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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四公家那个孙女念念都喝农药自杀了。”不知道说到什么话题了，堂弟突然说到。

“不可能吧，今天早上我都还看到她的。”，我以为是我喝酒喝多了听错了。

“好几个月之前的事儿了，你怕是碰到鬼了。”堂弟很确定的说到。

“你确定没搞错？”其实我根本不确定我早上见过她，只是我早上才从她们家，确切的说是她爷爷家边上路过，还跟她爷爷打了招呼，好像没见过她。

“不信你回家问你妈去。“堂弟再次很确定的说到。

因为那天在朋友家喝酒，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就没人讨论这个了，但是我心里还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二

因为当天半夜出了车祸，第二天去医院了，还没来得及问我妈念念的事。

“妈，念念吃药自杀了？”从医院回家来吃饭的时候我问我妈。

“你听谁的？”妈妈继续吃饭，没有一点惊奇，没有一点表情的变化，我就知道基本上属实了。

“那天在鹏哥家中意讲的。"我回答道。

“是的，喝草甘膦（农村常用的一种除草剂）自杀的，好几个月了，送到医院已经晚了，但是在家待了一个多月才死的。”

“因为什么事？”，暑假我走的时候还见过她。

“好像是因为在学校谈恋爱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四婆（念念奶奶）说了她几句，让她好好学习，不要去做那些事，然后她就喝药了。”念念好像刚刚才到镇上去上初中。

“埋在哪了？”已经是事实了，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了。

“问这么多干嘛，死都死了。”在这里，对谈论已经死去的人很忌讳。

我没再问了。

三

念念跟我同宗同辈，算起来同一个高祖（应该是这么叫的吧，曾祖父的父亲）。

念念是不仅是留守儿童，而且还是一个孤儿，她妈妈在她一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我还在村里上小学，就埋在我上学的路边。她爸爸在外打工，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即使见了面也不会有什么交流，更谈不上什么关心了。她和她姐姐妹妹四个人以及其他留守的堂姐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很大的一家人。

说实话要不是最近几年走动比较多，我可能根本不会认识她，一是因为她们家姐妹很多，我实在记不过来，二是我从高中起就在外地求学，一年跟她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因为家里种了烟叶在她爷爷家烤房里烘烤，一来二去也算是混熟了。

在我的印象里，她除了脾气不好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在他们们家那里干活的时候经常跟我爸吵架，我爸其实就是跟她开玩笑。还有就是偶尔听她奶奶讲平时会生闷气，整天整天的睡觉，也不吃饭。跟我倒是还好，平时“哥哥，哥哥”的也算是叫得比较甜。所以突然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是不愿意相信的。

四

据人社部的数据，目前全国有902万（数据为大概数据，下同）留守儿童，其中60万处于无人监护的状态，而在这些人当中我不知道有多大体量的留守孤儿——一个比留守儿童更为悲惨的团体。

留守儿童尚有一丝的期盼，大部分人会在过年的时候见到父母，所以他们盼望的周期是一年，而留守孤儿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呢？他们丧父、丧母或失去了双亲，大多跟着爷爷奶奶或者其他的亲戚生活，他们的期盼是遥遥无期的，他们也许唯一能期盼的是快点长大，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而日复一日没有关爱或者没有理解的关爱的生活环境，有可能成为杀死他们的凶手。

我们靠什么活着？不就是牵挂和对生活的希望吗？如果人生已经了无牵挂或者生活在很长的时间里已经失去了希望，那么生命也就没有了意义。

在念念的奶奶看来，教导她不要谈恋爱，这是对她的关爱，但是在念念看来可能是另外一个极端，所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她在家本来就没有感受到她所想要的关爱，再加上长辈的指责，一时间想不开就做了傻事。

妈妈说在家待了一个多月才死去，说实话，我无法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是怎么扛过那噩梦般的一个多月的，生不如死吧，这是我能想到的词了。在老家人们的说法里，喝了草甘膦就像被喷了草甘膦的杂草一样，不会马上死去，而是慢慢的，所有的内脏都腐烂之后才会死去，就像杂草一样。

关于留守儿童的悲剧太多了，在百度以“留守儿童+悲剧”搜索，大概有200万条结果，背后可能是200万个破碎的家庭，200万个对生活绝望的留守儿童，要不是绝望，我想不会发生哪些悲剧。以“留守儿童+性侵”搜索，大概有198万条结果，我无法想象这结果的背后是一番多么触目惊心的场景。

五

时至今日，我都很感谢我的父母没有让我成为一个留守儿童，尽管他们有很多的缺点，但是他们一直都陪在身边。

写到这里，突然回想了一下小学同学中一直读到大学的，大部分人都不是留守儿童，这么一点数据我不敢说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我的小学同学中一部人小学毕业辍学，大部分初中毕业辍学。至于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我不敢妄下结论，我知道一部人都是很年轻就结了婚，生了孩子，孩子放在家爸妈养，自己出去打工，又一代新的留守儿童产生，留守儿童在代际间传递。

愿悲剧不再发生，愿阳关普照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