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亲密的人一转身就消失在了人海,此后山水不相逢;大到离开了故乡就像是永别,以后家乡的山水百味都成了乡愁;大到你没见过的城市景观和人文风情,甚至你想象不到的太空奇境。
这个世界很小。小到全球70亿人,你我却狭路相逢打了个照面;小到动一动手指就翻阅了古往今来上下五年前的文明,就能跨过太平洋去吹西雅图的风;小到一低头就看见了一个世界。
一年之计在于春。从惊蛰开始,虫子们便异常活泛起来,日渐暖和的空气唤醒它们觅食、工作、散步、打闹、求爱、繁衍、呵护、成长……这世界热闹起来了。
蚂蚁虽小,但无处不在,和蜜蜂一样拥有“勤劳”的美誉,它们不是在觅食的路上,就是在搬运粮食的途中,似乎蚂蚁是不会偷懒的,总是勤勤恳恳地工作,蜘蛛、蝴蝶、蝉、饭粒儿、饼干屑……蚂蚁们不挑食,甜的咸的来者不拒。它们的世界举目四望都是庞然大物,一片水洼就是一片海洋,一片叶子就是一顶阳伞,一块鹅卵石就是一座岛屿。盛夏滚烫的水泥路面,汽车驶过一片水洼,小蚁置身汪洋之中,它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水火两重天了呢?
蝉鸣的夏季,都是儿时的回忆。但鲜为人知的是它的幼虫要在黑暗的地底下度过至少三年的时间,只为了几十天的光明。出土的幼蝉必须马上找到树木,便于出壳后可以倒挂,让翅膀尽快晾干、变硬,便于日后飞翔。但是夏季多骤雨,很多幼蝉来不及找到树木,时间到了,只好蜕变,刚出壳的幼蝉会被雨水和溅起的泥沙打翻,就这样三年一剑的蛰伏香消玉殒,独留空空的蝉蜕紧紧抓着地面。
虫子们之间的爱情发生的更为直接。西瓜虫知道自己灰不溜秋的样子一点儿也不讨喜,所以它总是自卑地漫步在墙角下,遇到危险也只能把自己蜷缩起来,像是一个被欺负之后又只能忍气吞声的憨厚大老实。但它遇见爱却一点儿也不含蓄,是霸道总裁式的推到强吻,直接冲上去将对方死死抱住,轰轰烈烈,另一只西瓜虫便半推半就,顺势依偎在它怀里,两只虫子相互温存汲取这秋日的暖阳。
而鹿娥要浪漫的多,是婉约派。先是嬉戏打闹,相互追逐,漂亮的衣裳在爬墙虎叶子之间随风摇曳,你追我赶,你寻我藏,待到情绪高涨才爬到叶子的背面,触角舒展尾部相连,开始你侬我侬。
烟管蜗牛想在夏日的午后睡上一个美美的午觉,可是一会儿珀蝽从它身上爬过,又一会儿绿背蜘蛛用它的大长腿踢了踢它,温室希蛛织网无望刚刚走开,尺蠖这小家伙又来捣乱。千足虫纵使有一千条腿,当它被卡在木板缝隙之间进退不得的时候也显得无可奈何。鼻涕虫整天拖着长长的鼻涕,像是一整个夏天都在患重感冒好不利索,所以连个像样的朋友也没有。人面蜘蛛是浪漫的艺术家,它织的网颜色太过于艳丽,飞行的小虫大多能绕开蛛网,它只钟情于自己的艺术,是蜘蛛界的“保罗·高更”,它的作品“YIMAJYYA……”不断向人类文明靠近……
虫子们短暂的一生,为了一粒米、一个粪球、一只同类的尸体去争斗、掠夺、残杀,也为了几十天的光明在地下蛰伏三年,为了看一回日出头天晚上便出发爬到菜园里最高的叶子上,凶残而温情着,最原始的求生欲和混沌初开的悸动,传统而质朴。
当我们趴在地上看虫子的时候,在我们的头顶上是否也有另一个更高级的生命,就像我们看虫子一样,在悲悯地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