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的梦想如今安放在哪?

还记得吗?小的时候写过的那篇文章“我的志愿”,那时兴致勃勃地说著的梦想,如今在哪?

四五岁的时候,爸爸第一次带全家人去吃西餐,在台湾南部小城市里,那是第一间牛排馆,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而言,能够走进这样的餐厅那是多么新鲜的一件事!那天妈妈帮我换上奶奶为我新作的粉红色公主小洋装,把我的长头发系成一束马尾,爸爸骑著摩托车,我坐在前面妈妈在后头抱著弟弟,一家人浩浩荡荡整整齐齐地去吃牛排,面包、色拉、玉米浓汤一道道端上桌,年幼的我从没想过原来吃饭可以这样分阶段吃,觉得特别的幸福,觉得自己像在天堂,美食永远吃不完似的,所以,当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帅气地单手托著三盘冒著烟吱吱坐响的牛排出现时,我觉得:如果这里是天堂,那他一定就是神了!那天回到家,我告诉我爸爸,长大以后,我要当服务生。

恩...后来我真的当了服务生,高中毕业时,考完大学的暑假,我找了一间中式蔬食餐厅服务员的短期兼职,素食餐厅没有牛排,所以我没能像我五六岁时的神一样,单手托三个牛排盘闪亮登场,但是我能在3分钟内把12份小火锅端到客人桌上,那本来是需要5分钟才能完成的危险工作,为此我还差点烧伤自己的手。

六七岁的时候,爸妈送我去学才艺,女孩子家学的那些:钢琴、舞蹈,我烦都烦死了,特别不情愿,学这些玩意儿很苦的,因为不爱练习枯燥的指法,我把哈农练习曲的琴谱丢到钢琴后面,骗老师琴谱不见了,上课时我不乖乖坐在钢琴前,东跑西跑趴在窗口看外面的风景,把爸爸特别找来当我的钢琴老师的大学音乐系同事气个半死,找我爸告状去,于是我被罚跪了一下午,从此含泪苦练;舞蹈也是,一开始妈妈带我去舞蹈班参观,看到一堆漂亮的姐姐,穿著梦幻的舞衣旋转跳跃,我好羡慕阿!自己吵著要学,结果我吃不了苦,天生硬梆梆的筋骨,怎么压怎么拉,我就是劈不了一字马,古典芭蕾里那些违反人体力学的优美姿势,我硬是坚持不了5秒,改跳中国传统舞嘛,我连个鹞子翻身都能转到晕头转向摔倒在地。

不意外的,到了小学六年级,我不玩了!拿著念书当理由,正大光明地向爸爸妈妈成功申请放弃钢琴、舞蹈的学习,只是,该说是我爸我妈的神机妙算,还是鬼使神差?总之,初中他们把我送进了私立修女学校的美术班,音乐和舞蹈成了必修的精进课程,于是在每周八堂的美术课程的艺术高压之下,音乐和舞蹈竟然成了我的抒发窗口,14岁的高龄,我主动提出重回舞蹈班修练古典芭蕾、现代舞,甚至自己在家自修古典钢琴和爵士钢琴,只是当时,我的梦想既不是当个画家,也不是要作舞蹈家或是钢琴家,我想作的是律师!直至今日,我还是想不明白,当年我干嘛突然想当律师?

从服务生到律师,梦想改变的幅度很大,但是到了高中又变了!初中在修女学校的严格管教下,后果就是上了高中如脱缰野马,我玩社团、谈恋爱、组织校际活动,就是不。爱。念。书,当时台湾开始流行各种日系风格的时尚杂志,对于长期住在一点也不时尚的南部城市的我而言,杂志里美丽的衣服、包包、鞋子,那简直是像圣物一般,于是我告诉我爸,我想当服装设计师,我要创立华人的Chanel!

这个梦想,我很快又忘了!上了大学离家北上,繁华充满诱惑的台北大城市,我参加社团、打工赚钱、谈恋爱,我那狂奔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开始发作,我想当明星,我觉得自己长的不错只是不高,所以我去模特儿经纪公司建了资料卡,跑广告CF试镜拍平面杂志当展场SHOW GIRL主持人,我觉得自己有音乐表演细胞,会唱歌会钢琴会跳舞还自学吉他,我组了乐团、在餐厅驻唱,我甚至创作写词写曲,参加电视台的选秀节目,认识了许多音乐人老师,帮我录DEMO安排各种节目工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直支持著我的那位音乐老师,在齐秦北京演唱会的舞台上担任BASS手时不幸坠台身亡,还没签约的我,演艺之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眼看演艺之路无望,我又开始找别的花头,结果我真的开始作服装了!(之前在这篇文章我可以不上班,你不行!里提过的电商网拍)甚至还为此放弃念了三年半马上要毕业的大学文凭,转系重新从大二念起,这可能是我坚持执行最久的梦想,我作了八年,从批货转卖,到采购贴牌,到自创品牌设计衣服,到最后结束公司,八年!我没有创立华人的Chanel,我只给自己留了个PKGIRL的名字,以及一本在台湾诚品书局架上卖了5年还在再版的书。

接著...我发现我没梦想了,28岁以前我的人生过得太超速了,一次又一次我为我自己规划好的蓝图,一步步超前超进度执行,却始终没到达所谓的终点,我放手了,放开梦想蓝图,我把人生的梦想,重新设定成一个很模糊笼统的词「幸福」,我不再想当律师、明星,也不再想要创立什么轰动世界的时尚品牌,我只想要「幸福」!

想要「幸福」必须要有什么?

钱!要有充足的钱保证生活无虞,所以我上班,抓住任何可以学习跟进步的机会,像是只变色龙一样,在任何我待的岗位上全力以赴,升职、加薪、跳槽、薪水翻倍...爬!再爬!拼命爬!结果在职场里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狗血。

伴侣!很多人觉得我是女强人,但我真不是,有哪个女强人会这么缺爱,拼命地疯狂地谈恋爱,我抓住任何一个我觉得可能有机会发展的人,爱不了抓不住的就马上转移目标,爱的了抓的住的就迅速投入,三两下就想著要步入婚姻,最后带著满身的心伤。

朋友!现在的我身边的朋友很难想像,20年前在校园的我,人缘有多么的不好!我不善处理人际关系,搞的自己孤单一人,连过生日都没朋友帮我庆生,而我最害怕的就是寂寞,于是我学著当个有趣的人,学著当个热情洋溢又热心助人的人,只求朋友围绕,但越是汲汲营求的就越是远离,朋友是有了,背叛也多了。

然后呢?然后我终于把心态放平把紧握的拳头摊开了,有个人和我一起探讨了「无用」的道理,无用之用,方是大用...,突然间,好像我什么都有了。

突然我就结婚了,突然我就有了一群朋友,突然我就不再那么纠结钱够不够用,Guess what!突然我还有了个像是咖啡馆一样的地方,我可以在那儿安放著我所有曾经有过的梦想,实不实拿出来变著花样耍弄一番,阿!对了...这不就是我四五岁时的梦想吗?

长大以后,我要当服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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