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夜，更深了，更冷了，却不在安静。
如同一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一圈一圈荡漾着，经久不息。
风声更大了，打斗声更加的激烈了。
酒馆内一片狼藉，墙壁上钉满了密密麻麻的暗器，纸窗户上更是多出了几个大窟窿，冷风灌了进来，竟冷的让人发抖。
王石感觉自己握着匕首的手冻的有些僵硬了，他想起了江南那暖风如春的季节，是那么的怡人沉醉，若不是为了此事，想必此时还是在家中娇妻的被窝里睡大觉哩，哪有这般吃罪，真是折磨人。
车恩躺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房顶，波澜不惊，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王石走过来杀他，还是心中毫无畏惧，总之没有表情。
直到王石来到他的身边，他还是同样的毫无表情，就算那柄寒光冽冽，即将要了他性命的匕首离他的脖子不足两指宽的时候，他还是那样。
王石搞不懂，也不想懂，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苦差事，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手中的刀毫不迟疑的朝下面扎了下去。
不过就在电光石火间，王石又停下了动作。
“住手！”莲儿不知何时站在王石面前，紧张的喘着粗气，脸色有些涨红，而她的父亲，那个瞎了左眼的糟老头子一脸悲戚的站在地窖入口，只是干着急，不知道该干什么。他已经阻止过自己的女儿，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想威胁，到她还是义无反顾。
他高兴，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追求。
他伤心，仿佛有一颗珍藏多年的宝贝被别人偷了去。
“你认识他？”王石用一双色迷迷的小眼睛盯着拥有芙蓉般脸蛋的莲儿。
“不认识！”莲儿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护着他？”王石道。
“不知道。”莲儿道。
“哈哈，真荒唐！”王石道。
“那你认识他吗？”莲儿道。
“今天之前并无交集。”王石道。
“那你为什么杀他。”莲儿道。
“因为他杀了武林中诸位英雄。”王石道。
“你不认识他，也未曾见过，你又怎么知道是他杀的。”莲儿道。
“武林中已经传遍了，就是他。”王石道。
“耳听未必为实，眼见才为真，他武功高强，为什么不杀你们。”莲儿道。
“他已经受伤了，现在任人宰割。”王石道。
“可他原本可以杀了你们所有人，不是吗？”莲儿道。
王石忽然睁大了眼睛，此刻他的眼睛绝对是他有生以来睁开的最大的一次，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一个荒野姑娘竟会说出这番话，如此的有见地，如此的有道理，他不禁产生了怀疑。车恩若是真的杀死了那些英雄侠士，为何会对要他们性命的诸人手下留情，可是所有的证据偏偏又全部都指向他，不是吗？难道这只是他的行为怪异罢了。
“小姑娘，世事险恶，你尚不足年，哪里懂得那么多，赶紧回你爹爹身边，切莫溅你一声血。”王石严肃道。
“我不走，他是好人。”莲儿道。
“你不认识他，又怎么知道他是好人。”王石忽然笑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是可爱的紧啊。
“眼睛，他的眼睛告诉我的。”莲儿道。
“呵呵……”王石大笑，接着问：“那我呢，我的眼睛告诉你什么？”
莲儿抬头望向他的眼睛，忽然小脸绯红，然后扭扭捏捏的说道：“色狼！”
“额……”王石顿了一下，老脸不由一红，小姑娘说的还挺准，可这当面戳破，难免会有些尴尬。
“但你不是坏人。”莲儿接着很认真的道。
“哦？那谁的眼睛告诉你他是坏人？”王石忽然觉得很好奇。
“他！”
顺着莲儿手指的方向，正是活阎王李青，他可真是个坏人，细细想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由他的计划安排的，难不成这是个局？
可就在他冲神发愣的那一会，忽然肋下一痛，整个人已经不能动了，原来是被点了穴，而那车恩居然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想来是恢复了几丝元气，加上自己武艺不高，才被他抢先下了手。
此时他望向莲儿发现她也很惊喜，显然是不知道车恩还有还击之力，或许是方才替他求情的时候，车恩才得以喘息的吧，不过也好，自己心中本就动摇了，不想杀他，现在自然是杀不成了。
且车恩也没有杀王石，这让他更加的疑惑这次得行动了，直到车恩拉着莲儿夺门而出的时候，王石看见莲儿回头冲他一笑，嘴巴里还说着什么，虽听不清，却看得清楚明白。
“你看吧，我说他是好人。”
他的心忽然很暖，脑袋里都是他与莲儿说话的声音，至于李青愤怒的咆哮、谩骂，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