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伊坂幸太郎所著的《蚱蜢(杀手界)》的同人文,但设定主要沿用自大须贺惠老师的同人漫画《Waltz》和《魔王 Juvenile Remix》,依旧与《魔王》crossover,算是衍生作品的衍生作品,当然也有大量私设啦。本文主角是岩西和蝉,时间背景是蝉和自杀客鲸的宿命对决前后,有从原作摘录的内容,非腐向(可能吧)。
OOC,渣文笔,缓更,慎读,轻喷。
两只“寻回犬”在门口停下,互相推搡嬉闹了一会儿,轮换着附耳聆听房间里的动静、从猫眼儿巴望,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然后暴躁地敲了好几下门。
当然没有人回应。
其中一人掏出门卡,开门进屋。室内光线阴暗,冷气又开得太强,搞得他突然心里有点发毛,看到同伴没有跟上来,便挖苦道:“刚才吃中饭的时候看你那么卖力气,干活儿却老躲在后面,不太合适吧。”
另外那人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拉着手中巨大的行李箱,犹犹豫豫地进了屋。
“啧啧,这还真是壮观,看来有得忙了。”
他指的是安静躺在椅子里的那只“兔子”:身上血迹斑斑,炸着毛,像被利齿反复撕咬过一样;面色看上去很苍白,双眼微合,脸颊上的泪渍已干,旁边结着几道血痂;头毫无生气地仰着,纤细的脖子和锋利的颌骨勾勒出一条脆弱的曲线,精致而凄美。
所幸鲜血没有喷溅到墙和家具上,只是在少年脚下的地板上汇成了一滩,很明显是作为凶器的刀子泡在里面。
领头的人走进了些,俯身去拾刀,却不料那少年的身体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持藏起的第二把利刃,顺势一下抹了他的脖子。一旁的同伴看到这场惊变,转身正要逃,却被一把拽翻,紧接着被人用膝盖牢牢抵在地上,手腕被拧住,颈间一阵微凉。
“你们是什么人?!”蝉红着眼逼问。
“我、我们只是负责打扫战场的,其他什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人被吓得不轻,不敢睁眼看他的威胁者。
打扫战场?蝉有些疑惑,难不成被人摆了一道?
“你说清楚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否则和他是一个下场!”
男人从嗓子里呜咽道:“就是有、有人让我们来这里清理一下……求你放过我吧!”
“清理一下?你是指来打扫杀人现场、顺便回收尸体吗?”蝉讽刺道,用手肘敲了敲行李箱,“你们是‘千金’的人吧?”
“啊……”男人发出一声细弱的尖叫,等于是默认了,然后牙齿格格地打起战来,再也吐不出半句话。
蝉想,其实道理很简单,能对杀人现场见怪不怪的人,绝不可能只是普通的清洁工,一定和这个业界脱不开关系。而且,如果是杀手不够用也就罢了,没必要连这种外围人员都临时雇佣,一般的黑道团体既不会如此分工明确也不会养草包闲人。明明干着非法的勾当,却像正常公司一样展开业务的据蝉所知只有两家——他自己老板的事务所和势力庞大的“千金”集团。
“千金”在东京一带颇有根基,要归功于其社长寺原在商业经营方面的才能。他的理念是,既然为了金钱而犯罪,就应该尽力扩大收益、降低成本,因此拒绝无谓的打打杀杀、平白给社会治安蒙上阴霾。反之,只要不挑战某些“大人物”的底线而惹来祸患,任何肮脏卑劣的赚钱渠道都可以使用。“千金”以推销化妆和保健品的名义让年轻女性染上成瘾性药物,然后对她们展开一系列的敲诈勒索,还在黑市上贩卖人体器官,虽然很少做出抢劫械斗那样的暴力行为,实际上却是更加令人发指的吸血恶鬼。
当然,如果有谁冒犯了寺原或是挡了他的财路,就将会收到可怕的下场。几年前在那次关于折颈男的事件中,蝉曾清楚地领教过这一点。对于单打独斗的杀手来说,“千金”无疑是不可撼动的巨人,谁也不想与之作对。
遭遇“千金”派来的喽啰之后,蝉怎么也想不出他到底是哪里惹怒了寺原。按理说,曾经的那些小摩擦已经变成陈年往事,对方也说了不会再追究,所以极有可能是以前得罪过的人在寺原手底下做大了,借“千金”的力量找他寻仇的。如果是这样,应该不会牵扯到岩西,只要蝉放弃现在的一切,乖乖地引颈就戮或是独自逃亡就好了。
走吧,蝉想,自己闯下的祸事自己担着,不要给旁人添麻烦。
唯一让蝉感到不安的是他的手机不见了,翻遍口袋和整个房间都没找到。早晨在电车上他还用过,之后就没有印象了,刚刚岩西的来电只是幻觉而已。
不过,他也为此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蝉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没有那么想死了。他浑身上下的伤疼得厉害,还流了不少血,多少会对行动造成些影响,所以决定先去桃的店里歇一歇,顺便探听情报,然后去找黑市医生帮他简单处理一下再走。
蝉费了很大功夫才从那个被吓坏了的男人口中套出些话来,得知他们竟然被命令保留政客自杀的现场,就更加深了疑惑。刚刚搜查房间的时候,蝉留意到疑似遗书的字条,但那上面的内容实在是不知所云、无法解读,他也只好暂时先收着。除了清洁用品之外,他从两人身上翻出了电击枪、折叠刀和几根绳子,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他穿上那个男人的衣服,反复确认了几遍外面没有接应,然后把男人捆起来装进了行李箱。
蝉在拉上拉链前说道:“那就先委屈你在这儿呆一会儿啦。”
“你、你不杀我吗?”
“蠢货,杀了你我又没有钱拿。”蝉对他嗤之以鼻。
转眼间,男人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蝉离开房间,用逃生通道下楼,走了饭店的后门。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拦下一辆出租车去新宿的毛头小子了。如今的他,小心翼翼地穿越着僻静的巷道,时不时地兜圈绕远。直到确定没有人跟踪,他才走进一家小便利店,买了食物、饮用水、湿纸巾和一件廉价的黑色帽衫,然后在附近的公共厕所换洗干净,将沾血的外衣裹了几层扔进了路旁的垃圾箱。
去找桃的话,用走的也实在太慢了,于是蝉偷了一辆看起来半个月都没人开的破车。他并不是无肇驾驶,虽然证件都是伪造的,但岩西手把手教出来的车技绝对过关。
一个多小时后,蝉走进了桃的杂志店。后者非常惊讶的样子,忙丢下手头的活计站起来迎他。
“蝉,你今天穿衣的品味可真糟糕!别站在那里影响我的生意,咱们到后面说话。”桃开口抱怨道,但看到蝉无力地对她笑了笑,她就不再吭声了。
两人到了里屋,桃一沾到椅子就又跳起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话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啦?岩西从上午开始就一直打电话来啰嗦个不停,说‘蝉去你店里了吗?我联系不上他,他电话关机了,以前从来没有出过这种情况’之类的,那样子简直就像孩子跑丢了的父亲……”
“桃,听着,别告诉岩西我来过你这儿,好吗?”蝉丧气地说,声音比平时有些嘶哑。
“……搞什么嘛,原来真的是小鬼跷家。”桃无奈地叹了口气。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这件事情很严肃。”
“得了吧,大家都是嘴上这么说,却做着任性的事,就像《夜游少女》那本书里写的一样。”
蝉不想反驳桃,尽管这家伙时不时就故作高深,好像看透了一切似的,摆出一副教育别人的姿态,但无论她的想法靠不靠谱,总是越和她争论下去,自己就被揭露得越多。
“哎,最近‘千金’那边有什么情况吗?”蝉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哦,你也听说了吧,寺原的那个败家儿子死了,是推手干的。现在业界里闹得满城风雨,大家都要把他翻出来向寺原邀功呢。你问起这个,是也想掺一脚吗?”
这可一下子把蝉搞懵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寺原的儿子和推手跟自己被算计有什么关系。
看到蝉脸上急于探询的表情,桃还以为自己猜中了:“虽然很多人都在找推手,但那家伙行事诡秘,所以暂时还没有被逮到。不过巧合的是,听说当时‘千金’的一个员工目击了推手杀人,还追踪到他的家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员工始终也不肯说出推手的藏身之处,反倒自己躲起来了,只有电话能联络上。”
“这又是为什么啊,”蝉摸着下巴,眉头皱起,他今天遇到的怪事已经够多了,“难道是怕拖累推手的家人?说起来,还真有那种一见到女人和小孩儿就心软的恶人呢。”
“是吗?其他业者姑且不论,‘千金’的员工怎么可能发这种善心?他们平时专挑弱势群体下手,不把人榨干就不罢休,还绑架、杀害许多妇女儿童来获取器官,从里到外都坏透了。”桃只是单纯地评价罢了,语气里不带丝毫愤怒。
“说的也是啊,他该不会是想抢功吧?”那样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啦,只不过他必定会承受寺原的怒火,真是又傻又可怜。
“鬼才知道,寺原到我这里问过他的下落。我也没有什么可提供的情报,于是他们打算把他诱出来。”
“不可能成功的吧。”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那人如果被抓住,大概会被送到寺原在品川的那栋大楼里,他还记得具体的位置。
“算了,桃,我要走了,接下来得去看个医生呢。你能借我点儿钱吗?过些日子让岩西还你。”
“嗯?”桃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蝉一番,才发现他的脸色很差,被兜帽半遮半掩的颈侧隐约可见几道伤痕,才明白刚刚进屋时闻到的血腥味,并不属于某个不知姓名的受害者,而是来自眼前的少年本身。
呵,岩西又失算了吧,怪不得这孩子要生气。
“哎,你到底借不借啊?”蝉打断了她的思绪。
“当、当然没问题,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嘛。你真的不要紧吗?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去吧。”桃一脸关切。
蝉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桃会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岩西。
“那你的店怎么办?”
“没事儿,我又不靠它赚钱。”桃宛如少女般俏皮一笑。
非常罕见地,桃出门时套上了一件浅黄色风衣,把丰腴的胸脯捂得严了些。这几年,她的体重有所增长,但魅力丝毫未减,而是更加成熟端庄了。
蝉太过疲惫,上车之后就一言不发,靠在座椅上思考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忽然,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钻进了他的鼻子,让他想到,很多家庭主妇平日里可以素着一张脸上街买菜,但当她们的孩子生了病却一定要化好妆再去医院,顿时某种莫名的愉悦使他不禁轻笑出声。
“有什么开心的事吗?”桃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
“哦,看你心情似乎好一点儿了。等回去之后,就不要再和岩西闹别扭了行吗?”
蝉的眼神渐渐暗淡了下来,过了好半晌,才轻轻地点点头:“嗯。”
沉默又回到了两人之间。
不久,他们就来到了熟悉的地下诊所。那里还是老样子,屋里乱七八糟、堆满了宅物,医生则是满脸的不耐烦。
蝉身上伤口虽多,但都是当时他顺着肌肉的纹理切的,所以并没有很严重,只有几处比较深,需要养些日子。医生替他简单清理了一下,上了点儿药,用纱布缠好,然后挂上盐水和葡萄糖,就转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桃也没问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因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刻意——下手的人应该是以制造疼痛为目的——就这样带着误会与蝉彼此“心照不宣”。
好歹暂时是松了一口气,桃提出要去附近买点儿好吃的东西来慰劳蝉。但她刚要出门的时候,就有人送来了一位重伤患,还是她的老熟人。
岩西此刻非常庆幸提前和管理公寓大楼的人打好了招呼,所以出事后没有惊动警察,而是直接把他送来了这里。
桃看见岩西狼狈的样子不禁惊呼出声。蝉听到后连忙拔掉输液针,蹭蹭地跑了过来。
“桃,怎么了?!”
“……是岩西,他受伤了。”
“啊?!”
“蝉!唉,原来你在这儿啊。还愣着干嘛,快叫医生来!”岩西语气很暴躁,声音却有气无力的。
“好,好,你先别激动!”蝉可不敢怠慢,他也被岩西的伤势吓得不轻。
岩西整个人像被大车碾过一样,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梗儿,露在外面的皮肉几乎全是烂的,右手肘和脚腕儿向着不自然的方向弯曲,其他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骨折和挫伤,嘴角挂着血,怕是内脏也受了重创。
这次铤而走险,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岩西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他先是费力巴住了下面楼层生锈的铁架,手上留下许多蹭伤和划痕,然后又被三楼的空调外置机箱撞断了胳膊,最后落在满是尖刺的蔷薇花丛中,一动也动不了。当时那种感觉简直痛不欲生,但他不敢马上呼救,又咬牙忍耐了十几分钟才盼来了公寓的管理员,期间不止一次觉得还是一下就摔死的好。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因着身上真切的疼痛,而不是愚蠢又自虐的幻想。
在这场赌命的游戏里,岩西又一次成为了赢家。自从挨了鲸那一脚,他就发现痛感能将幻觉减轻,或许也能完全消除。大概鲸以前从来没有机会明白其中的关窍。
当存在本身感受到威胁,就会尝试唤起生命的强制力,掐断人们一时产生的悲戚和妄念,阻止他们继续沉沦。
所以我说了,岩西想,造成死亡的并不是跳下去,而是落在地上。人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其实是不知道后果的。也许,当绞索收紧、陷入窒息的时刻,那些上吊者就已经后悔了,可惜自救的道路早被堵死。
现在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岩西和蝉也不得不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眼前的危机。在医生给岩西诊治的过程中,两人就抓紧时间开始互通情报,而桃也在一旁默默听着。
当听说岩西为了脱困而跳下公寓大楼,桃瞪着饱含怒气的一双眼向他吼道:“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儿,真的想死是吗?!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才奇怪吧!”
岩西眼见蝉露出怀疑的表情,忍住谈话被打断的不快,用一种让人安心的语气对她讲道:“桃,我心里有数,你不要瞎想了,再说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将没有断掉的那只手抚上桃的衣袖,压低声说:“你懂的,虽然有些玩家——不论技术如何——选择了地狱难度的游戏模式,但没有一个是真心冲着game over去的。”
桃轻叹一口气,乖乖闭上了嘴。
蝉整理了一下思绪,把饭店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对“千金”的推测告诉了岩西,又把顺来的字条拿给他看。
“这个应该没什么用。”岩西一手托着那张纸,紧皱眉头,明显被上面矫揉造作的遣词用句恶心到了,却鬼使神差地将它揣进了口袋,没有丢掉。
最后,蝉喃喃地说道:“原来,那个人是自杀客。他的实力和气场都很强啊,我很久都没有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了。还有,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千金’的人,就凭我肯定是无法翻盘的吧。事到如今,就是你要把我交出去,我也不会怪你……”
“听着,蝉!你做得很好,对情况的判断也很准确。但是,如果把这次攻击想成针对你的,那政客的自杀就显得太多余了。既然鲸在你抵达前就已经完成了那桩工作,我想那才是策划者的主要目的。而且,他向咱们透露了鲸的信息,而以你的本事,也极有可能杀死鲸。所以无论死的是谁,他都无所谓,甚至更乐得见你们两败俱伤。另外,虽然不知道寺原儿子的死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是‘千金’的内部肯定是出现了问题,也许根本顾不上要收拾咱们。不论怎样,如果能先一步控制住推手,就有了和寺原交涉的筹码。要我说,事态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岩西终于变回了他本人,一番分析十分透彻而不失水准。
根据岩西的指示,桃打了几通电话,得到的消息是那个冒失员工被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从寺原的大楼里救走了,然后两人开的车驶进了东京南部的某住宅区。
“桃,你这都能打听到,真是太厉害了!”蝉感慨道。
“你可别小看情报屋哦。”桃得意极了。
岩西追问:“那男人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没准儿他不是业界的人吧,也可能是那个奉行神秘主义的推手。”
“是嘛,这事儿绝对不简单。蝉,你过去以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打探清楚情况再说,遇到危险就赶紧逃,”岩西说着,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到蝉的手上,“还有,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是一定,听到了没?!”
“好的,好的,赶时间啦。”蝉好像听烦了,不耐地用手指掏着耳朵,把手机揣进裤兜,甩甩头转身就走。
“哎……这小子!”岩西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到有些气愤,费力挺起上身,却被一阵剧痛击中,仰倒下去。
“行了,你管他管得太多了,还是先顾好你自己的伤吧!怎么,”桃嘴角挑起一丝戏谑,“你这个操纵狂,在有了蝉之后,就转型成控制狂了吗?”
岩西无法动弹,只能咬牙忍住疼痛,怒视着桃,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不过,这在天下的父母当中,也不是不常见啦。”桃抿嘴笑了,眉眼间异常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