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普通人家的饭菜多是少油水的,所以大多数人的饭量都很大,就连我漂亮一向斯文的母亲饭量也是很大的。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学校放假,母亲带我去她上班的工厂玩,中午的时候,母亲拿着两个饭盒带我到食堂打饭,母亲给我打了二两饭一份毛豆烧肉,给自己打了四两饭一份5分钱的大头菜丁。我给母亲吃毛豆炒肉,母亲怎么都不肯吃,厂里的叔叔阿姨告诉我母亲每天都是这样吃5分钱没有一点油星的小菜。那时我小,不懂事,只知道母亲饭量很大,要吃四两。
七十年代后期,家里的日子好了,父亲经常会买回很多排骨或者牛羊肉,于是烧肉炖肉的油水灌足了我们的肠道,母亲的饭量和我们的饭量都开始减小了。
再后来,孩子们都大了,有了自己的工作和家,母亲也退休了,家里生活就更好了,好吃的食物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母亲却老了,吃不动了。这个时候,母亲唯一喜欢吃的,吃的最多的就是一大碗汤面条。
现在,母亲病了,连她喜欢吃的汤面条也吃不下了,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被病魔折磨的骨瘦如柴。按照家里的分工,每晚由我给母亲送饭,为了让母亲补充营养,我都会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做母亲喜欢吃的饭菜送去,轻言细语的问母亲想不想吃?准备什么时候吃?然后在一旁坐着拉着母亲的手,等着母亲说:“可以吃了”。
给母亲喂饭的时候,我也总想让母亲多吃一口,再多吃一口。看着母亲大口吃饭,我就会高兴的笑着对母亲说:“妈妈真好,这样吃病就会好得快,真乖!”如果母亲少吃或者不想吃我送去的饭,我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因为我深知不吃饭意味着什么,为此,我很多时候都会急得流泪。
为了哄母亲高兴,让她老人家多吃一点饭,我选择在母亲家住,那里离医院近,每天下班后我便急急忙忙赶过去给母亲做饭。有时我会做上两种饭带去让母亲选择,看她愿意吃那样?即便是这样,母亲很多时候也没有胃口吃完我为她做的一小碗清稀的饭菜,甚至没有精神搭理我,这让我深感痛苦和无助,让我为我二十多年的临床工作经验深深自责。
年轻时候大饭量的母亲如今已经变成了小胃口、没胃口的母亲了,为了母亲的病,我求助搞医的朋友帮忙会诊,并专门为母亲制定了营养餐,却无力挽回健康的母亲。
我痛恨病魔对母亲的折磨,我深知父母在,人生尚有去处,双亲去,此生只剩归途。尽管母亲的病很重很重,我每天奔波在上下班和去医院的路上也很累很累,但能为母亲做饭尽点孝心,让我的内心深感宽慰。
母亲住院快两个月了,季节也从秋走到冬,天气更加寒冷了。每晚我迎着朔风,端着为母亲煮好的热腾腾的饭奔向医院时,我的内心只有一个希望,希望母亲能多吃一口,再多吃一口女儿为她做的热乎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