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和司法机构,可以说是最能够暴露人性的两处地方。对于医院,因为我的母亲便是一名医生,所以我对那里的人情冷暖略有了解。然而那都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少了些自我感受,与我便有了距离。若是论感受颇深,还是司法机构能够拔得头筹。这是因为我本科学的法律,曾在检察院实习过少许时间。可就是这短短两个来月,却让我遇见了一些别处难以遭遇的奇事怪事。
排在首位的莫过于那桩wx案。罪犯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男性,而受害者多达三十二位,最小的七岁,最大的不过十四。而这些受害者,又全是男孩子。对于这件案子我所惊讶的不在于受害人的性别和年龄,而在于,这三十二个男孩被侵犯之后,竟然没有一人报警。最终罪犯落网的原因,是因为他贩卖枪支,被警察发现后,去他家里搜寻赃物,结果发现他家里开着一家黑网吧。终于,警察在主机里发现了在文件夹中陈列整齐的侵犯视频。犯人通过开黑网吧,诱骗孩子来家里,以便实施侵犯,进而偷拍视频,达到自己龌龊的目的。
案件由带我实习的那位检察官办理,所以我对其有些了解。由于侵犯行为未发生在公共场所,也缺少证据证明其对受害者造成巨大心理创伤,所以难以界定其为情节恶劣。若只是这样送进监狱,不过只是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然而市检察院认为应该搜集证据定其情节恶劣,所以负责案件的那位检察官,发挥了整个科室的力量,去给三十二个孩子的家长打去电话,希望让家长或者孩子们能来检察院作证。
这个时候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几位检察官打去电话,或是遭到冷漠处理,或是遭到激烈谩骂,更别说有人愿意来作笔录。其中一位家长是名律师,竟然发出警告,如果其孩子精神受到损害,她要起诉检察院。似乎是检察院使得他们的孩子受到伤害,若是这个事情没有通知他们,孩子们就如平常一般安好无恙。后来检察官们无计可施,只好劝那些家长们带着孩子来检察院做免费的心理治疗,如果不信任检察院,也可以自己去找心理医生,不要妄想孩子会忘记这种创伤。
首先对于孩子们自保意识的缺失,我深感痛心。无非是生理教育的缺失,让孩子们不知道自己被侵犯。又或是对于法律的不信任,以及传统的温柔敦厚的民族性格,让许多人去迁就忍让收到的伤害。
其次是对于家长的精神胜利法,似乎将创伤瞒住,或是交由时间抚平,孩子便会保持天真烂漫。然而,孩子们怎么可能将这种事情简简单单抛到脑后。精神创伤就像是一颗种子,会在孩子的心里发芽长大。正如那个实施威胁的犯人,经过调查,其在儿时也是受到过类似的侵犯,才会出现心理的变态。
我曾与检察官们聊天,他们跟我说道,做这一行最难的并不是待处理案件数量的繁多,而是他们看到太多人性的黑暗,却无计可施。法律的光辉似乎无法照到社会的所有角落,这一方面是由于法律的健全程度有待完善,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人心的自保意识,以及传统的部分陋习陋俗仍然在人们的心里扎根。许多可怕的事情正在我们身边发生着,潜藏于日常生活中,可是精神胜利法却让我们对其视而不见,这难道与掩耳盗铃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