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熙宁十年秋(1077年),黄河在澶渊(今河南濮阳附近)决口,洪水注入钜野泽,涌入淮河和泗水,导致澶州、魏州以北河流断流,济州和楚州(今徐州一带)受灾严重。徐州城(彭门)被洪水围困,水位高达二丈八尺(约8.4米),持续70余日不退,吏民疲于守御。
时任徐州知州的苏轼,亲率军民筑堤抗洪,日夜在城上巡视,甚至宿于城头指挥。
十月十三日,澶州刮起大风,风停后黄河一支流回归故道,洪水渐退。
闻讯后,苏轼“喜甚”,认为水患可解,于是写下《河复》诗。
诗序中写道:“歌之道路,以致民愿而迎神休,盖守土者之志也”:歌颂民愿、迎接神福,至于自己,也就是“守土有责”,做了自己该做的。
在诗的正文部分,则先写了一个历史掌故,说汉武帝时期,黄河在河南濮阳市的瓠子河处决堤,汉武帝沉白马玉璧,令群臣背柴禾堵决口,柴薪不够,又用竹子来凑,还是没有堵住。而咱们这次黄河决口,多亏了圣主的德行高,所以有神明保佑,黄河复入故道,水患就此而止。
马屁是拍到位了,可惜他随后上书朝廷,请求拨款修筑石堤以防未来水患,还是被拒绝了。
这是他有名的政绩之一,还因此受到嘉奖。
但我今天不想谈洪水,而要谈美食。
这首诗,这件事,关联到两款美食。
第一款:徐州辣汤
诗中说“钜野东倾淮泗满,楚人恣食黄河鳣”,说黄河在钜野决口,导致淮河、泗水河洪涝,黄河的鳣鱼被冲出来,楚人大吃特吃。“鳣”指鲟鱼,也指鳝鱼,根据《此生有味:苏东坡美食地图》的研究,多半是鳝鱼。之后,徐州人把煮鳝鱼汤的技术发扬光大,制成流行于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地带的辣汤。
按照《此生有味:苏东坡美食地图》的记载,“徐州辣汤是用鸡和猪骨熬汤底,煮的时候除了加葱,还要加大量的生姜。把面筋掐成一小块下锅,同时用筷子顺时针搅动,这时面筋就会被搅成片状,如鸡蛋絮,再加上鳝鱼丝、盐、味精,以及适量的白胡椒粉,最后加上些许香油就成。”
吃这个辣汤最有名的店据说是在“两来风”,店中高悬马季写的大字:“千年一碗汤”。
第二款:(前)东坡肉
辣汤不是苏轼的发明,东坡肉的版权却正儿八经归苏东坡。
苏轼有个叫李常的朋友来徐州看他。当时苏轼在城外督工,没时间接待,人家要走的时候,苏轼送了竹笋和芍药,还把自家红烧肉的秘方也给了他。
徐州洪水退后,百姓感激苏轼,杀猪宰羊慰问,苏轼则回赠红烧肉,这就是“东坡肉”的雏形。
后来他被贬到黄州,工资停发,一家人生计都成问题,幸好当地猪肉不值钱,“东坡肉”于是大放异彩。
不过我在黄州吃到的东坡肉,颜色倒是好看,口感却稀松平常,这自然不能怪苏东坡的秘方。
【东坡日历】2025年12月2日,周二,乙巳蛇年,农历十月十三
24岁,是日,与父洵、弟子由初发嘉州,皆有诗记。轼。宋仁宗嘉佑四年(1059)十月十三。
42岁,是日,在彭城,黄河一枝复古道,喜,赋诗。轼。宋神宗熙宁十年(1077)十月十三,时任徐州知州。
44岁,是日,在开封,狱中,供状。案送呈圣上御览。轼。宋神宗元丰二年(1079)十月十三。
64岁,在宜伦,姜唐佐来,夜话。轼。宋哲宗元符二年(1099)十月十三,时任琼州别驾。
河复,并序
熙宁十年秋,河决澶渊,注钜野,入淮泗。自澶、魏以北皆绝流,而济、楚大被其害,彭门城下水二丈八尺,七十余日不退,吏民疲于守御。十月十三日,澶州大风终日,既止,而河流一枝已复故道,闻之喜甚,庶几可塞乎。乃作《河复》诗,歌之道路,以致民愿而迎神休,盖守土者之志也。
宋神宗熙宁十年(1077)十月十三,江苏徐州,时年42岁
君不见西汉元光元封间,河决瓠子二十年。
钜野东倾淮泗满,楚人恣食黄河鳣。
万里沙回封禅罢,初遣越巫沉白马。
河公未许人力穷,薪刍万计随流下。
吾君仁圣如帝尧,百神受职河神骄。
帝遣风师下约束,北流夜起澶州桥。
东风吹冻收微渌,神功不用淇园竹。
楚人种麦满河淤,仰看浮槎栖古木。
瓠(hù),指葫芦科一年生蔓生草本植物瓠瓜,夏季开白花,其品种为葫芦变种,果实长圆形,嫩时可作蔬菜食用,老熟果壳可作容器 。
鳣(zhān/shàn),多音字,现代规范读音为zhān时指鲟鳇鱼古称,读shàn时通“鳝”指黄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