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校刚停办时,公 社要求石门沟的夜校学员全部到丁家岭大队中心扫 盲夜校上课。但由于路程比较远,学员们起初还能隔三差五的去听一听课,后来,慢慢的就去的稀疏了,再后来,干脆就没人去了。没有人去,上面也没人追究,因此,夜校便犹如陈年往事,渐渐被石门沟的社员们淡忘了。
这年早些时候,又有新的政策下来,把唐家河公社所有的扫盲夜校全部停办了,却又选了几个点办起农业大学来。因石门沟小学比较偏远,生产队以及孔老师也没有积极争取,因此,石门沟小学便没能入选农业大学教学点。
顺便提一句,这两年来,尽管孔老师教书十分认真负责,可是石门沟小学的教学质量却是较孙永乾执教时有了特别明显的退步……
且说瑞年回到家里后,跟往日一样,先去了爷爷的卧室,跟卧病在床的爷爷说了几句话。他想告诉爷爷毛(老)主(人)席(家)逝 世的消息,话到嘴边了,却又没说。他担心爷爷听到这个信后会伤心过度,从而进一步加重病情。在爷爷的床边坐了一会儿后,他便站起身来,默不作声的去了堂屋,在东山墙下坐了,一边抽旱烟,一边看着西山墙发呆。
不多一会儿,一串“哞哞”的牛叫声传了来,瑞年知道是父亲耕地回来了。去年秋天,因为郭德旺的身体每况愈下,队里便让郭达山接替他当了饲养员。此后,郭达山除了耕田,便是放牛,比以前自在得多了,工分却并不少挣。这两天,他便是在生地凸犁地。牛叫声穿过院子,去了房后头。过了一会,在一阵咳嗽声中,郭达山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
瑞年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大,高音喇叭你听到没有?”郭达山嗯了一声,默默走进门来,也在东山墙下坐了,抽了半会烟后,喃喃地说:“他老人家……”说了半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眼圈却慢慢的红了。又过了不久,在汪家老院子附近扳包谷的张长玲跟郭三妞回来了。
……张长玲母女俩一放下挎篮便去了灶屋,往常里,她们一去灶屋准是要做饭了,她们做饭,郭达山也是要帮帮忙的,于是他便也进了灶屋。可是现在,妻子和女儿并没有开始做饭,而是在离灶台不远处闷坐着。
郭达山见她们并没有开始做饭,便不知道该给帮些什么忙了,也就木愣愣地坐在炕边,一边抽闷烟一边咳嗽。搁在以往,他边咳嗽边抽烟时,张长玲准要数落他的,可是今日,她却闷声不响的,看那脸上的光景,却像丢了魂一样。
过了很久,张长玲方想起做饭的事,便让三妞烧火,她刮洋芋及剁猪草。郭达山也去拿了个洋芋挠挠,跟张长玲一道刮洋芋。
瑞年闷坐了半日,也胡思乱想了半日。突然,他竟莫名的兴奋起来,遂霍地站起身,走到父母的卧室兼灶房门口,向里瞄了一眼,料想着一时半会儿饭是熟不了的,便又跑去找李梅子了。
梅子正坐在绣房里,抱着一领棉衣在纳,见了他,抬眼微微一笑问:“你跑来弄啥呀?还不回去想一下晚上咋给人忆 苦 思 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