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那扇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是哪个?”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何老大,快点开门,我进去躲一会”,门外传来焦急又低沉的声音。
何老大何许人也,他是永乐大队书记兼村民兵连连长,一名扛过枪、打过仗的退伍军人,离开部队后回到家乡,担起长兄如父的责任,从社员干起一直到现在的职位,主抓大队计划生育工作。
敲门者为熊庆珍,大队社员钟禄的妻子,离何家只有两分钟的脚程,只见她一手扶着大肚子十分慌张地闯进门来说到:“快找个地方让我躲一躲,狗日的村里又来抄家了,不能再让他们看到我,不然要把我抓起走的”。
何老大连忙出去四下张望一番,再返身关上门,对自己妻子喊到:“张祖仙,快带到熊庆珍到楼上放柴的地方去,躲在苞谷后面,一定藏好啦”,一边点起烟朝外面走去,他要看看这次村里出动了哪几员大将,可不能让他们把别人屋头过冬的粮食全部带走了,总得要留点口粮吧。
这面张祖仙把人藏好后,去厨房端了碗稀饭上来,也许叫米汤更合适一点,因为碗里的米都可以数出来,她不好意思说到:“先把饭吃了来,肚子头还有娃娃呢,也不晓得这回要搞好久,反正每到这种天气都要出来晃一下,估计要整死人了才会消停点哦”。熊庆珍捧着稀饭边喝边说到:“也不晓得是哪个张开嘴巴在那乱讲,遭村干部晓得了,不过这回我是一定要生下来的,屋头就一个老大,养儿得防老啊”,张祖仙点头接道:“我也是,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还是得要个老二才行,不过我从怀起就没有出去过,免得哪个不开眼的乱嚼舌根子”,两个女人就针对现今的计划生育政策一边讨论一边宽慰着。
晚上何老大推门回来,阴沉着脸吼到:“啷个灯都不点了哦,天这么黑”,一面划起火柴点起了煤油灯。妻子赶忙从楼上跑下来责怪到:“你不回来,哪个敢点?现在查得这么严”,然后凑近轻声到:“我看熊庆珍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要想个办法保全他们啊,大家都是可怜人嘛”。
何老大瞪起眼睛就要冒火,旋即看了一眼楼上也低声道:“我也想保住这个娃娃,但是现在不管是哪个生产队都查得很严,你又不是没有看到刘华江他们连仓里的过冬余粮都遭扛起走了的,现在情况是哪里能够控制住二胎,那就是一大政绩啊”,又点了一根烟说道:“还没有做饭啊?你先洗锅,我去找柴烧火”,说着就走向柴房。
火光从灶孔透出来映在何老大脸上显得红彤彤的,他把烟顺手丢进灶孔缓缓吐出烟雾,右手用火钳夹起一块柴放到灶里,才见他一脸凝重说道:“我到是有个办法,我有个战友退伍回来在镇上卫生院工作,实在不行就请他帮帮忙,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娃儿生了再说”。
张祖仙越听越惊,就打断道:“现在政策这么严,你战友敢接啊?而且你现在是大队书记,这种事情一旦做了是要留下把柄的,给人一留下口实,以后别个揭你短怎么办?”,语气中透出一丝担忧,切菜的手都停了下来。
何老大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没得办法啊,人命关天,都怀起这么大了,要是硬打掉,我怕大人也保不住,为了娃儿我们大人丢个面也没得啥子。实在不行我就跟战友说熊庆珍是我老婆,这可能就要委屈你了”,说完瞥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揣度着她到底会不会答应。
张祖仙一脸沉默,看着自己的肚子也这么大了,前期仗着老公是大队书记,自己只要不露脸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是现在如果先把熊庆珍介绍给战友接生了,自己以后生产就会少了一条退路。又想到何钟两家交好,日子都过得苦巴巴的,两个男人夏天捉黄鳝冬天赶鸭子都想让家庭过得好,不饿着妻儿,今天如果不帮这个忙,熊庆珍受的苦势必就更多,这样心中又不忍。思来想去就下定决心说到:“就这么办了,等过几天,在晚上把人悄悄地送过去”。
何老大抬头看向自己妻子,虽然嫁过来日子一直都过得清贫,可是没听到她一句抱怨,反而一手操持家庭,心中不免一暖,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体贴照顾妻子。
几天后的晚上,何老大和钟家两兄弟悄悄抬着熊庆珍赶到战友家里并安排他们住下来。再过几天,熊庆珍产下一女,起名钟凤,寓意望女成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