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乡村，傍晚五点，天已经黑透了。他拎起出门用的唯一的大挎包，里面装了两件体面的衣服，和妻子给他准备的干粮——几个烙饼和一罐炒熟的白面。“每次都一样，到了旅馆，要壶热水，冲一碗炒熟的面粉，里面夹杂着碾碎的熟花生，香着哩！解饱，还他妈的省钱！”他这样想着，一边推起家里唯一的二八自行车，往外走。细细的雪丝飘下来，飘在脸上，还真他妈的凉！他回头对跟在后面的妻子说：“要下雪了，别送了。兴许能搭个车。”妻子也不看他：“这天儿哪有车，雪下不大。”他没有回绝，跨了两步，骑上车子。妻子抱着挎包，紧跑了两步，坐上了后座。他们要骑五六里地，路过两个村子，然后在那条大公路旁，等着去省城的汽车。雪慢慢下着，一副不着急的样子。他小心的骑着，竟然有点出汗。
冬夜的乡村真静啊，只有几声犬吠，和村子里隐隐约约的灯光。他们也不说话，只想着赶路。约摸半个小时的样子，就到了公路边。他对妻子说：“回去吧，家里孩子还等着呢。”妻子说：“不着急，车快来了。”然后，他们就这样站在冬天的夜里，站在飘下来的雪里，站在雪打的公路边上。他又对妻子说：“快回去吧，一会雪大了，路就不好走了。”妻子抬头看了看天，只说：“那好，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要不了账，也甭上火。”他嗯了一声，便帮妻子把车子推到马路对面，叮嘱说：“慢点骑。”妻子也嗯了一声。
这时，车来了，他连忙对车挥手，三两步的跑上去，回头透过车窗，他看到，妻子推着车子，向缓缓开动的汽车张望，雪花落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