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個學校附近,總會有一家全校都會光顧的小店。
以前每次去吃點心居,幾乎都是在深夜,老式霓虹燈在夜空里忽明忽暗,紅頂小巴呼嘯而過,和一大群人穿梭在九龍城從橫交錯的街道里。BU里不管哪個年級,總會有這家店的常客。
但是,這家店的常客,當然不止我們。
只要是晚上12點左右去吃,總會看到一個老太太。每一次都是。
一根辨認不出材質的拐杖,皺巴巴的塑料袋,半披半束的白髮,幾乎是她全部的標誌。說起來其實還有,就是那種和美食並不相稱的氣味。
她和其他食客不一樣,面前永遠只有那幾樣食物,永遠只坐在電視對面的位置喝茶,看晚間新聞或是播了不知多少遍的TVB劇。
每次夜宵,看到這個老人總會好奇。她似乎每次都那麼準時,風雨無阻,點心居阿姨也像有默契一樣,什麼也不說,只是默默地端上茶。
有一次那個位置有別人坐在那裡,阿姨讓她坐到旁邊的圓桌上,那張瘦骨嶙峋的臉上滿是不滿和無可奈何。
不知道這個老太太會不會看facebook, 也不知道點心居的阿姨會不會把結業的事告訴她。二月六號之後,她會去哪裡?大概沒有人會知道,也沒有人會關心。
好多人急著跑去點心居吃告別餐,洶湧而至的人流把籠屜里的點心一掃而空,最後只剩豆漿可喝。「結束營業」「最後今天」的紙條下,還是春節年糕預定廣告,平添不少唐突而慌張的感覺。
只是不知道,在這場情懷的浪潮之中,這個老人還能不能坐到她的位子。
昨晚下了小雨,旺角街頭不時出現用塑料袋或是紙板遮住頭頂匆匆趕路的行人,自顧自的走,沒有人和他們作伴。我不知道他們是否孤獨,因為現在孤獨的成本實在太低,誰都可以在百無聊賴的夜晚無病呻吟,自己也不知不覺養成了這種習慣。但是至少還可以想象,站在彌敦道和亞皆老街的交叉口,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卻又不約而同背對著你的感覺,不像岸邊的燈火那麼美好。
這座城市有七百萬個故事,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會和這家小店有關,也不知道有多少會和那些匆忙的人存在聯繫。有人說你看那萬家燈火總會有人在等待你,我卻覺得人們永遠無法預測自己會以怎樣的方式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
以後再想吃咬一口流心的奶黃包,恐怕要繞一點遠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