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家中小朋友要到沈园秋游,她让我随行,想来以前都未曾陪她,这次去的又是沈园,这许多年来我也只曾去过一次,便欣然答应她的请求。
沈园位于鲁迅中路上,在鲁迅故居的东侧,地处绍兴市中心地带。沈园的入口极小,但又尽显江南水乡的雅致,需从繁忙的马路边穿过一座小桥,随后进入一个提名“沈氏园”的方形石拱门,往左走几步就是只有一人可通行的入口。
与狭小的入口迥然不同的是里面竟是一个偌大的宋代园林,让人感觉瞬间穿越到了古代。园子采用江南园林传统的自然式布局,根据功能分为三个“园中之园”——北苑,东苑和南苑。北苑为古迹区,保留了六朝以来大量的古代遗迹,“六朝井亭”内有一口井,亭中可以望到天,使井可承天露;“双桂堂”是一个仿宋庭院,天井内有两颗桂树,一颗金桂,一颗银桂,因此得名。
东苑以陆游和唐琬的爱情故事为主线,也被称为情侣园,园中有刻有陆游和唐琬所写的两阙《钗头凤》的园壁,斑驳的园壁虽经日月冲蚀,却仍在诉说着他们哀怨的故事。
南苑是陆游纪念馆,名唤“务官堂”,堂内陈列着陆游的铜像、信札和书法碑刻等,陆游作为南宋文学家不仅诗词俱佳,书法也一流。但就是这样的才子不但情路坎坷,仕途也不顺,一生忧国忧民,想要收复河山,却是至死壮志难酬,让人可怜可敬可叹!
置身园中,满眼尽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草木山石,他们高低错落,曲折参差,起承转合,相映成趣。虽已是暮秋时节,但是园中的花草树木仍然郁郁葱葱,一片生机,让人仿佛置身于画中。
沈园,全名沈氏园,原为南宋一富商的私家园林,但是自从陆游和唐琬在那边相逢并留下两阙“钗头凤”以后,世人直把它当作“陆园”。园中没有留下关于沈氏的任何印记,也无人知晓关于沈氏的任何传说,而陆游和唐琬的故事则早已广为人知。
他们的故事相传是这样的:陆游和唐琬是表兄妹,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情意相投。陆游的才华自不必说,唐琬也是从小师从李清照,长大后更是才华横溢,风华绝代。两家父母也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于是陆家以传家宝“凤钗”做为信物定下这门亲事。陆游20岁时迎娶了唐琬,才子佳人,举案齐眉,原本让人羡慕不已。无奈陆游的母亲一心想让陆游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她认为他们俩婚后柔情蜜意、儿女情长的生活让陆游消磨了科举的斗志,影响了他的仕途。于是在婚后的第三年,陆母以唐琬不能生育为由,并以死相逼,强行让陆游休了唐琬。两年后他们各自嫁娶,唐琬嫁给了赵士程,陆游娶了王氏,但是他们心理始终未曾忘记对方。
十年后他们在沈园相遇,那时陆游正值科举再次失败,心情郁闷,想来沈园散散心,却意外地碰到了唐琬,还有同行的赵士程。物是人非,不禁悲从中来!赵士程与陆游原本就相识,也知道陆唐之间的故事,但是他很大度,让唐琬给陆游送去一杯酒,陆游喝下了酒,往事历历,泪如雨下。离开他们后,陆游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挥墨在园内的一堵墙上留下了千古流传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年后,唐琬再次来到沈园,看到了陆游在墙上留下的《钗头凤》,旧伤的口子再次被撕开,她依韵和了一首《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此后一年,原本身体羸弱的唐琬由于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最终香消玉殒,留下无尽的遗憾…..
四十年后,陆游已经七十五岁了,他故地重游,写下《沈园二首》: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陆游回去后,做梦梦见沈园。写了两首: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埋泉下土,墨痕犹鏁壁间尘。
又过了十年,陆游85岁,再去沈园,也是他生前最后一次去沈园,作了最后一首怀念唐琬的诗: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陆游回去以后不久也死了。钗头凤的故事前后相隔了60多年,三年婚姻,一生怀念。陆游和唐琬的故事固然凄美动人,但是最让我意难平的还是赵士程对唐琬的痴情,这又是另外一个伤心的故事……
赵士程是宋太宗后代,皇族子弟,身份高贵,他很早就钟情于唐琬,奈何唐琬只钟情于她的表哥陆游,于是赵士程把这份情深深埋在心底。后来等到陆游休了唐琬以后,赵士程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和世俗观念的层层阻挠,毅然决然地迎娶唐琬为妻。婚后,他用自己的真心慢慢疗愈唐琬的心伤,偶尔也能看到唐琬的笑颜,生活平淡而美好。
可是十一年后当唐琬再次遇到陆游后还是郁郁而终,离他而去。唐琬死后,心如死灰的赵士程把自己关在书房里13年,任人怎么劝诫也不肯再续弦纳妾。后来他请求出征,战死沙场,临终前还思念着妻子唐琬。赵士程虽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动人的诗句,却用一生践行了对唐琬的承诺:在世未纳妾,死后不复娶,真正让人可疼可敬可爱!奈何唐琬执着于一段已逝的情感不能自拔,既辜负了赵士程对她的一片真心,也辜负了自己的一身才情!也许曾经沧海难为水,可是斯人已作他人夫,不如怜取眼前人!
时至中午,秋日的骄阳仍散发着夏日的威力。我和小朋友们一起缓缓走出沈园,心理默默地想着这一生我们到底该如何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