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4.1)

        四(1)

        还在学校的时候,关于自己以后回去从事哪种职业,又大致上会是在哪几个行业里选择,应该说是有想过的。心里也清楚,所学的专业并不代表以后就一定会去从事与此相关,但总还是认为既然是工作,即是要以自己所了解的专业入手才是实际。但我却忽视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个小小的意外都有可能改变我的想象和憧憬,乃至行动。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吧,常常都是已经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才明白是一定要做出选择了。临近毕业的时候我唯一问自己的是,你想留在这座城市吗?我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逼着自己一定要做出明确的选择。可时间倒退到两年前,这样一个问题存在吗?如果说动力是我们行动的发端,那么效率大概就只在于你为此愿意做什么吧。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去从事一份关于宣传策划工作,何况在刚刚听到这个职业时我仅仅只有字面上的理解而已。想起最初面试时与人事的较量,到后面的现在主管,他出的题就是让我现场写出一份产品文案,没有具体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的参数,一切你来,但最终评审是他。而今因为对这份工作的了解才明白,那时的老大该是有意放我一马。也许也是他们那时真的急需人吧,所以便没那么拣择了。你这时将目光从仙人掌移向它左边的台历,看着上面的月份和日期不禁感慨都四月了。去年的四月你可还是个在校生呢!可现在的你刚刚写完一个案子初稿,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写了改,改了又接着写,直到刚才算完成。我将目光收回继续看向屏幕,看了一眼右下方的时间,然后滑动鼠标滚轮将文档滑到开始的位置从头检阅起来。

        当我再次瞄向屏幕右下角的任务栏时,时间则赫然显示着十九点十六分。我这才伸了伸腰又深深地吐纳了口气,将文档点了保存后随即点了关闭,跟着就是关闭电脑。你穿上外套拿起桌上的手机,快步走向门口,一个伸手关闭电灯,心里盘算起晚上是要去吃什么来着。你习惯地又拿起手机边走边看,当看到屏幕左上角显示的具体时间时,星期六那三个字眼突然让你一下子想起晚上还有个约好的聚会来了。怎么给忘了呢?你也只能这样埋怨一下自己,跟着加快步伐。走出办公楼,你径直朝着厂区大门走去。在回趟宿舍就更来不及了,下午可是还记得的!你渐渐看到前方一个身影朝你方向走来,而脑海里正根据着眼睛得到的讯息判断着是否生疏,是否要打个招呼。你们迎着彼此的目光,很快擦肩而过。一眨眼似的,来到这里都快一年了,所以咯,能认识的也都认识了。说它大也大,小也是小得很。快点走啦。还有想想吧,是要怎么过去呢,公交,大地,摩的呢?漆黑的夜色在厂区夜灯的映衬下,对于你这样疑问,压根理都不理一下。自尊这样一个词语忽地浮现。出来工作后更是有种体会,只要不涉及对人格的侮辱,自尊心是常常要提防的。你一旦走出校门就几乎等同一只雏鸟,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学会放下身段,学习是辛苦的,但生活更现实。要说这将近一年的阅历使我最深刻感悟到的,那也许就莫过于是对自己的定位。朋友和同事的亲近或是疏远,这些其中夹杂的利益或者不过是因为志趣分殊而保持着的那份距离感,也多少才看明白口无遮拦和胸有城府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有时孤独感袭来的时候,就打开QQ或拨打起熟悉的号码,聊聊日常听听最亲切的声音。年初的时候想起自己好久没让指尖从整排的书脊滑过,还有那百闻不厌的淡淡油墨气味,于是电话里问起雷最近的书店,在沉默了几秒后他才说道草庵书屋吧。

        “在哪里呢?”

        “不远,就在二院对面的榕树下。”

        “啊,还不远。好远!”

        他跟着提到的二十一路公交让你不由想到,为此首先还得走上一段路程。要不去校图书馆呢?骑个自行车的话也并非是太远的距离,也确实离得不远。只不过转眼你突然又记起来了,那是田雷他们与魏伊他们认识的地方啊。这下可就让你惦记了。你相信未来一定会有机会让你们共同叙述这样一个地方,而他有他的,你有你的,这样彼此交织起的画布便会让岁月的针脚更加鲜活起来。那么细,又那么密。去年十一月底,在同学群里来自北方的黄同学突然发了几张初雪的照片,紧接着抒情写道,最初的最真的。真是矫情到实在可恶的地步,还是出自一个大男生的赶时髦杰作,一下子就让你不由得开怀一笑起来。紧跟着群里开始陆陆续续你一言我一语闲聊起来,你问他近况,他则回想死你们了,跟着又是这个询问那个调侃。你刚刚想关掉聊天窗口,可这时的一条消息使你止住了,上面赫然写着,何安,你好吗?你一下子对着这行文字上面的名字仔细打量起来,一个没有写上备注的昵称。你刚将手放在键盘上准备发出疑问,下一条消息却让你停住,盯着屏幕上的那几行文字端详起来。西藏的雪山真的很美。我只身一人,一辆山地车,因为想要看看它,所以就来了。接着是一张雪山的照片,又很快跳出的下一条消息写道,唐古拉山。再一条跳出的则赫然写着,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你看着这熟悉的文字,心中一下子泛起一个名字,仓央嘉措。聊天窗里弹出的内容开始逐渐快节奏起来,无论是对那个不知名的盘问或是玩笑,很快都随着下一个跳出的图片或是心情而被一带而过,开始变得凌乱起来。你本欲敲下的键位始终没有敲出,最后你干脆右手伸向鼠标关掉聊天窗口。爱情从来都是得不到的最美,这就是几年前的你读到这位活佛诗句时的感慨。现在呢?你的目光不觉随着你的心情而一阵向四下探去,除了灯光,绿化带上的有序草木,清冷的夜风,远处依稀活动的人影,你连个可以慰藉的影子都找不到。不对,至少还有如影随形。为自己点燃一盏灯吧,你将永远有个忠实的影子不离不弃。几个月过去了,你还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压根没向旁人主动问起过。那句回复,山色绿浩,风林飘摇,还有。他应当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脑海一下子泛出那句已忘记是哪本书里记下了的话语,“是爱情不是同情!”关于生活里的轨迹,你爱她,她爱他,而他呢?这就是路遥《平凡的世界》里田润叶的境遇,你一直记得这样一个人物是因为她太生动,更因为你相信如果时代在改变在进步女性就应该同样也是。当你脑海里泛起主动生活这样四个字的时候,不自觉就还想起一首叫《因为是女子》的韩语歌曲来了。

        “一起去厦门吧。”

        随着这句话再次在你脑海里浮现,即便是过去都快一年了,你还是能真切感到那阵内心的纠葛和痛楚。当时的你自然听得出这个讯息的分量,但你更清楚,就现今而言,彼此的事业才是第一位。你想赌一把,也想看看,看看彼此是否经得起生活的磨砺。何况我们的情况也根本不同,我要想留在这个地方,就只能是先找份工作立足,要嘛就得回潮州,没得选择。一旁的这个大男孩他不懂,可你懂,因为你有过让自己几乎沉入海底的经历,那就是生活,真真切切实实在在。你为自己将两人的情况看得如此清楚而内心开始难受起来,因为接下来必定是不可避免的两地,也许最后,最后的最后是输得一塌糊涂。凡事做最坏的打算,保有最美好的远景,做最符合当下的决定一定是没错。你的眼前又现出了那晚的情形,那句回答,“我就在这座城市里,不是吗?”沉默。彼此并肩默默地走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你突然下意识到,一种全新的生活在拉开序幕了。远远的,还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那会心里居然还有点酸楚,就好像是受了委屈似的。是不是每个女生都会如此,都希望这样的时候男生应该要表现出一些该有的温柔。一句话或者一个细微的动作,吵个架也好吧,至少发泄发泄情绪。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说出这句话是有多难。但很快,当别人还在盘算着该如何的时候,你一走出校园就走马上任,做起一份与自己英语专业并不搭嘎的工作。人一旦有方向行动起来自然快咯。要说一个人在当时当刻就完全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这好像是不大可能的吧。现在要是没有路灯摸黑我也得走啊。在心里想象起一幅画面,随着步伐的矫健,远处那个即将走过的大门同样开始富于梦幻起来。但你依旧听从那个声音,毅然很快走过去,并不让自己沉湎于臆想的气氛里。源泉。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才是手段;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脚跟。法国北海岸荒村旅社,夜深了,奥斯卡·王尔德对年轻的朋友说,亲爱的,你知道,思想产生在阴影里。暗趸趸。手机这时传来一阵震动,你拿起一看,提示栏正显示着闪动的QQ图标。你边走边打开查看。

        在哪呢?宿舍不见你人,办公室也没你人影啊。

        输入栏里本已打出在路上,但你想了想又删了,不禁抬头看向前方,瞧了眼越来越近的大门才低头打起字来,晚上有聚会。窗口很快弹出新的消息,几点回来,还想一起撸个串呢。你看着这条消息不禁一笑,关于消遣,我们上班之外的业余生活就总是那几样了。每天面对的工作常常让你体会到不一样,繁重到你压根想不出还能有哪样。如果不是以前的爱好就有写作这一项,现在面对这样的工作我大概早就干不下去了。最初面对一个产品让你写出三个不同的稿子,你想都不想就应承下来,过后在面对实际工作时,才发现自己原来竟是如此天真和无知,根本对产品都一无所知一窍不通,那么又怎么可能写得出切实可行的案子来呢。那种原来想当然的认为,很快就让自己陷入极度窘迫的境地,你还能怎么办呢。你只得厚着脸皮到车间里去对产品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查看,讨教。白眼或是被呵斥那都还算是好了,如果是遇上爱答不理的那才难受,是吧。最初的时候,时常得利用晚上的时间来整理白天的笔记,理清楚思路。这要是换成工业时代或是野蛮人的时期,那应该就叫让自己生存下来。就这样干了几个月后,在你感到慢慢顺手的时候,厂里终于又招了个人来与你一道负责此项工作。是十一月来的吧,最初听他自我介绍叫徐洋还听成跟许生是一个姓来着。你很快就与他建立了友谊,这对于你来说自然因为你们是同一个战壕里的,还由于你们都是刚刚走出校门。可现在这条明明很好回复的消息,此刻却开始让你迟疑起来了。一个适当的距离,也不知道对不对,只是觉得这样频繁只怕再有另一个许生。我相信每个人都是相同的,心里住进了那个人就自然关上那扇门。有句俚语好像是叫什么丑媳妇不怕人惦记还是什么来着呢?从大门旁通道走进的三个人与你距离越来越近,你望着那几张逐渐清晰的面孔率先挥手打起招呼。

        “你们逛回来了啦。”

        “是啊,你要出去啊?”

        “你不会是才要去吃饭吧。”

        “要没吃就得赶紧哦,都快八点了啊。”

        “没有啦,有个聚会。“

        “明天下午一起来凑合啊,我们准备自己动手包水饺。人来就行啊。”

        “好啊,到时一定到,呵呵。走了啊。”

        你啊你,就画梅止渴吧,要不就画张大饼充充饥去吧啊。蓝蓝的天也不乏氧气,是吧,你还好好的在呼吸呢!要不还能怎么着,忘都忘了,迟到也迟到了,干脆不去了吗?现在招个摩的说不定八点半就能到了,当务之急是先买瓶水还有找个车。“走啦,带你去个地方。”你现在想起这句话,还有当时的自己,一下子不自觉就露出了笑脸。你压根想都没想过他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厂门口,可他电话里就是如此告诉你就在外面。你于是匆匆换下睡衣穿上鞋子从宿舍走出,来到厂门外一眼就看到了他还有一旁的摩托车,跟着快步向他走去。此刻你正走过通道,还不忘与看门的大爷打声招呼,他说出去啊,你回答是啊。记忆的痕迹是那天他可是还加了这个点还的,而你兴致颇高地说道是啊。我们会根据不同的时间来调整问候的尺度,所以咯,我感到惊讶有什么奇怪的,又那么晚,要是在迟一会我说不定可能都睡了。他呢,见你走过去就张开双臂,这使得你不由扬起嘴角,走过去就是握紧右手拳头一个狠狠打向他的左肩胛骨。那一刻也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想揍他一顿,他倒还死皮赖脸地说需不需要右边也来一下呢。

        “走啦,带你去个地方。”

        你这时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摩托刚要开口,他则解释说晚上先回的家,所以这么晚来。他边说边跨上摩托带头盔启动起来,并示意你赶紧上来。现在你眼前的视野里看到的是不远处路边的两三个小摊位,不时驶过的各色车辆,还有行走的路人。你边走边仔细查看起两侧哪里是否有摩的来着,然后向着通常比较热闹的右边走去。他也是走的这边,然后驶向丰海路。你问他要去哪里,他却说道阿嬷晚上还问起你来了,你于是也学着他答非所问反问道说什么,“听不清,你再说一次。”

        “我想你。”

        “啊……你说什么……听不清。”

        迎着风你听到了他爽朗的哈哈笑声,还有轻得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话语,我也是。你突然也想体验一番载着他是什么感觉,于是就对他说你来开。疑问或者质疑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会不会开。你怎么唯独就没跟他提提你十几岁就与哥时常趁着老爹他们不在家,就偷偷学着开起来呢。你几分不屑的语气说船都开过还摩托,他于是停下车,扭过头来认真问道真的?你看着他那严肃的表情突然很想捧着狠狠亲上一口,不由笑着说道,“糊的!”更何况以前时常开的大多是土路,现在还是水泥路呢。你如果开得慢速,让车子在颠簸和坑洼的土路上慢慢行驶还能感觉到那种意想不到的惬意。你后来带上他递过来的头盔,跨上然后刹住离合按住电门启动,待他也坐好说道出发咯。曾经有个少女叫橘子,曾经有个少年叫汽水。橘子姑娘一天与汽水少年相遇后擦出了火花,橘子汽水啊后来生了两个孩子,男的叫芬达,女的叫美年达。你听着他这无厘头的话头,然后还问为什么女的是美年达,他笑着说大概因为女的都爱臭美吧。你想起了一句叫无事之美的话来,却一时想不起来对此的具体解释。路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视野里就是还不见一辆停靠的摩的。身处工业区,夜晚的街区时常是两个极端,热闹的异常热闹,冷清的是就连个走动的人影都少。你看到了前面路边的零售商店,于是径直朝它走去。那天你都开了一大段了他才想起问你有没有驾照,你说我现在正无证驾驶呢。我现在正无证驾驶着一辆闽C牌照的豪爵车行驶在丰海路上,速度不算太慢也不算太快。为了将来能即飒又不至于担惊受怕,考个证去呗。你突然被自己这想法一激,说道今年就把它拿下。

        “什么……?”

        “月亮躲起来了啦。”

        “原来是美少女战士啊,太谢谢你了。”

        “大虾,我们到底是要去往哪里呢?”

        时间很快来到春节前的北方小年那天,他骑着摩托六点钟就出现在厂门口等你。临近过年不是特忙就是开始闲下来,我们都是属于开始闲下来的。同宿舍的萧兰问起他的来历,你说大学里就是对手,现在更是。俗话不是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俩就都属于这号的。打我是打不过他,但可以比过他。她则揶揄道嘚瑟吧啊,要不让我试试他。你边穿上外套边瞄了眼她,还算标致的脸庞。你能怎么试呢,宁可多交一个朋友也不要去制造一个敌人吧。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何况有这个必要吗。你也知道她是在将你,可你心里清楚得很,突然拨动你那根心弦的不是这个,而是你想到彼此面对的选择或是机会将会渐渐来临。你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出现在他面前的,自我感觉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痕迹。你说现在时间还早,先去附近吃个饭在过去都还来得及呢。后来是那个叫何安的吃了一份牛肉羹和一份肉粽,那个叫田雷的则点了一份牛排和牛肉羹外加咸饭。那是第一次去吃,发誓也是最后一次。当时怎么会去那家呢!你望着货架上的矿泉水和饮品一个个看起来,目光落在了花生牛奶,伸出左手拿起了它,看了看瓶身的日期,转身走向收银台。他边开着边问你道最近没遇上什么事吧,你说没有啊,他追问过年前要不要先去趟他家在回去。是阿嬷惦记还是你希望呢?其实对你来说他能这样问,你心里是高兴的,但我们心里想的是不是一样呢我也想知道。欢迎我去你家做客吗?他突然这样一个反问反倒让你不禁思索起来了。风是冷的,心在跳动,你感到自己的脸迎着风的吹拂还挺舒服。你很清楚,这次又被将了。那句丑媳妇也总要见公婆的俚语在你脑海里打转,转啊转啊,渐渐都快让自己纠结死了。不是怕,而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担心。你不是没有提过他的存在,但家里人从你毕业起就开始有意无意地给你介绍本地人认识,这难道还看出他们的心思。可——你算是泄气了,说道要初几来呢?他说初六七怎么样,你说可以是可以,但还是得等回去探一探口风在一起商量。你感到空气似乎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真是恨不得一头扎紧冰窟窿里才舒服。纠结,太纠结。你知道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也不清楚自己在担心什么,可就是怕。人往往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你再次感受着当时的心情,即便是过去了两个多月你还是感到仍旧历历在目。那纠结和无措,算是领教了不同面的自己,简直弱到不堪一击。每个人的软肋首先都是最亲的人。你感到应该由自己来打破沉默,说道,“雷。”他听到你的叫唤一个扭头问怎么了又回头看向路前方,你说没,他迎着风高声朗道,“青春和爱情总能让人疯狂,在一片热情中风雨兼程。彼得·卡门青的自白。我们难道不是都认同吗!”你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这句话里还是品味出了一丝丝的差距。那句高昂的独白与我遇到的实际问题还是不同的,我的问题应该是没有信心才对。自信。你看着右边一闪而过的街景,心情因为看清楚了问题而不禁松弛下来。你回头直愣愣地注视着他的后背,不由一个敞开双臂,感受着气流的拂动。你被心中那股洋溢的澄澈驱使,不由自主地抱住他,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他的背里,深沉地一个吸气后慢慢吐气,再一个吸气缓慢吐气。你似乎听到他在说什么,但此刻你才不管这个大男孩在说什么咧,只是深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何安,你要赶紧让自己优秀起来!你突然一个昂起头,对着天空像是呐喊般地吼道。

        这是你们第一次两个人同时迈进草庵书屋,这次是来参加以美国作家安·兰德为主题的读书会。在这场读书会上你发觉自己喜欢上了这位作家,一种比照很快不自觉产生,使得你开始能够更加清晰的审视自己。你认为什么是正直?是不从邻居的口袋里偷走手表?不,不是那么简单。如果那就算全部的话,我要说人性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是诚实正直的。只是你要知道,没那么多正直的人性。正直是支持一个观点的能力,那预示着思考的能力,而思考是不能借的。还有那段,我甚至承认我爱他们。但是,假如他们成了我活着的主要原因,我就不可能爱他们了。你有没有注意到彼得·吉丁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你明白为什么吗?如果一个人不尊重自己,那他既不可能爱他人,也不可能尊重他人。你认识了一个新鲜观点,客观主义。主持人笑来侃侃而谈,谈到她的第一部小说被十二家出版商拒绝出版过还感慨起来,认真的第一次都难啊。可谁曾想到这部小说自一出版到一九五零年间卖出了六百万本呢,之后还保持着多年每年十万本的记录呢。你的脑海里这时泛起一个诗句,不思量,自难忘。数字不过是使得这位作家的女性身份让你感到一种激励,更因为笑来接下来就她的小说说出的观点,一个因为其能力和独立性格而与社会产生冲突的人,但却依然奋斗不懈朝他的理想迈进。这大概就如马塞尔·普鲁斯特所唠叨的那样吧,一个人理解比较深刻的作品所需要的时间,与公众爱上新的传世之作所需要的多少年甚至多少世纪相比,仅仅是缩影和象征。

        “说来啊,在我看她的著作时,心情始终是骚动不已的。不知道大家在阅读的时候是否会有和我一样的感受。”

        现在的你边走边喝着花生牛奶,目光不时四下张望开去,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个你希望看到的焦点出现。那晚读书会结束后,你在笑来的推荐下买了她的《源泉》和《阿特拉斯耸耸肩》,之后的一个月里,每晚的闲暇时间就几乎都花在阅读它们上。也很快让你有种感触,一个人有思想跟没思想的差距是天壤之别,你瞧瞧,那些俗到不能俗的题材在她的笔下摇身一变都能如此富有思想魅力。卡森·麦卡勒斯相比于她就逊色不少,显得普通了。她的笔调让你觉得这不就是一位女版的戴维·赫伯特·劳伦斯。张爱玲和王安忆呢,与之相比,笔调则完全是不同了,有一种女性的细腻。玛格丽特·杜拉斯则与托妮·莫里森也是有得一比。当你们准备离开时,本来都已走出门口,你突然转身向里走到陈列着一排排图书的架子前,闭上眼睛深深一个呼吸,然后才满足地再次掉头走出。就在这个当口,你听到了笑来从柜台打趣的说道,“那么恋恋不舍啊。”你由心而发的不禁感慨,你是不懂的,但转而则回是你晚上讲得好啊,书都变得香喷喷了。雷这时不由哑然一笑,笑来却说那是因为姑娘你人美呀,以后要一起常来。然后回头向田雷问以前一起的他们怎么好久没见了,神情让你感到他大概是才记起来的。他这一提不禁使你也想起魏伊来了。一年多没见面了,有也只QQ上有闲聊几句,或是QQ空间里相互留个言评论。现在的田雨也已是大二了。前些日子见她在QQ空间发了一张夕阳的图片,配上的文字则写道,眼不见心不烦,一别两宽各自相安。这是哪跟哪啊,怎么那么不应景。你自然是不会这样留言的,心情嘛,过了就过了,说不定明天你再来看,这条动态已然是不见了呢。你看到了前面不远处路旁的垃圾桶。腾讯就应该将QQ空间改名为心情回收站,或是心情便利贴才贴切。你突然想起俗话说的一岁一岁差。我们现在虽然是差了四岁,玩还是能玩到一块的。就是在语言表达上我发现实在赶不上她们的流行。熊猫宝宝都出来了。你问什么是熊猫宝宝,她则发了一个大笑表情,后面写道国宝啊。你在问所以呢,她转而是一个哭泣的表情附上我又熬夜了。你着实感到哭笑不得,发觉自己简直跟不上节奏。一个投掷,你顺利地将空瓶子送入桶中。我要是早几年练练篮球,说不定也能是门女将。自我感觉别太良好唷。吹吧,反正太阳落山了哟。

        时间现在是十九点接近五十分,可车子呢!算了,还是给她们打个电话说晚上去不了?整个系里留在温陵发展的没多少人了,除开即是本地的原因,外地的绝大部分还是各奔东西去。不是想趁着年轻闯荡几年就是想去大城市看看,要不就是过起了半工半游的生活来了,干个一年半载的存够了钱就旅游。还有几人听说考公和考研去了。听到这些我的心里根本没有一丝波澜,唯独一人是例外。哪天听他们混得好了要说不羡慕是假,以后的事情这谁也说不好,但有点是肯定的,现在的我非常明确他们那种道路都不是我想走的。我们能知道未来吗,不能吧。基于自己这些年所见所闻,你还是相信一种观点是更可靠的,主动生活。厂里面的工人大部分都还是很勤劳的,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的生活跟我理解的主动生活是存在一定分殊。是所谓的没文化低学历又或没思想吗?这个问题从你进厂工作后就逐渐困扰起你,你倾向于认为不是,因为就你所见所闻,有文化和高学历根本就不能说明有思想。作为渔民的我的父辈祖辈与厂里的工人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是在劳动生活。何况如果所谓的思想最终无法跨越过有学问这道槛,那就仅仅是学问而并非智慧。你在心里知道区别明明存在,却感到自己就是无法清晰地将它描述出来。你记起是在阅读《源泉》其间的哪天睡前,一种不知道如何产生的关联使得你心里那一刻突然清明起来,我急什么呢,保有那颗积极的心答案就一定会出现的。这种感觉,就仿佛这一秒还迷雾笼罩,下一秒却蓝天白云。可此刻我心里还是有些焦急起来了。晚上他们就好像跟我作对似的,一辆都没见着。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这么抢手!你看到了前面的三叉路口。向左是通往丰海路,向右则是东海大街,走哪边呢?

        电话铃声这时响起,你拿起查看。你看着显示的号码文娟,心里不由产生歉意,边走边接起电话。她问你到哪,你说刚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打来了,晚上是去不了了还在赶个案子。你到达岔口便下意识地向右走去。“本来还想着能不能下班前搞定呢,都忘了提前给你说了。”她于是埋怨道怎么办呢,就差你了呢,你委屈地说没办法呀娟子,这案子赶着要,对不起啊。她叹了口气说真不来啊,你回真的。她接着说对了,要不跳槽来我们公司吧,现在也在组建宣传策划团队,一起还有个伴啊。你刚想说话,听她继续说道听说挂帅的还是从香港招来的美国佬呢。“你认真考虑考虑,机会不等人。”你说谢谢娟子还惦记着我呢,心里却是产生一种本能的抗拒。接着电话里传来她再次埋怨地叹了口气,那只能这样了,挂了啊。你紧跟着说替我跟露露说声抱歉啊,下次补上。电话里这时传来她的声音,你忙吧,下次要在放我们鸽子那就绝交了。你笑着说友谊万岁,电话里的声音则说分手吧,语调充满凄楚。你一下子心领神会,回道好,我们都别回头。“你真狠。”你说你忘了加蒜,她说葱,你说芒,她说芫荽,你说芹菜。辣椒。你个香蕉巴拉。好啦,安。你说露,好的。挂了。你的目光随着电话的放下而不自觉眺向前方。以往常常比自己慢半拍的她们,现在渐渐在超越你了。只是,羽翼都才刚刚长成就选择跳槽吗?追随自己的心吧,是什么状态就做什么样的选择。可你还是感到一种不自在,很难相信她们真的要走在你前头了,或者现实就是这样子了?这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吗?你边走边观察着四下开始在变样的街景,拆的建的翻的又或还在营业的店铺,在过几年这一带大概是会大变样了。你为了不让她们太失望便谎称还在赶案子,可其实你都在路上了。只是,我怎么就给忘了呢。现在要去哪呢?你的目光一边注视着那座钟楼,一边开始注意起脚下的道路。

        现在的你放慢了脚步但还是继续向前走着,远远的你已能看到东海大街钟楼的身影。虽然道路两边的楼房都还在装修,但路上的小摊与行人却是比方才多了,可却依然未见我需要的摩的,对此你现在自然是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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