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48层的高楼窗户,邢驰正冷酷地看向窗外,他知道楼下此时正站着什么人,也知道自己压根就不想见他。可惜他内心装着想要解释的谜团。
最终,他还是说服自己见一见这个登门求见的“父亲”。当然,地点不在这里。
他家的衣帽间门口。邢驰站在玻璃柜前,身后是一个快到50岁的男人。像是经历了一些困顿,不太精神,容颜显得苍老,但并不和善,穿着贵派的西装,让人联想不到一丝亲近。良久,两人一言不发。又过了大约几分钟,见邢驰依然不说话,只静静地盯着那件白色的婚纱。他开始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他不会忘记自己是有事相求的。
许远升:“我知道过去有愧于你母子俩,但是你报复得也差不多了吧,我的一切都在鸿升,你要收购,我以后该呆在哪呢?”
男人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歉意,邢驰不由得厌恶,如果他够硬气,也许他还可以放他一马。也正是看到了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他才在内心失望,替母亲觉得不值。他压根和他的谈话层次不在一个点子上。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说道:“我叫你来到这里,不是要和你谈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别在我母亲面前,扯这些你的利益观了。我觉得浊臭无比。”
许远升一副不以为然的眼神,扭头,这才意识到那件婚纱的设计风格是出自邢芷之手:端庄,经典,绽放。看着那件衣服,他才稍显一点点昔日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感来,但依然不够真诚。他低了低头道:“我的确伤害她很多。”
邢驰气的有些发狂,喊声阵阵:“你对她仅仅一个伤害就想打发吗?你知道这婚纱凝聚了她多少心血和祈盼吗?她以为你是值得她拼尽全力去守护的男人,一针一线为你垫起事业的基石,而你呢?怎么决绝地将她弃之如履,毁坏糟蹋的呢?”
许远升也忆起了往日的情分,但短暂的悔意之后依然在为自己找借口:“那时候是我事业上升期,凡事都步步为营,你们被外界发现,我也很难办啊,难道要承认自己婚内出轨吗?”
邢驰的严重有烈焰熊熊:“所以,我母亲成了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我成了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都跟你无关了?难道你没骗她自己是未婚?”
许远升突然语气变软,神情凄楚,他用哀求地语气道:“我知道当时你母亲病重,还把心脏捐给了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一个女孩子,他们家答应收养你,我一直在努力,想等稳定后再去找你的,可是…都怪他们言而无信啊,移植成功后就消失无踪了。”
邢驰眼睛被一片蒙蒙的水汽氤氲着,声音因悲痛而沙哑:“所以,你知道她快死了,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她?”接着他转身,狠狠瞪着许远升,眼睛了能喷出火,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许远升,你真狠!”
许远升有些理亏,垂着眼皮,半低头斜着身子:“当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落下啊,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未等到他说完,邢驰大手一挥:“够了,本来我和母亲还心存幻想,以为你真的有苦衷。想让你来给她一个交待,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母亲更被你蒙蔽得够彻底,你连给她下跪磕头的资格都没。”
许远升还想说什么,还未开口,被邢驰咆哮呵斥:“走!!!”
许远升没想到邢驰是这样的固执和冷酷,走出门外时,他气愤至极:“哼,跟他母亲一样死脑筋。今后,有他受的。”
这边钟瑶正在伯司文家里炖猪肝银耳汤,她觉得小铁锤需要好好补补,好了后,已经用一个超大的保温饭盒装好。伯司文刚巧回到家里,灵敏的狗鼻子早就闻到了溢满整个房子的香味,身为忙碌的职业女性,一天三顿都是外头快餐,再好吃也吃腻了。
她早已蹭到厨房的汤锅前,准备大喝他三个回合,结果被钟瑶夺过了汤勺,“你等会再喝啦,搅泄了,就不好装盒了。”
伯司文好奇道:“送给那个你最近要写进小说里的铁锤?”
“嗯。”钟瑶继续装汤。
“你实话告诉我,他不叫铁锤吧?”
这次轮到钟瑶惊讶。伯司文微张着嘴喃喃道:“他叫铁桶吧,小小身体,能喝得了这么两大…盒?”
说着还用俩胳膊划过一个夸张的半圆。钟瑶差点被她逗笑,她没告诉司文还有一盒是顺路送给邢驰的。
钟瑶出门时,司文在后面叫:“喂,你今天不写小说啦?”
钟瑶:“我最近写得很顺畅,今天已写完。锅里的汤送你喝。”
司文的八卦体质在钟瑶全程带笑的脸上搜寻,早已有了九分肯定的答案:“这丫头,有情况。”
邢驰的公司和铁锤在的医院只隔了两个红绿灯。而且离司文的家更近。她先把这份汤送给了邢驰。上次在医院,她已经知道他在哪里办公了。
邢驰直接把钟瑶请进了办公室,当看见她的身影慢慢走近,就已经忍不住要笑了。周围的同事们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过来送汤,既惊讶又失望。看来近水楼台先得月是经不起推敲的啊。
一阵伤心太平洋般的叹息后,又不甘心默默上班。鉴于这几次邢驰对他们的宽容,一个两个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和钟瑶说话的邢驰早已觉察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突然走到门口,对钟瑶做个“嘘”的动作就果断开门。结果是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全堆在了地上。
原来恋爱可以让一个人像孩子般顽皮。看着钟瑶笑得恣意随性,牙齿像一只只小羊欢快地淌河过水,声浪一声接着一声传到他的心坎,极富感染。仿佛小时候他想鬼点子逗笑了母亲一样骄傲和幸福。
钟瑶送完东西要走了,邢驰却像孩子一样拉着他一直摇头。钟瑶也不反抗,直接来句:“一起?”
邢驰欣然而往,走在路上,他突然变得有些悲伤,缓缓说道:“我很羡慕铁锤,有你的陪伴。”
钟瑶:“我能做的也很少。其实我在尽力弥补。”
邢驰:“弥补?你对什么人有过亏欠吗?”
钟瑶:“是啊,我小时候在南山医院接受过别人的帮助,却又自私地跑了。”
邢驰的心收得很紧,他突然很怕钟瑶就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他不想再听下去。转而提到:“你不再欠任何人,也不再需要弥补谁。”
只是,不知不觉间他变得有些冷漠了。
钟瑶:“嗯,我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却还是觉得不够。”
邢驰没再说话,他在回忆,前天林小军的话。逐渐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