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我家表兄妹的四个孩子里,千帆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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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左右的小孩大概是最可爱的,还没有长大,但又不是完全不懂。高中毕业那年,我和十岁左右的千帆过了一整个夏天。
他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了。
以前我每一年都给他买礼物,寄贺卡,写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沉舟侧畔千帆过,只因为他的名字里有“千帆”二字,现在想来,对一个几岁的家庭幸福的孩子来说实在不合时宜。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我的喜爱,因为我的到来,他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我住,然后兴高采烈地和爸爸妈妈挤在一张床上。家里仅有的一台台式电脑,只要我在家,就乖乖的腾出位置,搬着板凳在旁边坐着看我上网做些无所事事的事。有时候,实在手痒得不行,才会央求我让他摆弄几分钟。
3、
那时候千帆很喜欢吃泡面,但是因为小姨会限制他不营养食品的摄入,所以,总不得机会。夏天的晚饭,我们通常都吃中午锅里的剩饭,要么泡粥要么再加热一次。如果晚饭不够,他就可以把米饭让给我,自己名正言顺地吃上一碗红烧牛肉方便面,通常能欢呼着幸福地在客厅里转几个圈。
那时候他在长身体,食量很大,到了中午就饿得不行。一次饭菜刚端上桌,我从书房出来,就见他饭碗放桌上,左手没有扶碗,右手拿着筷子拼命往嘴巴里赶饭,碗被赶着在桌上绕圈,一口还没吃到嘴里,碗瞬间就从桌面身前的缝隙掉桌底下去了,米饭洒了一地。剩他一脸茫然地拿着筷子,嘴角沾着两粒米饭,怯怯地看着迎面端菜过来的小姨。
小姨虎着脸,吓得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情形真真地把我逗乐了。
暑假我做家教,拿到工钱就带他去外面吃饭,或者去买些学习用品。
我们走到县城最中间最时髦的一家餐厅去吃东西,他看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喜欢,点了一堆,后面眼看着就要剩饭了,他知道剩饭碗是不好的习惯,总是最后能发力把所有的东西风卷残云,撑得小肚子鼓成了个球,担心他吃坏了。
4、
千帆从来不乱花钱,看到很喜欢的东西也会克制地和我说。开学之前我带他去买书包,路上跟他商量,看中了就偷偷告诉我,这样我可以和店老板讨价还价,到了店里他配合得特别好,我们买到了东西,都很开心。
县城很小,从这头到那头,感觉快走十几分钟就到了。我最喜欢牵着他的小手走,他是我的好朋友,好伙伴和小保镖。
他会跟我说,很喜欢那个一起补习英文那个最聪明的女孩子,也会跟我说学校里的种种趣事,还可以在路上点歌让他唱,买些平时不能吃的垃圾食品解馋,也吐槽吐槽我们大孩子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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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我们多半是出去吃,我们最喜欢吃的是千层饼,好像一个人吃五毛钱的分量刚刚好,以至千层饼现在也还是我极喜欢吃的点心之一,便宜又好味。
那时候我们轮流出去买,另一个人可以稍稍地睡一个懒觉。
有一晚我洗完澡坐沙发上陪小姨一起看电视剧,小孩子是要限制在9点睡觉的,最后几分钟他躺在沙发上赖着不肯走,我坐沙发另一头,他撒起欢来拼命用肉肉的脚蹬我,几次三番劝了不听,气得我甩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本轮到我出去买早点,等我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正好从门口进来,手上拎着两袋千层饼,跟我说,姐姐别生气了。
有个弟弟真好。
那会儿我还常常便秘,常常霸占着厕所不出来,可他从来不催我,从来都自己解决问题。等我出来的时候,还拿着瓶子要逗我喝水。
每天规定每天只能吃一个雪糕,一到下午到时间了,他就掐着钟从冰箱挑两个出来,问我喜欢哪一个,然后乖乖的和我一起吃。
6、
他喜欢玩魔术,周遭没有一个人带他,他就自己摸索,一开始是最简单的手法,后来到网上又买新东西,学了新花招。
结婚之前的每一年,我几乎都会回家,后来就多半是春节时,他还是会和我分享学到的新东西,分享对这个世界的新感知。只是他一天天长大了,脱去了奶声奶气的稚嫩,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有大小伙的样子,甚至教了很多我不懂的东西,给我推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
7、
他出生于一九九五年的夏天,出生的时候我差不多也像他在我高考后的夏天那么大,我和爸爸妈妈去看他,他还是个粉红色的小肉团,着实把我惊到。原来刚出生的小孩子并不是白白净净的样子。
后来我们家搬离了县城,除了寒暑假用零花钱买点小东西,见面并不多。
但是有幸,我赶上了他成长过程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有对未知世界的渴望,有恐惧,有单纯,也有一些傻气,有聪明可爱,也有听话调皮。早一些太小,晚一点又太大。
生于九十年代中期的孩子,有开明的父母,够用的经济条件,跳一跳就能够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8、
现在,他也长大了,上了南方一所不错的大学,在网易上班,大学里交了女朋友。依然喜欢魔术,还能担当晚会的主持。
小镇中产家庭出身的少年,路也能越来越宽。
9、
感谢那个夏天,是千帆最好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