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大学舍友|我们永远在一起,即使我们被分离

毕业半年后,我穿着棉衣围着棉被,拥挤得躺在靠窗的床上,遥望着北方零下二十度的寒冷,也在想你们那里的天气怎么样。

2013年八月的某天清晨,我踏上了为期四年的旅程。那一天,我开启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也开始遇见我珍惜的你们。

八月的校园,花开的正好,阳光驱赶了纠缠北方一月的云雨,也把穿着长裤的我热成了狗。现在想想,我当时无念无想,精神昏迷,这样的我经历了食堂难吃到让人嘴角抽动的饭菜之后,想着刚才看到的简陋拥挤的房间,只有一个念头――好好相处吧,和这个地方,和即将遇见的人们。

那一天的场景在之后的四年被提起了无数回,我们一人一个版本,深入分析,拼凑细节,组成了我们故事的开端。

我们的故事,是我们睡过的一个个日头,是追着看的韩剧,是聊到半夜的奇葩话题,是逃过的每一节课,是四年里的每一次日出和黄昏,是我们的单纯和美好。我们经历的这一切本来是时空中的微粒,是你们为它添上色彩,给回忆赋予意义。

1,军训?体质排斥!

这始终是不能逃脱的命运,我们也曾努力,也曾坚持,我们曾改变自己。于是,在军训的前几天,我们安分守己,中秋也站在细雨里,虽说心有悲凉,但是仍能用一顿烧烤安慰自己。

可是在某一天的烈日下,只听扑通一声,是身体接触地面的声音,是听着都能感受到的沉重,我们终于起了二心。于是我们被分到了打背包方队,不走正步不扛枪,整日抱着被褥四处逛。

那一天,我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抱着被褥,把它铺在图书馆后门的窄道上,接受到了躺着压扁被褥的命令。我们各自落座,说着笑着,终于累了,就摘下帽子挡住阳光,在蓝天白云下睡了。再睁开眼,就是黑夜和繁星。夏夜暖风轻拂,撩动发丝,面庞微痒,远处传来其他方阵扯着脖子喊的军歌,我们彼此望一望,笑脸荡漾,都伸手指向天空,多情又温柔的说着这方天空的明亮。

可能我们也是烂泥扶不上墙,再次被队伍淘汰后,我们终于操着不正直的态度,吊儿郎当混吃等死。

正是经历了繁忙高中生活后的懒散少女,不只是缺觉还很能吃,每一天我们都被放在广场上散养,正所谓睡遍了广场,吃够了食堂。

在军训结束后的时间里,吃过了午饭下午没有课的时间里,我们准时合上眼睛,睡到太阳都落下,睡到光影不断变换,我们会在夜幕降临时候醒来,着急的订着外卖,然后拎着水壶去取饭。

我们开始聚众看剧,开始有很多男人,也开始有了许多奇怪的名字和照片。我们开始坐上公交车探寻一个城市,开始变得熟悉,我和你,你和她,她和她,开始变成了我们

2,欧尼你还是幸运的

在某天的午后,日光开始消散的时间,我躺在下铺悠闲地玩着手机,余光瞥见对面床铺有人下床。然后我听到东西散落的声音和巨大的咚声,在我一米远的地面,我的室友欧尼摔下了床,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不过看她紧锁着眉头,嘴巴也张着,估计是还活着。

之后每次回想起来的时候,那一幕都像是加了慢动作,我能描画出她摔到地上的动线和表情的变化,然后抿紧唇角偷偷笑。可在当时我确实受到了惊吓,除了跑下床问一句经典的没事吧之外还真的一筹莫展。欧尼那天被其他两个室友陪着去了医院,被诊断为手骨摔伤。

我当时留在寝室,后来几经听闻,听说那一天的情形是这样的。

欧尼:(扶着小臂)(痛不欲生)

哈特:(慌张)(毛楞)(忙乱)

欧尼:哎呀,疼,还要做检查是吗?

哈特:啊?你疼啊?那咋办?那你在这呆着吧,我去检查。。。

全体:你去有个屁用

欧尼摔伤了手臂,自然不能再睡在上铺,她和睡在下铺的辰哥换了床铺,因为行动不便就在寝室休养。所以有一阵子老师上课点到她名字的时候,我们的说辞都是,她从上铺摔下来了,行动不便。那时候觉得这句话自带酷炫光环,听到的人无不是张大嘴的惊讶脸,竟然让我心中有一种变态的满足感。

意料不到的是,从上铺摔下来这件事被当做了安全防范重点,被各个老师们不断叮嘱。几年后,我们呆在寝室里,刷微博聊八卦的时候,看到了女大学生从上铺摔下致死的新闻,欧尼感叹,她还真是命大。

3,我们聊过的话题

我曾因为想家在熄灯之后藏在被子里无声哭泣,我猜你们也曾如此。我还记得初秋时彼此尴尬的自我介绍,转眼间已经冬去春来,我们在日光变短又变长的日子里度过我们平凡的青春。

我们曾经打趣学校的寝室是按省份分的,后来我猜是因为星座,现在我想,是因为我们即使各不相同,却都懂得彼此的珍贵。因为了解这份得之不易的珍贵,我们接受了对方的不同,包容成长。

据不统计结果显示,我们但凡熄灯后聊天,一般会持续一到两个小时及以上,并伴随着精神亢奋,突然坐起,手舞足蹈等明显症状,我们聊过的话题都很没有营养,但是谁让我们觉得有趣呢是吧。

我想我们聊过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天龙射雕,倚天屠龙,笑傲鹿鼎,说小李飞刀满脑袋方便面卷仍然俊俏和他爱着的脑袋上插着扇子的林诗音,说风云雄霸酷炫的造型和脸上有一颗心的第二梦,说仍然喜欢天下第一和八大豪侠,说还珠格格都各自看过多少遍(欧尼没看过还珠,我们大为吃惊),说情深深雨蒙蒙,依萍跳桥看得最痛快,说童年的偶像剧,虽然肉麻,虽然玛丽苏,却仍然是一部好剧。

我想我们还聊过看过的动画片,学校的厕所,非主流的记忆,过去的爱情,现在码字的我在想当时全都一句一句记下来好了,我们那些有趣的话,要是能一直记得就好了。

4,折磨不过练车

大一时期全寝室8个人一起报名驾校,曾让我们不断后悔,之后的大学生活饱受折磨。

科目一通过之后,就要上车练习科目二,分组训话上车训练,这时候教练至关重要。在听闻教练对学员非打即骂调戏许多真假不清的言论之后,我们心里更加不安。

不安的女孩子会怎样呢,会直接在脸上写着惶惶不安四个字。她会做什么呢?会分不清油门刹车。特别是一个凶神恶煞面无表情的教练坐在你旁边,一脸你要是开错了你就是废人的表情,这种不安紧张会上升到极致。所以,车会歪,甚至会撞上什么,比如马路牙子。教练会生气,不让你靠近驾驶座,哄都哄不好,然后女孩子们会联合在一起告他的状,这是我的室友们的故事,我在另一个组,在九月体会冰火两重天。

考完科目二之后,因为内心受了伤害,我决心缓一缓再考科目三。这一缓就是两年,我和欧尼在毕业前的最后一个九月终于报名了科目三,最终得出了,不管教练和善与否,练车就是很痛苦的一件事。虽然痛苦,在通过的时候却会感受到很多欢喜,像是肢体不协调的人跳出了舞来,是内心升起的痛快。

5,4vs4

在大三的尾巴,一个炎热的清晨,不同意搬寝并有起早技能的同学们聚集在导员办公室,被告知,不搬寝?不可能!我腹诽,你不让就别叫我们来行吗?直接微信告诉一声就行啊,让人怀抱希望一大早上来听这噩耗,你残不残忍啊。

四年间,我们搬了四次寝室。大一结束后,我们从一个区搬到另外一个区。是第一次的经历,是从简陋到舒适的变化,即使炎热劳累精神失踪,也算是开心。那一天我们打包了许多编织袋,装满了一整个卡车,在搬家小哥幽怨眼神的注视下,我们决定给他涨钱。

第二次是从一栋楼搬到另外一栋,那是我大学生涯最大的危机,濒临辍学。原因是因为学校整管,取消男女寝室同楼。对,我们搬到的是男寝,拥挤的环境和卫生间传出的异味,让我当时就买了车票回家避难。或许你觉得我矫情,但是讲真,当时我们都商量自己出钱另请阿姨收拾卫生间,事态确实严重。

最后一次是楼下搬到楼上,搬寝之前同学们十分抗拒,这时候,即将搬到我们寝室的学妹们极其不耐心的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学妹啊,你要知道学姐不是好惹的。

我们在离开的那天把小心粘上的桌布和墙纸故意撕成一条一条,参差不齐的墙纸中透着凹凸的墙面,相信强迫症会疯掉了。

6,我们失去的你们

其实我想这一段话应该叫我失去的你们。

我曾经和一个女孩子很好,她很照顾脾气不怎么好的我,会和我一起坐在靠近黑板的第一排,和我一起参加社团,和我完成小组作业,和我早起吃饭,和我上课下课,我们说过很多,说过我们的过去,也想象过未来。我是一个迟钝的人,对于一切感知都很慢,我们很亲近,可我却总感觉陌生,你像是蒙着一层面纱,让我眼前都是茫茫。

当我得知真相的时候,有一种被人打了后脑勺的感觉,很是不爽。终于有一天,你坐在那里,和全寝室分裂,大家都在说着你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我也一样,我大声地控诉,你安静的哭,不知真心假意。

后来过去很久,欧尼问我,你觉不觉得她也对你付出过真心?我沉默了,我宁愿相信有过,却怕自己猜错。

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要好的起因,我猜是因为惺惺相惜,我们都曾和上一个女孩子亲密,也受到了一样的伤害。她体弱多病,是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每天晃晃悠悠像是风能吹跑的纸片人。她是大家眼中的奇葩,说过许多异次元的话,做过许多异次元的事。

她和我,和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我以为会一直这样,直到她谈了恋爱,我们感知到作为室友,我们于她多么渺小,我们不是没和好过,可是就像碎过的镜子有裂痕一样,我们好像就这样渐行渐远了。很遗憾,但是我们只能走到这里。最后,我曾和你说过,如果我难过,会提着酒去敲你家的门,可惜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6,最后的一个月

毕业前最后一个月,除了白天黑夜的修改论文,剩下的就是和室友们的吃喝玩乐。最后的日子,我们去遍了觉得好吃的馆子,去逛街,去重复和彼此走过的每一步路,一起打扑克,一起唱歌,一起走路吃饭。最后一个月,齐婶和男朋友说不出去玩,她要和室友呆在一起。这个上学有一半的时间没在寝室住的女人说出了这种话,本来极其好笑,可我却差点掉下眼泪。

我们最先送走了辰哥和迪迪,看到她们远去,才第一次有了离别的实感。我们看着辰哥发到微信群里的一段话,一边说着小辰可真煽情啊,一边泪流不止。

剩下的我们把寝室不能带走的东西拿出去卖,和一群阿姨们推搡讲价,然后拿着这钱去吃饭喝酒,我们最后喝了许多酒,仍然有聊不完的话。我们交上了论文,我们领到了毕业证,我们,还是到了分别的这一天。

在离开的那天,我站在月台,等待一辆迟到的火车。我手里掐着车票,手背还残留半个小时前吃饭崩的油点。一边抚摸被慌乱的步伐磨破的脚踝,一边想着,早知道这车会晚点,我还不如在学校买一杯奶茶再走。离开寝室之前,我在我的桌子上写下了给下一个用他的主人的话,写在我漂亮的粉心桌布上,它说:“祝你在这过得开心!正如我在这里所经历。

7,毕业旅行

毕业后的七月,辰哥和小迪迪突然想逃离日常,放松心情。我们三个女人一台戏,我陪着她们就能不能请下来假,能请几天假,去哪里玩,怎么去展开了无休止的辩论。在连续轰炸群聊三天后(当然,这是个模糊的时间,我早就记不清我们到底互相折磨了几天)(而且还没有聊天记录可以查一查),终于决定都以飞机的方式去到青岛。

在机场等到了下半夜,小迪迪的航班仍旧没有起飞,无奈只能先走。我和辰哥走在凌晨两点的青岛,海的味道扑面,空气中过多的水汽紧紧贴在身上,虽然不熟悉,但也不讨厌。

不适应的潮湿,终于聚齐的三个人和忘记支付的车费分别是这晚的三个分点,他们整齐,所以,我的觉被睡碎了。

我们经历了离别之后的第一次重聚,让我更加相信了,不只是在学校,在这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我们依旧很亲密,我们永远在一起,其实我们被分离。

我结束旅行回到家才知道,我好像有那么一点了解毕业旅行的意义。不能再用的学生证,目的地也不同的我们的车票,我们从不同地方来,聚到一起,又去到了不同的地方。

后记

我会非常想念你们,当我吃不完一整包辣条,当我想起你们的欢笑,当我在深夜无眠时想找个人说说话,当我的思绪踏在我们常走的小路上,当秋风吹起,落叶满地,当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当枝条都抽芽,当夏天悄悄过去。我耳边有和着风的你们的声音,眼底有熟悉的风景和你们的脸庞。我会非常想念你们,在我见不到你们的时间里,在一个又一个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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