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漆黑一片,月光有些朦胧。地上坑坑洼洼,雪地透着微弱的光。
两天两夜,雪一直下着。白风坐在破庙里已经两天了。
早听说雪谷难出,一百年来,从未有人能不经过谷主硬闯过去。白风显然托大了。
第三天夜里,他顶着风雪向深处走去,雪谷虽称为谷,不过是茫茫雪山的一处狭缝,谷间乱石纵横,崎岖无比。
“别走了,看看你的脚下。”
白风耳边风声呼啸,但这几个字直接透过骨骼传递给他。
“滚开!不管你是谁,别和我说话。”
“哼,谷主有令,再行一步,杀无赦!”
“吓我?!有本事现身啊!”
“哈哈哈!雪谷无人,杀人无形,我不必现身。”
“我白风今天偏要闯上一闯,看看这一百多年的死地到底有什么鬼。”
“有意思吗?你,活着不好吗?”
“天下已经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了,皇帝老儿的寝宫我都闯了,能奈我何?”
“我这儿,就是天下第一的顾山都来不得,你算老几?”
“笑话!靠着一堆雪做护身符竟然迷惑了天下一百多年,还有脸说?”
“是吗?看看你的脚下吧!”
“什么?!这是什么?”
“不要命的愣头青,你当我谷中的破庙白盖的吗?你也不想想,荒无人烟的谷底怎么会出现庙呢?哈哈哈哈哈!”
“我的脚怎么会变成绿色?庙里?庙里有什么古怪?”
“不好意思了!我懒得告诉你,干掉你我好歇着。”
“绿色又怎样?!有本事出来啊,我打皇帝的十大侍卫都没受一点伤。还怕你不成?”
“都说了,雪谷无人,杀人无形。你好自为之吧!”
白风听不到声响了,连风声都听不到,周围静寂得可怕。
他脚的直觉在丧失,只要踩到积雪,绿色就马上往头部蔓延,他知道可能中毒了。
夜色越来越浓,白风的眼睛看了太多白色已经有些不适。他的脚却在继续走着,绿色蔓延到腰上。
白风没见过顾山,觉得他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几十年来只有名号,在江湖里从没见过。而且,“天下第一”还是皇帝老儿封的,算什么豪杰?
这次闯入雪谷当真是一场冲动。在醉梦楼里他醉酒中夸下海口,醒来时怪自己轻易许诺。但他佩服季布一诺的精神,失信于人是他认为最丢脸的。
年少热血,他走遍天下,兴趣所在,都是奇山异水。雪谷鬼名太盛,从小他就知道,也因此多多少少有些敬畏。
人间将别,他看着脖子下的绿色,视觉也逐渐消失。
他也许还在走着,也许早已经倒下,他没有任何感觉。
雪逐渐停了。太阳泛着红晕,不知过了几天。
几年后,破庙突然凭空消失在荒野之中,一个胡人马队走向山谷深处。大白天马群的绿色光芒甚是耀眼。
几百年过后,朝代更替。皇帝派大量高手清剿前朝余孽,将秘密皇宫从雪谷彻底摧毁。
荒原中,有人看到人类和马匹的尸骨,还未风化,散着绿光。
囚牢里一个侏儒,皮肤是绿色。他的身上穿着白风的衣服。除了新皇帝,没人知道“天下第一”的顾山就是几百年不死的老妖怪,而顾山就是前朝几百年的皇帝。
一切恐惧从心里出发,一切过往都在消失中,而过往却可以塑造恐惧。
夏至微说明
老妖怪走火入魔进入毒道地狱,怕失了江山来到雪谷,给子民灌输雪谷的恐惧。
白风仅仅二十年的经验,逃不开原生环境带来的恐惧,进入雪谷却怕雪,躲进庙里却毫无察觉。死,从他进谷就注定,而活着本身,从出生开始就没有选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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