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灵山顶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灵山寺。
他和她都有些疲惫了。两个人的行李都在他的背包里，零食已经所剩不多，矿泉水早就喝完了，好在他们在路上发现了山泉水，在一个大石壁底下，有一个天然的小水槽。
开始她还不敢喝，怕不干净，说会有血吸虫。他说山里的水干净着呢，告诉她湖边沼泽地带才会有血吸虫，又指着地上的大片叶子，说这就是前面走过的人喝水用的。看着他“咕咚咕咚”喝得很爽快，她也放下了顾忌，喝了几口。她向来相信他，她发现山里的水真的有一点甜。
庙前的树下有一口大缸，水从几片劈开的竹片搭成的水渠曲曲折折地流过来，遇到竹节就跳跃一下，一路流到了水缸，装满了水缸又从缸口低的一侧哗哗流下来，刚好可以用双手捧着。他们痛痛快快地洗了手和脸，然后就准备进寺庙了。
“去灵山吧！”两个星期前，她就向他提议了。已经进入三伏天了，眼下正是去山里走一走的好时候。忙完了手上一些必须处理的事，今天一早就动身了。
他听说过这座寺庙里供奉的佛像很高，但他发现佛像还是比自己想象的大多了。走到佛像前一米不到的地方，他仰起头才能勉强看到佛像的全部，但也看不真切。要看清佛像的中上部，必须上到寺庙的二楼和三楼的走廊去。
他瞟了一眼她，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睛拜下去了，嘴里动了几下，像祈祷了什么。声音很小，他听不见。
“佛像为什么这么大呢？”他在心里默想。当然是人们把佛像做得这么大，佛像才这么大的。可是为什么要做这么大呢？是因为佛本身就是这么大的吗？佛应该是云游四海，偶尔才回到这里吧，比如在听到人们祷告的时候，或者当佛肚子饿了到这里享受贡品的时候——如果佛也会肚子饿的话。所以，佛像应该只是佛偶尔居住的一个躯壳罢了。可是，佛像很大，寺庙的门并不大，佛是怎么进的来呢？佛变幻无形，可大可小，这么大的佛像，对佛来说就是一座大豪宅了。他的目光停留在佛像左脚的一根脚趾上。他想，也许佛此刻就在这根脚趾里面酣睡吧。
佛前的蜡烛好像被风吹动了一下，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寒意，于是他对着巨佛的那根脚趾，微闭双眼，拜了下去。
下山的路上，他发现她好像突然变得很精神了。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说话的声音也比上山时大，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还主动提出要换自己来背包。他当然没有同意，只是提醒她下山要慢。走到一个樵夫砍柴的地方，他折了一个树枝给她做拐杖。
他开始跟她说一些关于佛的历史，她挽着他的手臂，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像个孩子，目光里有敬佩和崇拜。他偶尔也看她一眼，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于是对她说：
“我也是书上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瞎扯的，你也可以看书呀。”
她懒洋洋的，说：“我不要，我只喜欢听你说的那些，我自己找不到。你看，我听你说就好了。”
东晋，赫连勃勃自称“人中之佛”，将佛像披于背上，令沙门礼拜佛像，说拜佛就是拜我。
北魏，沙门领袖法果带头礼拜皇帝，他说：“太祖明睿好道，即是当今如来，沙门宜应尽礼，” 沙门跪拜皇帝，是拜佛，不是拜皇帝，因为皇帝是佛的化身。
北周，道安在《二教论》中曾称孔子、老子均不够教主资格，“君为教主”。
……
他问她走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她点头，靠在的身上。于是，他找到一个有树荫和大石头的地方，一起坐下休息。他看见她的脸颊已经变得绯红了，鼻尖上渗出了一点细汗。他用手指轻轻地把它抹掉，又擦在她的衣领上。
她嘟了一下嘴，表示生气，眼睛还是温柔地看着他，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尖：“鹰钩鼻就是你这样的吗？”
他笑着说：“不是吧，我这个应该是酒糟鼻，排量大，效率高。”
她笑得浑身颤抖起来，他最喜欢她笑的样子。
他觉得她的头发好看，像垂下的黑瀑布；她的眼睛好看，像一泓清澈的泉水；她的眉毛好看，不需要任何眉笔修饰；她耳朵、鼻子、牙齿……所有的部位都好看，是用温暖的白玉雕成的。有几次，他认真地看她，发现：她的五官在她严肃、微笑、大笑的任何时候，无论怎样挤压、变形，总是很好看。而当她微笑着看着他的时候，他觉得那就是他的全世界了。
路上偶尔有其他旅人路过，他们走过的时候，他们就暂时停止说话。好像过了很久，山里好安静，只听得见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他突然对她说：“我觉得他们都好丑呀，也没见到一个好看的。”
她拧了他一下，说：“看什么呢？是很好看吧？”然后又说，“我也这么觉得，都没有你帅，不帅只要高高瘦瘦的也没有。你看到刚那个男的吗？跟同伴说着逮捕、起诉什么的那个中年人，眼睛小小的，眼袋又厚厚的，一脸皱纹，头也秃了，按理说不算长得磕碜，可是他过得有多沧桑呀？”
说完，两个人忽然都觉得太自以为是了，太刻薄了。他们都想到了刚才的寺庙。树林深处，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像是有人正在听着他们谈话。
“我们这么骄傲，会被诅咒吧？”她有些内疚，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直直地看着他。
他说：“众生平等，我也祝他们幸福。可是，他们确实没有我们好看呀。”说完，他的眉毛一挑，这是他的标志性的表情。
她看着他，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苦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
路上很久没有行人走过了，他们坐在一个高起的地方，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她还想再坐一会，他已经休息好了，开始不安分起来：“石头上面好硬，坐我身上吧。”说着就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像一只柔顺的小绵羊，却又露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可是，你身上也不软呀？”他不回答，用嘴堵住了她的嘴，手已经伸进去开始摸索。他想：还是运动服好，没有坚硬的纽扣和拉链，没有一个硌手的地方。
可是解开却很费事，他又不愿意征用另一只手，因为另一只手正搂着她，不舍得放开，还是她帮了忙。
因为被释放，她感到了一阵放松。他也可以把注意力转移回前面了。他感觉自己冲上了甲板，他要跳进海里去。旁边的树林里，有一只鸟突然飞起来，扑楞着翅膀，飞向远处，不见了。
她说：“你这样的人，最好把你关在庙里当和尚。”
他说：“那你呢？你去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头，把他毒死，然后我下山来，天天给他做法事。”
“要你做法事呀？你这么难看，剃了头，到时候还批个袈裟，又丑又穷，谁要你呀！”
他也不回答，只管自己摆弄着，轻轻地咬了她一口，她痛得叫出了声。他说：“是你要我当和尚的，那我也不抄经，也不念经。我天天就是给你写情书，写两份，一份寄给你，一份供在佛前。我每天敲木鱼，只念三个字——我爱你。”
“哼，那你这个不正经的假和尚，早晚要被拉到佛祖前仗毙！”说着，她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不会的，我这也是在修行。到了西天，我就对佛祖说：佛祖呀，我领悟到您说的人生苦谛了，我爱得这么苦，修行得这么累，现在功德圆满了吧。我什么也不要，你就发配我回人间，让我再睡她一百年吧！”
“……”
“你怎么了？”他感觉她的身体贴得自己紧紧的，让他有些不方便。
“没什么。”
“对了，亲爱的，在庙里你跟菩萨说什么了？”
“我说，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
此为参加鹿鸣君千字打卡活动第四季第三十日最后的一篇作业，终于，我想谈谈爱情，也是第一次写小说。以下是和大家告别的话：
#每天一千字#7月15 日，day.30打卡。今日感受：感谢教主，感谢坑友们。又是一个月过去了，都说心浮气躁的人，是不会有好文章的。一个月应该也是收获很多，所写所记，十有一二自己喜欢就算不错了。最抱歉的是自己最近烦恼，缺少快乐心情，也一直没有写出快乐的文字。再见各位，后会有期！
于：南昌，二零一七年七月十六日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