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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觉,已有六千多日子从我手里溜走了。
从前,给人一捧希望,就能尝到日头的甜;给人一种盼头,就觉得云风和畅,日月明朗,连寒冷和饥饿也叫人遗忘。但,当人们可以渐渐富足他们的生活,日子却越发空虚了,越来越在这样的安逸闲适之中,流走地快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双脚悄悄悬于地面,任由时间的涓涓细流,润湿我们的衣襟,从脚下流走,驶向远方。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算得上领略得到时间的冷漠与无情,但我是被时间的无情打败了的,我是害怕这样的冷漠交织悄然形成的黑暗的。如果按照常人所理解我的生命周期,我大概只走过人生的不足三分之一。可谁又能说准明天呢?谁又能说的准自己生命的线能一直延续,不突然断掉呢?能抓住时间吗?抓住了又能怎样呢?任由你打他、骂他、迁怒他,他也不会作声,只是笑,脚步也不停留,只是往前走。脚步不急不忙,但任你怎么追,也追不上。
跨过生命流走的那六千多日夜,终是一去不复返了。那六千多日夜至今仍清晰可见的,能有几日呢?那些美好而珍贵的记忆都到哪里去了呢?是有人把他们带走了吧,那是谁?又带去了哪里呢?是他们自己溜走了吧,现在又走到了何处呢?那些美好而珍贵的回忆,终是随时间的风沙渐渐模糊了。而至于那些风沙也腐蚀不了的,大概是会立在那里,随时间越发明亮可见。它积累岁月的灰尘,在一片风与沙与水流之中,更显得珍贵了。
我说不清楚我还有多少日子可拿来消费,我只是哀叹我那可怜的六千多日子,竟不留一点痕迹与念想地远了。我就这样荒唐了六千多日子,我还有多少日子能去荒废呢?是任由这样的悲哀与荒唐充斥着我的胸腔吗?我忽然想起十年之前就已刻在我脑海里的一篇——朱自清先生的《匆匆》。这篇在我这里待了近四千日子的文章,此刻我也许能悟得十分之一了。朱先生写《匆匆》时也只度过八千多日子,也算是在年轻之时。他已然领略到时间,但八千多日子已然是他生命的一半了。我想起陈忠实先生笔下的另一个朱先生,想到凡人与圣人之间的差别在于,凡人只看见眼前的山,圣人能看见山后的平原。圣人告诉凡人山后有平原,凡人就去翻山,而圣人只是回头,因为回头,也是平原。
我大概是只懂得去翻山的凡人了,是要被时间抛弃了的可怜人。我突然预见我的人生,如若没有一束星光,也许只会在求柴米油盐与下一顿饱饭之间度过了。我窥望我的人生,是一眼望到头的平凡,我算是理解到时间了吗?我不知道。真的会有一些人在领略到时间之后还会去怠慢他吗?我是这样的蠢人吗?我不知道。
匆匆,匆匆。现在回望我的十八年人生,它过的未免太匆匆。还未来得及完成爷爷的愿望,他已不在我身边;还未来得及端详父母,皱纹已慢慢爬过他们的脸,发白的银丝缠绕着他们的背影,如一杯苦酒浇在我的心间,不见清晰的眼和弯下来的肩,一次次拨绕着心弦,让我想回到从前。
匆匆,匆匆。昨天已然过去,明天仍会来到的。其实说过去,你我人生也是匆匆的。只是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生命与世界包罗万象,通向终点的千万条路纵横交错。
四周阒然,是无星光落下的夜。暗得寂静无声,时间又在这样的无声里流逝了。你看,又有许多在这里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