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午睡——读《红楼梦》第五回

话说贾珍的妻子请贾母她们过去赏梅花,贾宝玉突然想睡午觉了,贾母就让人好好去安排贾宝玉睡午觉的事。

贾蓉的妻子秦氏听到吩咐后连忙笑着说:“我们这有给宝叔收拾好的房间,老祖宗放心,只管交给我去安排好了。”秦氏又对奶娘和丫鬟说:“嬷嬷、姐姐们,请宝叔跟我过去。”

贾母向来知道秦氏是个稳妥的人,长得婀娜苗条,做事又温柔平和,是重孙媳中最招人喜欢的,见她去安排宝玉午休,自然是很好的。

秦氏带着一群人来到了上房的一间卧室,宝玉抬头看到一幅画,画工很好,但是画的是《燃藜图》,他就连是谁画的都懒得看了,心里有些不高兴。旁边还有一副对联写着“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看到这里,即便屋子布置得再精美,陈设再华丽,宝玉也不愿意在这里休息,急急地说道:“快出去,快出去!”

秦氏听了笑着说:“这里还不好,那要去哪午休呢?要不去我房间里小睡一会吧。”宝玉微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有一个嬷嬷说:“哪里有叔叔在侄子房里睡觉的道理啊?”秦氏笑着说:“哎呦呦,说句不怕他生气的话,他才多大啊,就讲究这些?你没看到我那上个月才来过的弟弟,他虽然和宝叔是同一年生的,如果两个人站在一起,只怕我弟弟还要高一点呢。”

宝玉说:“我怎么没见过?你把他带过来给我看看吧。”大家笑着说:“隔着二三十里呢,去哪里带他过来?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说着大家来到了秦氏的房里,刚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宝玉感到朦胧疲倦,全身松软下来,一个劲地说“好香!”

到房间后看到墙上有幅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旁边有副宋朝秦观写的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案几上摆着武则天用过的镜子,旁边是赵飞燕站在上面跳过舞的金盘,盘里还放着安禄山丢过去砸伤杨贵妃乳房的木瓜。里面有张寿昌公主在含章殿睡觉的床,挂着同昌公主做的联珠帐。宝玉高兴地说:“这里好!”秦氏笑着说:“我这个房间大概就是神仙来住也会觉得好的。”说着亲自打开西施洗过的纱被,移来红娘抱过的鸳鸯枕。奶妈们服侍宝玉睡下,就慢慢都退出去了,只留下袭人、媚人、晴雯、麝月这四个大丫鬟做伴。秦氏吩咐小丫鬟们仔细看着,不要让猫儿狗儿打架。

宝玉刚闭上眼睛就恍惚着睡着了,好像秦氏还在前面引路,就飘飘荡荡地跟着她到了一个地方。只见红色的栏杆,白色的石阶,郁郁的树木,清清的溪水,人迹罕至,飞尘也无。宝玉在梦里美滋滋地想:“这个地方好玩,我就算不要家了在这里过一辈子也是愿意的,总比在家里天天挨父母和老师的打要好。”正胡思乱想时,听到山后面传来歌声,至于是什么歌,宝玉在梦里又有什么奇遇,后面再讲。


《燃藜图》画的是神仙劝人勤学苦读的故事,其典故和汉代的刘向有关。主要讲一天晚上,刘向在认真地编校书稿,突然进来一个拿着青藜杖的老人,老人吹了下藜杖,藜杖就烧着冒烟了,老人又传授了些书给刘向。所以后来就用燃藜来表示夜读或苦学。

贾宝玉是个不把功名利禄当回事的人,所以很讨厌看那些用于考取功名的书,也不喜欢别人劝他读书参加科举考试、学着当官之类的话,对于考功名以及与官场中人应酬之类事的很反感。所以宝玉看到《燃藜图》和那副教人为人处世的对联很反感,连带那个房间也不喜欢了。

《海棠春睡图》的典故来自杨贵妃,有天唐玄宗传召杨贵妃,而当时杨贵妃喝醉了还没醒,高力士就让宫女把杨贵妃扶过去见唐玄宗,彼时杨贵妃的钗环掉了,头发也散了,有一种别样的慵懒之美,唐玄宗笑着说有海棠花没睡醒的意境。图中画的是海棠花下睡着一个美女。

寿昌公主,有可能是寿阳公主的笔误。寿阳公主长得很美,白天睡在含章殿檐下,有朵五片花瓣的梅花落在了她额头上,轻拂也掉不了,皇后看了很喜欢就让留着,三天后用水洗才能把梅花洗下来,没成想寿阳公主额头上就此留下了一个梅花印,宫里的人就学着在额头上描画梅花的形状,从而形成了梅花妆。现在南京的梅花山上还有一个讲述梅花妆典故的景。这里提到她可以想见秦氏也就是秦可卿的美艳。

同昌公主,唐懿宗的大女儿,被视作掌上明珠,嫁给韦保衡的时候嫁妆极其丰厚,可惜红颜薄命,二十岁时死了,丧礼极尽铺张奢华,“以服玩殉葬,每物皆百二十舆。锦绣珠玉,辉焕三十余里”。秦可卿也是年纪轻轻就死了,丧礼也是极尽铺张奢华之态。

红娘是《西厢记》里面的人物,她的鼎力相助促成了崔莺莺和张生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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