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小瓶子,不明来历,不知去向,四季更迭,周而复始,我都一如既往地待在巷尾的角落,见证着各种过路人生,却从来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的故事平凡而简单,我的世界里只有纷呈的单纯,我的未来是晶莹的透明色,与我相关的一切都是静默如斯的模样,没有打扰的冲动,只有自念的会意。
春
起初遇到她的时候,是个悠然的午后。阳光慢悠悠地投射大地,轻风悠悠地穿梭在枝丫间,纷繁茂密的树叶也情难自已地随风摇曳,柔柔地奏响了应景的春曲。而她就在这个时候向我走来,像极了春天的模样,一把捡起了我,把我装进了口袋,不知所措的我被一路晃荡着。她把我带回家,放在窗台最温暖的一处,然后锁上门,撑着头,望着我,一言不发。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常常一个人待在这个密闭的房间,戴着耳机涂鸦,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理睬一点风吹草动,像把自己弄丢了的小瓶子一样无措。
夜幕降临,她也不会拉上窗帘,让我盛满了透亮的月光,然后望着我辗转反侧,渐渐流露出悲伤的神情,眼泪攻破最后一道防线肆意地侵占她的脸颊,她只有无奈地裹紧被子,似乎在祈求天明快点到来。
她的每一天都循环着这样的夜晚。我很想感激她带给我的温暖与陪伴,可我却束手无策,是她点亮了我的世界,可她的人生似乎一片阴霾。
春天过去了,我依旧不曾看过她的笑脸。
夏
春天很快过去了,阳光渐渐强烈,温度一点点爬升,透过窗户能看到海边孩子们嬉笑打闹的背影,吃着比肚皮还大的西瓜,咕嘟咕嘟喝着冰凉的汽水,一层又一层的海浪闻讯赶来想与他们打成一片,整个世界充满欢声笑语。
可玻璃后的她却一天比一天痛苦,她心底的色彩都留给了一张张画纸,留给生活的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失望。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哭泣,她尝试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扰乱心扉的声音,却更加烦躁起来。
生日这天,她写了一张小纸条塞进了我,擦干眼角的泪痕,带着我来到了海边,点了一只蜡烛,插在沙滩上,认真地用手捂住微弱的火焰,直到蜡烛燃尽,她才心满意足地拿起了我。
她把我抱进怀里,紧紧地抱着,过了好久,她小声地对我说:“拜托你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我送给了海浪,挥手作别。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如沐春风般美好,正如初见她一般。
我不知道她在纸条上写了什么,也不明白她想拜托我什么,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的心声送到另一个温暖的手中。无形之中我开始有了一种使命感,仿佛我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了。
阳光还很炽热,我开始了漂流的生活。
秋
日子一天天循环着流浪,好天气开始躲藏,急风骤雨在无垠的大海上变得司空见惯。每当看到行船经过,我总会忍不住羡慕它们逆流而上的本事,可看到一片片树叶飘落,又会惋惜它们任凭风浪摆布的命运。常常觉得自己无能却幸运,没有那么开心,却也不会太难过。
失去了夏天的惬意,只能被迫接受秋天带来的种种挑战与迷惑,多少个夜晚我都会梦到女孩辗转难眠的眼泪,醒来却只能面对无边无际的大海与黑暗。渐渐地,我开始能感同身受女孩无数日夜里内心的挣扎与不安,面对未知的恐惧,渴望天明的救赎。
恶劣的海上天气持续了好久才有所缓和,阳光不再偷懒,开始柔和地向海平面挥洒余晖,抚摸着每一处受过伤的地方,也将温暖充斥着我。
广阔的大海,漂流的日子,纵然万般迷茫,我也不再不安。
冬
所谓时间的东西在不经意间流逝,比浪潮更加悄然无声地迅速地流逝。天涯海角的夕阳落日多了一道道成群的影子,它们挥动着翅膀向南方迁移。
海浪不再汹涌澎湃,而是层层递进,缓缓地推动着我,小纸条在不停滚动着,似乎在提醒着我。
欣慰的是,我终于看到了海岸,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伫立着,目光投向了我。他向我走了过来,捡起了我,拿出了小纸条,透过阳光,我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是一幅画,画面是她捡到我的那个街角,路边的大树下,是女孩紧抱着我哭泣,最底下写着一句:我的世界一片黑暗。这天以后,我被那双温暖的大手带回了家,他像我一样不解,一直望着那张纸条思索着,甚至每天把纸条塞在口袋里,到哪都带着。
这一年的冬天没有往年冷,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能听到鸟儿咕咕地叫着,能看到街头巷尾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喜气洋洋的春联,好不热闹。
数不清那是我跟他回家的多少天了,他突然兴奋地冲进房间,拿起我就往门外跑,他把纸条和我都装进了口袋,猛地踩起脚踏车,火急火燎。
当他再次将我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时候,我又回到了当初,回到了纸条上的画面,我看到了女孩蹲在树旁抽泣的背影,我好想大声地叫她回头看看我,我回来了!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男孩慢慢地移步到她身旁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递给了她那张小纸条:“这是你落下的吗?”她看到以后哭得更厉害了,红肿不堪的眼睛让我感觉到她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我想,也许我可以带你走出黑暗。”男孩的眼睛里满是自信,他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一双足以温暖寒冬的双手。
女孩抬头看到了他,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她的眼神不由控制地在他脸上停留,这种充满阳光的自信感使她的嘴角不由控制地随着他上扬,顺然地伸出了手。
男孩将她扶了起来,将我放到了她的手中。她紧紧地握着我,我终于感觉到了她笑容的温度,胜过惊涛骇浪后的暖流涌入,胜过春风十里,胜过我所能感知到的美好万物。
我这只平凡简单的小瓶子,不明来历,不知去向,但好像开始参透了一点自己存在的意义。
Ps:愿每一个疲惫不堪的你都能拥有一只“小瓶子”,为你带来那道专属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