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娃娃

                                                                                            作者：牧如

         毛毛四岁，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妈妈把毛毛当作宝贝，毛毛想要什么东西，妈妈都会尽可能满足。记不清是哪天晚上，毛毛看到天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高兴得跳了起来。毛毛一只手拽着妈妈的衣角，一只手指着天空说，妈妈，我要，我要。妈妈一边用手抚摩着毛毛的头一边说，乖啊，宝贝，妈妈待会儿就给你。妈妈进了屋，不一会儿就拿出一面圆圆的会反光的东西。毛毛看见那东西亮闪亮闪的，既好奇又兴奋，伸出小手去抓捧它，小嘴也凑了过去，发现那里面有一个可爱的娃娃。毛毛更高兴了，咿咿呀呀的叫着，像在告诉人们什么。妈妈以为毛毛真把镜子当作月亮来玩了，她也高兴得笑了。

        有一天，毛毛偶尔看见妈妈在对着一面镜子梳妆，就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伸手去抓那面闪亮的镜子。一不小心，毛毛碰倒镜子，镜子落在地上，碎了。毛毛被吓坏了，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地上的碎片。妈妈照例轻轻地抚摩着毛毛的小脑袋，说，孩子，你真的喜欢这种东西吗？打烂一个没关系，妈还有很多呢。毛毛说，妈妈，我要看一看里面的娃娃，他和我一样大呢。妈妈还是用手抚摩着毛毛的头，说，傻孩子，你长他也长，他跟你当然一样大啦。说完，妈妈从壁柜里取出一面镜子给毛毛。毛毛对着镜子看，高兴地嚷嚷，啊啊，这东西真好看，真好玩！

打那以后，毛毛越来越对镜子感兴趣。天真可爱的毛毛认为，每一面镜子里都有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娃娃，如果他们都和他在一起玩，那是多开心的事啊。于是毛毛叫嚷着让妈妈买好多好多的镜子，妈妈就给毛毛买好多好多的镜子，而且每一面镜子都很漂亮。背面贴着美女图，有抿着嘴笑的，有撑着伞走的，有捧着花一脸洋溢着幸福的，有像漂亮的妈妈一样在梳妆的，反正各种造型都有。看到自己有这么多漂亮的镜子，毛毛高兴得跳了起来。

        妈妈以为毛毛从此以后就会永远生活在美丽的童话里，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但不知为什么，慢慢的，毛毛不再那么活泼可爱了。毛毛常常对着镜子里的娃娃说，娃娃，娃娃，出来跟我玩，出来听妈妈讲故事。毛毛说着就把小嘴凑过去亲镜子里的娃娃，那娃娃也把小嘴凑过来亲毛毛。毛毛感觉到娃娃的嘴是冰凉的。毛毛对娃娃眨眨眼，娃娃也对毛毛眨眨眼。毛毛不明白娃娃的嘴为什么是冰凉的。

        毛毛不知道镜子里的娃娃是真娃娃还是假娃娃，就跑去问妈妈。妈妈说，那是个真娃娃，也是个假娃娃，真娃娃是你，假娃娃是你的像。什么是像？毛毛眨着忽闪忽闪的眼睛问。像就是镜子里的娃娃。哦，妈妈，我知道啦，镜子里的是娃娃像。爸爸听了，笑了，然而爸爸像想到什么伤心事似的，随即又收住了笑容。

        镜子里的娃娃怎么可能是真娃娃呢？不然，我叫他，他怎么不答应我，他怎么不出来跟我玩？毛毛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毛毛梦见自己和镜子里的娃娃在一起玩，那娃娃还讲故事给毛毛听。娃娃说，我和你一样都是妈妈的儿子，我在镜子里，你在镜子外，我和你不能在一起玩。毛毛说，你到镜子外面来，我们天天在一起玩。娃娃说，我被关在镜子里，没有爸爸妈妈的帮助，我出不来。毛毛说，你等着，我打碎镜子，救你出来。娃娃急了，不可以不可以，那样做的话，我就消失了，你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再生一个娃娃，生下的那个娃娃就是我。毛毛不明白，问，什么叫再生一个娃娃啊？娃娃没回答毛毛，转眼就不见了。毛毛大叫，娃娃，娃娃。

        梦醒了，毛毛心神不宁地跑到妈妈的梳妆台前，往镜子里一看，啊！镜子里的娃娃大张着嘴巴，头上还戴着一顶奇形怪状的帽子，正吃惊地看着毛毛。毛毛吓了一跳，慌乱中把镜子打碎了。娃娃消失了，毛毛哇哇地哭了。

        妈妈被毛毛的哭声吵醒了。妈妈把毛毛搂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抚摩着毛毛的头说，宝贝，乖，别哭别哭，哦，又把镜子打碎了？没事没事，毛毛，妈的镜子多着呢，你如果还要，妈还可以给你，乖，别哭别哭。毛毛还是不停地哭。妈妈一边用手给毛毛擦眼泪，一边用手抚摩着毛毛的帽子说，毛毛你看，妈妈给你织的这顶“唐老鸭”绣花帽好不好看？昨晚我怕你着凉，就给你戴上这顶帽子……乖，别哭别哭，过几天妈再多织几顶好看的帽子给你。毛毛渐渐地停止了哭声，小手轻轻地拍打着妈妈的胸口，妈妈，你叫镜子里的娃娃出来，你叫镜子里的娃娃出来，我要和他一起玩。妈妈用手轻轻地抚摩着毛毛的小脑袋，没有说话。她眼睛里有晶莹的泪水。妈妈搂紧毛毛，小声地抽噎起来。

        毛毛不能和镜子里的娃娃在一起玩。毛毛不再是活泼可爱的孩子。

        一天，妈妈对爸爸说，他爸，你就去做一下手术吧，没准还能治好呢。爸爸说，反正有毛毛了，再说了，得了这病又不影响咱们的生活，治它干嘛？妈妈说，可我还想再要个娃子，你就去治一治吧。爸爸马上变得不耐烦了，说，你就别来烦了，你懂不懂，孩子多了是个累赘呀！你看，我们毛毛又乖又聪明，我们有他一个就够了，再说，只要一个娃子上面还给奖励呢！

        再后来的一天，妈妈带着毛毛离开了家。临走之前，毛毛问妈妈，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妈妈回答，去找镜子里的娃娃，他在城市一个美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