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朱丹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只见四周茫茫,找不到任何的事物,整个世界变得苍白如纸,一片虚无。
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不自觉地向前走去,是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牵引着吗?只是这个空间没有方向,没有左右,哪里才是“前方”?
渐渐地,眼前出现一个火海,红红艳艳,如血一般鲜红,红得眼睛刺痛,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炎热。
越走越近,不但没有炎热感,还传来了沁人心脾的花香,这种奇妙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家中喝着热茶,心里暖呵呵的,舒服极了。原来这不是火,而是一片蔓延无尽的花海,中间一条小路远远地不知通向何处。等朱丹醒悟过来时,他已被这片花海紧紧包围住了。
朱丹弯下腰,细细地观察了一下。恰好,他知道这花,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名叫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他还记得其中描写彼岸花的一句话,“花开彼岸时,只一团火红,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独自彼岸路”。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一大片的彼岸花?朱丹的意识逐渐清晰,他大喊着:“喂,喂!有人吗?”但是没有人回答他,连回音也没有,整个世界如同死寂。
现在,他唯有随着那条花海小路一直走下去。
朱丹渐行渐远,绵绵无尽的彼岸花如百川汇海的流水一般涌向同一个方向。血红的花渐渐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黑暗,黑暗中还透着寒彻入骨的冰冷。
像是一下子坠入了严冬,又冷又乏,朱丹感觉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连眼睛也几乎睁不开。
忽然,远处有一处亮点,在黑暗的空间显得有些刺眼。看到了亮光,犹如看到了久违的希望,朱丹兴奋得大喊大叫,向光亮处奋力狂奔,可是那光亮像永远遥不可及的彼岸。
看着离得近,却是越来越远……
他像溺水的婴儿般挣扎着。
光亮仿佛就在前方……
他只能拼命地走,尽管无路可走。
终于,他踏上了一座青石桥,只见桥身由白玉砌成,而桥底下云雾渺渺,传来流水潺潺的声音,甚是动听,甚是美妙。朱丹倚在栏杆上,望着流水,越来越是出神,觉得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幻觉,甚至自己的这一生也只是一场虚幻,一个梦。他忘记了一切,什么也不记得,只感觉身体非常舒畅,好想睡过去。
于是,朱丹的身体越挨越低,几乎栽倒在地。忽然,桥底下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朱丹的脖子,要把他拉下河去!
朱丹倏然醒来,双手紧紧拽住那只手,却见那只手粗糙突兀,上面沾满了又湿又粘的东西,指甲又长又尖,像是一只“鬼手”。
朱丹的脖子被卡得呼不过气来,心想自己难道就糊里糊涂地死在这里吗?
不行!我不可以死!
朱丹用尽全力,死死挣扎。
忽然,抓住自己的爪子松开了,朱丹用力呼着气,再往河看去,哪里有什么“鬼手”?不过,现在河水变得鲜红异常,红得就像一条血河,还散发着阵阵腥臭,隐约还听到凄厉的呻吟痛苦声。朱丹一惊,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放在脖子上,难道刚才是我自己抓住了自己?
朱丹举目一望,刚刚还连鬼影都没,现在竟然出现了十几座宫殿,还有很多人正朝里排着队,队伍整整齐齐,丝毫不乱。这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这些人竟然都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相互间也不看一眼,不作一声,目无表情,恍如行尸走肉一般。
朱丹好不容易才看到人影,但是不管他怎么喊,怎么碰他们的身体,他们依然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当前面一人走进宫殿,后面的人才会动一下,除此之外,再无生气。
宫殿处灯火明亮,朱丹小心翼翼地跟随排队的人来到角落处,躲在窗户下面。窗户关得严严密密的,没有一点的缝隙,里面的灯光透出来,也只看得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只听得里面的人厉声说了几句话,便传出了木棒敲打的声音,伴随着嘶声裂肺的惨叫声,如鬼哭狼嚎,异常恐怖,仿佛可以穿过肌肤,渗入血肉,直接透入人心,自己也在承受什么酷刑一样。朱丹掩住耳朵,但悲鸣声丝毫没有减弱,无缝不入,直至钻入骨髓,待得一刻却如一年。朱丹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往外逃去,但没走得几步,就被撞倒在地上。
朱丹爬了起来,伸手轻轻地向前推,果然,前面像有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所有的去路。朱丹往右边摸过去,直至环绕宫殿一圈,还是找不到一点点的缺口。朱丹心里想:难道这是一条不归路,进来的人就无法再出去?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是梦,还是幻?
逗留了一阵子,还是毫无办法,朱丹又来到宫殿边,这次他躲在门口处,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但门是关着的,只有进去一个人门才会打开,但很快又会关上,根本来不及看清楚里面的状况。朱丹等了一会,发现进去的多是要发出惨叫声的,听了几次,感觉没有第一次听那样痛苦了,到了后来,竟然习惯了,跟平常的叫声没什么分别了。
朱丹知道继续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但一想到进去的人就会受到惨不忍睹的酷刑,心里又不禁多了几分犹豫。排队的人流似乎无穷无尽,再等下去恐怕要永远困在这里了,朱丹无法再磨蹭下去了,谁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鬼世界?地府也不过是这样子吧?他终于看准时机,在其中两人的间隙中挤了进去,让他惊讶的是,前后两人竟然毫无反应,似乎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任由他插进队伍中来。
排在前面的人越来越少,朱丹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心里真是既好奇,又紧张,又纳闷。
大门终于打开了,一道亮光射入眼帘,还没反应过来,朱丹就不知被什么东西拉了进去。
只见殿内呈古代布置,高高的台阶上坐着一人,脸色青绿,赤色虬髯,衣着官服,样貌甚是凶恶。旁边站着两人,样子也十分狰狞。堂下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看样子之前的人发出惨叫都是受过不为人知的刑罚了。
堂上的人说话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声音如响雷,贯彻入耳。
朱丹正想猜测一下,说出自己的以为,堂上人竟不等他说话,便厉声说:“没错,这里是地府!”
很喜欢《聊斋志异》里的故事,有段时间甚至醉心于狐妖魅仙,光怪陆离的世界,这也焕发了我不少的想象,《渡仙》便脱稿于此,希望有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