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不大,陈设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一张书桌,一把靠背椅子,书桌右侧贴墙的书架上,寥寥的几本书,孤单单的杵在那里。书桌对面靠墙一副小茶几,两边几张椅子。
小蛮将宫百雉送进书房后,便退了出去。
宫百雉无聊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书桌上干干净净,只有一个小香炉模样精致,正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道。宫百雉鼻子抽动几下,顿时觉得精神百倍,心中暗道,这家伙还挺会来事。
她径自走到书桌前坐下,一贯的姿势,靠着椅背,正要翘起二郎腿,突然发现,那只小香炉上镌刻着一段细小的文字,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才能够发现。赶忙倾身去看。
“地角天都白玉峰,千年古洞一仙襟。
孤身有影青烛伴,夜夜红光似妾心。
摩尼崖上低探看,刹那红尘添做因。
亘古只道修仙好,只是风月乱水清。
万里凡尘君莫赶,一曲相随于卿听。
白衣一去不回首,芳踪何由步此生。
她细细的念着,看到最后的落款“三千月烛”。
宫百雉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赶紧用手擦了擦,这首诗,她看的似懂非懂,似明不明,心中却是实实在在的一股悲戚,没由来的替写诗人的命运担忧。
正在此时,秦言走了进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普通的灰色中山装,脚下依旧是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
宫百雉抬起头,用要杀人的目光死死的注视着他。
“宫大小姐,那是我的位子,你坐那,我坐哪?”
毕竟现在有求于这个烂人,宫百雉冷哼一声,站起身,走到对面的茶几旁坐下。此时小蛮端着茶走了进来,给书桌上放了一盏,给茶几上放了一盏,施了一个万福,走了出去。
秦言在书桌前坐下,端起茶盏吹了吹,轻哆一口茶,慢丝条理的说道:”大公主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说吧!”
“我的一个朋友病了,请您去给看一看!”宫百雉狠狠的说着您字,心中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请一个烂人去给另一个烂人治病,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烂瓦盖破房。
“大公主,这您就找错人了吧,生病了得去找医生啊,找我有什么用?”
“是怪病,医生治不了,想找你去看一看。你到底去是不去,给个准话,本姑娘忙的很,没空给你瞎耽误功夫。”宫百雉不耐烦的说道。
秦言小声嘀咕着,求人办事还这么嚣张。
“秦言,你瞎嘀咕什么,我一个电话,找人来拆了你这破孤儿院,抓你去吃牢饭你信不信。”宫百雉怒道。
“哎呀,我是说,大公主来请我,是我的荣幸,怎么能不去呢,去是肯定去的,不过。”
“不过什么,你放心,只要你把我朋友的病给治好了,价钱你随便开。”宫百雉冷笑道。
秦言挠挠头有些为难的说道:“这钱倒是其次,关键是,大公主说的话,算数不算数!”
“本姑娘说话,自然是算数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秦言讪笑道:“那,不是我不信大公主,实在是大公主还欠着帐呢。大公主得把这帐给还了,我才能信。”
宫百雉一时语塞,看来这家伙,非要将赌约给了了,自己珍藏了二十二年的初吻,难道真就要给了这烂人,不给,可小雀儿那边又不好交代。
宫百雉瞪着眼睛,沉默的了半响,咬了咬牙,站起身,缓缓向秦言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秦言见宫百雉神色可怕,身子往后缩了缩,这小疯子也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
“还帐!”宫百雉一字一顿的说道。
她站立在秦言身边,昂起头,闭着眼,厚实的红唇轻微的颤抖着。
秦言看着这个沐浴在阳光中,身体稍有僵硬的二十二岁少女,眉宇间的固执和倔强,让他不由得呆住了,转过脸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桌上的那只香炉。
他站起身,向那双红唇轻轻的靠了过去,当那对长长的美丽睫毛急速的颤动,就要睁开双眼的时候,秦言伸出手去,并起两指,在她的唇上轻轻划过。
“赌债我收了。”秦言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目,笑着说道。
“不仅是个烂人,还是个胆小鬼呐!”宫百雉一脸的笑靥如花。
下午,龙庭羽的卧室中,宫百雉,云阙,还有李月花都在,卧室中闷热的很,可大家都屏息静气,看着正在给龙庭羽把脉的秦言,等着他的结论。
“你们去弄点水,要开水和生水对半,再给我找把剪刀和一支汤勺。”秦言站起身,对众人说道。
虽然要求很奇怪,可李月花忙不迭的就出去准备,很快,就端来了一碰水,又递给秦言一把剪刀。
秦言拿着剪刀,对床上的龙庭羽说道:“我要你的一嘬头发!”
见龙庭羽点了点头,秦言拿着剪刀,在龙庭羽的头上剪下了一小撮头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拔开瓶塞,将头发放了进去,接着用汤勺舀了了水装进瓶子,塞上瓶盖,晃了晃。
顷刻间,小瓶子里的水,由清变浑,由浑变黑,不久,小瓶子里的水竟然漆黑如墨汁一般。
众人见了,都惊诧不已,秦言神色有些凝重的拔开瓶塞,立刻涌出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他将瓶口凑近鼻子,仔细的闻了闻便又塞回瓶盖,将小瓶子守回怀里。
“怎么会这样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围上来问道。
“是中毒了!”秦言叹口气道。
“中毒,不会啊,庭羽做过毒理测试,没有发现中毒啊!”李月花说道。
“这不是普通的毒,一般的医学仪器是检测不出来的。”
云阙着急的问道:“秦大哥,那这毒,你能解不能解?需要什么药材,你和我说,多珍贵,多稀有,我都能给您弄来!”
“现在还不好说,这不光是药材的事情。”秦言摇摇头说道。
“能解就能解,不能解就不能解,什么叫不清楚,你摇头是几个意思!”宫百雉怒道。
“这毒,一般人连看都看不到,哪里能中到,我总得问清楚了,才能想办法,你行,你来!”秦言不知怎么回事,脾气有些暴躁,当下呵斥道。
“你竟敢凶我!”
一旁的云阙拉住要发作的宫百雉,劝道:“百雉,别急,让秦大哥问清楚。”
李月花只关心躺在病床上的儿子,见秦言似乎查出点眉目了,又是高兴,又是着急的说道:“秦医生,有什么您就问,庭羽啊,医生问你什么,你就告诉医生,可不能有隐瞒。”
床上的龙庭羽点了点头。
秦言坐在床边,看着龙庭羽,一脸的凝重。
“什么时候病的?”
“从化龙山训练回来!”
“在山里,杀过什么东西没有?”
“杀过一条蛇。”
“那蛇什么样子,在哪里杀的,怎么杀的,为什么杀,讲的详细一点。”
龙庭羽闭上眼睛,整理了下思绪,缓缓的说:“那天,队里搞野外移动靶集训,教练带着我和七八个队友,去化龙山,训练地点是在浅水湾,那里有专门的一个省射击训练场馆。训练结束后,教练让大家自由活动。我和几个队友们商量着进山玩,大家带好了野外装备,就进了化龙山深处,一直走到天要黑的时候,大家就扎起帐篷,准备过夜,因为我的箭术是队里最好的,就被分配出去打野味,我背着复合弓,进了更深处,突然间听到一阵奇怪的叫声,那声音好像是婴儿的哭声,哭的很凄惨,很可怜,我当时心想,难道是有人将婴儿遗弃在这里?顺着声音,就追了过去,追了不久,婴儿没见到,却看到了一条怪蛇,有成年人大腿粗,七八米长, 不知道是不是天黑看错了,手电筒一照,那蛇身子竟然有七种颜色,七寸的地方长着一对小翅膀,腹部还有爪子,最诡异的就是,那蛇长着一张人脸,婴儿的哭声就是这蛇发出来的,我看到蛇的时候,它正绕在一颗树上,对着书上一个鸟窝吐信子,鸟窝里一只大鸟不停的扑腾,在保护窝里的鸟蛋。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拿起弓,对着那蛇的七寸射过去,将它射死了。”
秦言此时脸上泛起古怪的笑容,接着问道:“那蛇,你怎么处理了!”
龙庭羽接着说道:“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因为追逐声音比较着急,所以没怎么记路,因此不敢胡乱走,就随便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了下来,生了一堆火,因为肚子饿,又没别的吃的,所以。”
龙庭羽一直是个很严肃的人,生活上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又不苟言笑,说道此时,竟然有些羞怯,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然后怎么了!”秦言逼问道。
“对啊,庭羽,然后怎么了啊,你快告诉秦医生啊!”李月花也在一旁催促。
龙庭羽被逼的没办法,只得说道:“我当时实在是太饿了,就把那怪蛇,扒了皮,烤了吃掉了。”
“什么吗,那么恶心的东西也吃。”宫百雉在一旁暗暗嘀咕,就连云阙也微微皱了皱眉头,本来对女孩子来说,蛇已经是够恶心的东西了,听其描述,那条蛇已经不是能用恶心来形容的了,他竟然能烤了吃,这神经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秦言脸上的笑容更盛,问道:“全吃掉了?好吃吗?”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蛇肉味道真心不错,而且,奇怪的是,越吃越饿,那么大的一条蛇,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看时,就剩下一张蛇皮了。事情就这么多,我全说了。”龙庭羽似乎说累了,有些疲倦,闭上了眼睛。
“大家出去说吧!让他好好休息!”秦言站起身,对众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