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风像一口大钟笼罩在这个世界,虽然感觉不到它的流动,街上的人却好像浸在冰槽里一样,全身打着哆嗦,偶尔几张笑开了的脸,也因为风的寒冷,僵硬住,收不回那笑容。肖美估计是最后一个在这样一个冬天的街头游荡,昏黄又朦胧的路灯,就好像肖美此刻的心情,吹不散,挥不走,那纠缠在心底的那个秘密。
肖美路过了一家清吧,里面的音乐像清早的阳光一样,从门缝里溜了出来,清早,肖美是美滋滋的享受着那温暖的冬阳,而这个时候,肖美却像个胆小的老鼠一样,飞快地从清吧的门口逃走了,是的,她实在不愿意让任何一样带有温度,感情的东西来嘲笑她,肖美的心,早已经像这冬夜的风一样凛然。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城市周围家家户户的灯光,愈来愈少,肖美还在想,要不要,到底要不要回去那个带着谎言与矛盾的家,可是她多么想回去呀,亲爱的孩子在等待着自己,可是,她的孩子早已经在婆婆的怀里酣眠。
肖美问自己,是在乎那个所谓的秘密吗,其实,不是早已经就把情意给断了吗?如今她那两岁不到的孩子,才是她最牵挂的,母亲这两个字终究是肖美的软肋。可是就是因为这样,肖美将自己的姿态低了又低,后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婚姻和孩子怎么就渐渐远离了自己,肖美进了一条的巷子,漆黑一片,就像她肖美的前方,没有一丝光明。
婆婆的强势让肖美与自己的孩子难得见上一面,婆婆责怪肖美不会照顾孩子,借口将孩子抱走,肖美一次一次向丈夫商量,换来了冷暴力与无休止的责怪,甚至有过手脚相争,沟通一次次失败,肖美也一次次寒心了,她在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家里条件不如丈夫一家,在潜意识里,就有点胆怯,或者一开始畏惧的只是丈夫一家是司法机构,怕,怕自己法律意识浅薄,被丈夫带走了孩子。
肖美在心底承认了,月收入7000的自己照顾不好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她不愿自己的孩子受苦,可是她却多么想陪伴在孩子的周围,婆婆的做法让肖美匪夷所思,为什么她自己的孩子,连喂一口饭的权利也要被剥夺,一周才见一次,她才是孩子的妈妈,为什么要生活在如此的条件之下,自己曾经亲爱的丈夫,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言语暴力,还会与自己动手,甚至在外有了一夜情,难道,她被骗了吗,这个男人,或者这个家庭只是需要一个生育工具而已?
肖美终于笑出声来,寒风吹走了她的笑声,却没有丝毫回应,小巷子里依然空寂。自己哪里做错了,对婚姻的渴望与希冀,在自己最爱的孩子的来临之时,在慢慢的破灭,像一个小丑带着一张绝美的面具,在这些个风吹雨打的日子里,渐渐地露出其本来丑陋不堪的脸,而自己太过软弱,被吓得瞠目结舌,而在这样的一个冬夜里,还清醒不过来。
全身僵硬的肖美告诉自己,她多么需要一样东西,来证明自己在这场婚姻里,自己不是过错方,她也要争取自己的孩子,她以后想告诉孩子,妈妈没有放弃他。有利证据是官司输赢的决定性条件,可是,肖美蹲下来抱着头,为什么自己就要这样来证明自己,遇到一个不磊落的丈夫,肖美只有斗智斗勇。
夜更深了,夜寒得,天地一片死寂,肖美终于拖着步子,朝那个自己不愿回去的家,一步一步地靠近。
第二天,肖美去市场买了一个针眼监视器,她小心的把它装到空调叶扇里面,家里冬天不会使用空调,这是丈夫听从肖美婆婆的话,肖美请了一天假,等着丈夫回家。
晚饭就后,肖美丈夫就回来了,肖美一看到自己对自己体贴的丈夫如今对着手机的陌生女性,开始相惺相惜,言辞裸露,她的胃里一下子翻江倒海,她控制不住自己,干呕了起来。而肖美丈夫听到肖美发出的声音,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指责肖美去卫生间,不要吵他。
肖美稍作休息,便开门见山,她告诉坐在她对面那个男人,她早就知道他在外面的一夜情,因为他洗澡的时候,女人发信息过来,肖美刚好看见,还拍了照,男人一下子怒火中烧,拿起手里的手机就朝肖美扔过去,手机砸到了肖美的头,肖美没有还手,因为她吃过太多的亏,除非一个女人有了不想活的念头,就可以和男的去动手,不然终究会吃些苦头的,而她没有把握可以制服坐在她对面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她也不想离开这个世界,更加不想自己锒铛入狱,她还有孩子,还有父母。男人砸过手机还未消气,恶狠狠地说,在外面找其他女人又怎么样,肖美她这样的女人,太没有用,连孩子都照顾不好。
肖美心里有一口气突然被塞着了,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吐出那一口气,最终,肖美只是有气无力地回答了自己丈夫,今晚轮到你睡电脑房。结婚不到两年,却分开睡一年了,这样的生活,肖美早就要清新了。
这场官司打了三个月,因为肖美丈夫家是司法官员,肖美找不到这个城市的律师为她打这个官司,只好托朋友找来了北京的律师,肖美拿出了那天晚上的视频和录音,她拿到了孩子的抚养权,她感激涕零的是,她的父母一直在帮助她,虽然她的爸妈只是普通职工,但是在时间与金钱上支持了她。
孩子在这样一个简单的家庭里慢慢长大了,已经有五岁了,肖美的妈妈辞去工作,帮着肖美带接送孩子,肖美也做手工很多年,在手工产品上的收入,可以作为家里正常开销,而她终于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虽然按揭的,但是有了爸妈的帮忙,她每个月只要1800元的月供,这样的压力,她完全可以承受,因为,一段那么不堪的婚姻,她都可以走过来,没有理由会在金钱上面表现出气馁。
春风里的柳条喜欢去搔湖水的胳肢窝,你看那一圈圈笑起来的皱纹,格外好看。肖美和自己的孩子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肖美静静地听着孩子在朗诵古诗,忽然,她觉得那年冬夜也没那么寒冷了,而如今,在她面前的春天,应该细细体味,肖美转过头,陪着孩子朗诵起来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