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烟袋的故事

包大烟袋是个人,姓包,因为喜欢抽烟袋锅子,所以人们就经常喊他大烟袋或者是大烟袋锅子。

包大烟袋是个蒙古族人,说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语,磕磕巴巴的勉强能够和村里人进行交流,可要说包大烟袋锅子是啥时候来到我们村儿的,还真就没人能说出来准日子,反正老包就像一条流浪狗似的悄默声的来了,安静的村里人都没觉得他像是一个人。

大烟袋平时就躲在村西头的土地庙里,饿的难受时才会跑到村儿里管人要点吃的,平时村儿里有个红白喜事儿,大烟袋准会早早儿地过去帮着主儿家,打扫院子,挑水劈柴。

时间久了大家就习以为常了,谁家庄稼地里有点活儿,只要和大烟袋打声招呼,大烟袋保准能过去帮你忙活完!

大烟袋不是饿急了,从来不进村儿里要吃的,别人要是给送来吃的,穿的,他总是不言语冲着村民憨憨的一笑,就算谢过了,大家都认为大烟袋是个傻子,谢不谢的从没有人和他计较。

大烟袋喜欢抽烟,抽一种农村自己种的“老蛤蟆癞”旱烟,这个烟味儿冲,有劲儿!要是你烟量轻,嘬一口就能给你顶到后墙上,两片肺叶都像是熏腊肉相仿,火辣辣的疼!

大烟袋就是喜欢“老蛤蟆癞”这个冲劲,总去村里七奶奶家讨要“蛤蟆癞”抽。大烟袋的烟瘾极大,从我小时候记事儿起,就没看过大烟袋不叼着烟袋锅子的时候。

大烟袋不讨人厌,没事儿从不进村儿,因为汉语说的不好也从来不和别人唠嗑,谁要是和他说话,他就憨憨望着你笑。

大烟袋常年外面套着一件黑夹袄,下面穿着一条像是今天时尚男孩儿穿的黑色“哈伦裤”,在过去这种裤子叫“缅裆裤”。大烟袋的衣服,没有换洗的时候,从远处看油光锃亮,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可能大烟袋也知道自己不干净讨人嫌,所以给村里谁家帮完工转身就走,从不赖在人家蹭口饭吃,村里人过意不去,就会把饭菜或者拿瓶散白给大眼袋送过去表达谢意。大烟袋依然朝来人憨憨一笑。

我记事儿的时候,大烟袋已经有六十多岁了,走路腿脚还不太好使,一瘸一拐的!我记得爷爷曾经告诉我大烟袋的腿是被人打坏的。

六十年前那会儿,波涛汹涌的革命浪潮席卷了整个中国的每一个角落,我们村儿也是就像这场浪潮里的一滴小水珠,也被推着向前。

公社革委会经常到各村儿检查工作,革委会的主任是个阶级革命意识很强的干部,在视察全村儿的工作情况时,开始留意了这个像一条流浪狗一样的大烟袋。

没人知道大眼袋是哪里人,没有人知道他多大岁数,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革委会主任就将大烟袋定性为反动派的敌特分子。

让人把大烟袋从土地庙里拖到生产队的大队部,进行审问!大烟袋汉语说的磕磕绊绊,一紧张更是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再夹杂着蒙语就更让人听不懂了!

可以设想大烟袋是什么下场,大烟袋遍体鳞伤的又被扔回了土地庙里。村儿里人可怜大烟袋就偷偷过去给他送吃的,那会儿人活得都挺憋屈的,能拉扯一把就拉扯一把吧!

大烟袋命大没死了,只不过腿上落下了毛病,走起路来就是这么一瘸一拐的了,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阶级斗争的劲头儿,有点减弱的趋势,老支书可怜大烟袋就让他在生产队的队部里喂马。

大烟袋那会儿每天脸上都挂着满足幸福的笑,活儿干的仔细,认真!把生产队的牲口都侍候的膘肥体壮的。

生产队的队部,就是五间土坯搭建的土房子,平时没人收拾,蚊虫鼠蚁特别多,要不是队部开会村儿里没人愿意踏进队部一步,那也太埋汰了!

春秋季节破窗户纸“呼哒呼哒”往里灌风,还带进不少沙土,队部里的桌子椅子上总是一层厚厚的尘土。

可自打大烟袋搬进了队部,窗户纸也被他糊上了,屋子里也规整的利利索索的,就连生产大队的队长都觉得这才像是个队部的样子。

说也奇怪自打大烟袋搬进了队部之后,队部内的耗子就越来越少,夏天大烟袋在草甸子上放马,无论马还是人都很少被瞎蜢叮咬,竟也是个奇迹!

村里的七奶奶说是因为大烟袋太能抽烟了,浑身都透着“蛤蟆癞”的味儿,那有什么苍蝇蚊子敢着他的边儿啊!

是真的不敢着他的边还是假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夏天要是不限大烟袋身上的味儿,待在他跟前儿,还真没被蚊子咬过。

大烟袋自己也有自己的拿手活儿,他会正骨,就好比人的肩膀脱臼,或者牲口拉胯了,他过去眨眼之间就能给你端上,过去村儿里人都是体力劳动,出现脱臼现象很常见,有事儿就找大烟袋,他也不推辞,你来他就给你端上,憨憨的朝你一笑,挥挥手,你就忙你的去吧。

大烟袋是九五年去世的,村长让人给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烟荷包里装满了“蛤蟆癞”,临死手里还是握着自己抽了一辈子的烟袋锅子!

大烟袋是我童年的一段记忆,现如今想起来,包大烟袋锅子,无疑就是付出不求回报的好人,我想他应该有自己的故事,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诉说过,我草草的把大烟袋的故事记录下来,就是不让自己忘记,曾经的村里有那么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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