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也会聊聊天,关于藏传佛教,关于风俗习惯,关于工作未来……
在我看来我所在的这片高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这里的人对于公务员总会有种迷之向往,于是大学毕业的都在干一件事,准备考公务员。其中也包括如么机。
我曾很认真的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她说,在这里老一辈们总会认为你读了大学就该考上公务员,这才是你最光明稳定的出路,而对于那些屡考无果的总会背负亲友甚至邻舍的压力,考试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意愿问题,而是一件墨守成规的事情。
我说我不懂,我总是尽量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过着。选一份自己的喜欢工作,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不恶心自己,不辜负生活。而她只能充满无奈的告诉我,她也知道他们思想太过守旧,而她就如我所见的深陷守旧思维的囚牢空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这是一种无力挣扎的无奈,最终惟愿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别有洞天。
后来我送了她一本我很喜欢的关于追梦旅行的书,字里行间满满的江湖气,却全是对于向往生活的追求和勇气。赠语却是:希望不要把你带坏了。
其实,从性格、习惯,我和如么机都不像是一类人,但我很喜欢和她一起。去餐馆吃饭,每次都可以吃到她目瞪口呆的感觉,然后她总还是一脸淡定的看着我们吃,然后私下惊叹我们的食量。和她一起去咖啡厅茶楼,她也总可以很温婉的坐在那里,任凭身边的怎么闹,然后满目笑意的看着我们。如么机和我差不多同龄,但她身上却有一种安静淡然的力量,可以感染到我的力量,我把这种力量归于她对佛的信仰。
那段在高原上的日子,特别是零下十多度的冬天,认识如么机对我而言可以用如沐春风来形容,就算是很小很小的细节,也可以制造无限的感动。而我在若尔盖收到的最正式的一份礼物也是她送我的,感动了好长一段时间,足以温暖一个冬天。
在她面前,我真的会像一个学生一样,让她带我去做藏袍,教我熬奶茶,寻找藏香……还会厚着脸皮到她姐姐家去吃饭。干完这些事情后常常会想,我怎么能这样。
后来我接到了调离这片高原的通知,我告诉如么机,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无限冷静的回我:很好,这个地方虽然有点自由,但杀生的地方,对我们来世或子女不好,我支持你。
一个很如么机的回复,平静如她,溢满禅意。原本还有些的忧伤被她一扫而光。离开的前一天我在网上买了一套《平凡的世界》,给如么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