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我就是你呀。

一、

秋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秋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秋总是安静的坐在窗边。

秋经常对一只猫说话。

二、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见这只猫了。

秋慢慢地走过这条寂静的小路，不经意一瞥，便又看见了那只猫。

已经入秋，树叶开始发黄，那只橘黄色的猫就默默地蜷缩在树下，无声无息。猫慵懒地抬起眼皮看了秋一眼，眼中仿佛有一丝光芒闪过，但很快就又眯成一道缝，恢复了安详的神态。

秋想起了与猫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时还是盛夏，绿叶蓊郁，草木茂盛。

秋一如既往地走过这条小路，却发现了这只猫。别家的猫都喜欢在阳光烘烤的屋顶上睡觉，这只猫却另辟蹊径，在绿荫下的路旁睡觉。

秋忽然觉得自己与这猫是一类。

等秋回过神，映入眼帘的却是两只琥珀色的眼，眼神仿佛要击穿秋的心灵。秋迅速低头，不敢再多看一眼，转身匆匆离去。

日复一日。秋每天经过这条路时，猫都在树下。

是在等我吗？

秋慢慢抬起头看向它，阳光笼在猫的身上，发出柔和的光辉。原来阳光是暖的吗？

秋站在那，收起回忆的思绪，慢慢看向猫。

猫的眼睛很漂亮。离我们最近的星辰大海就是猫的眼睛。秋好像从哪本书中读过这句话。

现在她觉得这只猫的眼睛像黄昏中霞光染的半边天河，夕阳落下时金光灿灿的海面。

秋没有见过大海，这是她想的，不过她相信，那一定很美。

三、

秋想起自己曾经跟别人谈起过这只猫。

那是在黄昏，秋看向窗边的夕阳，问了一句：“你们见过黄昏中的猫吗？”

这是秋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动谈话之一。

被问到的人却都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想到什么，便迅速低头吃饭，不敢作答。

秋笑笑，便作罢。

他们怎么能不知道呢？秋想。猫那么好，他们怎么能不知道呢？

几天后，一场秋雨，气温骤降。秋裹上围巾，匆匆跑出房。

猫还在，秋松了口气。猫用晒干的落叶做了个窝，落叶散发着浓浓的泥土气息，沁人心脾。秋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书上看到的，秋天的落叶变黄好像是因为脱落酸。

理性的东西往往都很冷。

秋摇摇头，她不喜欢这种解释。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才是落叶啊。

风踩落叶簌簌作响，秋缓缓解下围巾放在猫身旁。橘黄色的围巾，橘黄色的树叶，橘黄色的猫，在秋的眼中，便是一片橘黄色的柔光。

秋沐浴在阳光下，阳光温柔地把温暖里淋了个满身。

四、

等待一小时，太久，如果爱，恰好在那之后。

等待一万年，不长，如果有爱，恰巧作为补偿。

中秋节这天，孤儿院很早开始忙碌。

秋有点兴奋，今天是她生日，已经记不清是谁告诉她的，不过她就是认定，八月十五就是她的生辰，就是她和猫的生辰。

秋依旧来到树下，却没有发现猫。她默默地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她迟疑地呼唤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吹落叶，万籁俱寂。

等到一轮圆月跃上树梢，秋落寞的转身想要离开，却捕捉到了一声细微的猫叫。

一转身，一新生。

中秋过后，秋的房里多了一只猫。“猫，”她一直这样唤它，“你从哪儿来？你有爸爸妈妈吗？你也是遗弃的孤儿吗？”猫似是不解，围着秋打转。

“你究竟是谁呢？”

“我就是你呀。”

秋惊醒，是梦吗？猫还在熟睡，一片落叶飘入秋的世界，与猫的毛色融为一体。

猫不就是秋吗？

阳光温顺地倚在秋身上。

原来，你一言不语，但清风、暖阳都是你的话语。

五、

因为有你，才使我孤单流浪的灵魂，找到心灵的栖息，让我平生第一次觉得，做一只猫是多么幸福。

立冬，当秋掀开被子，却发现猫消失了。“猫？”秋觉得她一定是藏起来了。她便坐在床边，等待猫的出现。

入夜，黑暗将秋紧紧地包裹。秋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她在怕，怕自己刚得到，又将失去她的猫了。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秋日日在窗边等。

清晨，当初冬的第一缕阳光，柔柔地探过冰冷的玻璃，泛着暖暖的橘黄色光芒。转头，望向窗口。模糊中，一抹光影，倏忽而逝。猫？！

六、

明月当空，月圆如盘。

十年后的中秋之夜。

笔沙沙地响着，秋写下记忆中的猫。秋再也没有见过那只猫。

猫走后，孤儿院的冬天还是那么冷。

冷吗？

似乎又变了点。

阳光是暖的。欢声笑语也不再那么刺耳。秋也能与别人交谈了。

阳光变得越来越暖，秋的心也在慢慢解冻。

是猫的橘黄色暖到了秋的心里。

十年后，秋回想起一幕幕。

如果没有猫，她不会感受到温暖。如果没有猫，她不会走出自己的心结。

如果没有猫，她更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用笔尖肆意地挥洒心中的酸甜苦辣，人间百味。

幸好，没有如果。

“喵。”

秋望着窗外，笑了。

猫，安。

- End -

我在人间喝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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