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硬生生醒到这个点。老家的热炕烫得没法安睡,把我仅有的一点睡意驱逐得一干二净。多年生活在嘉峪关,已经习惯了河西走廊的干燥和冷峻。也早已习惯了暖气房适宜的温度和舒适的睡眠环境。虽然怀念故土的情结让我今年早早的回了家,可连续多日的严重失眠折磨得我精疲力竭生不如死。回家的快乐已完全被对失眠的恐惧焦虑所取代。不禁问自己:是不是你已真的不属于这片土地?
我天生对冬季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可能和我出生在冬天有关。小时候,最盼望的便是飘雪的日子。当村子里宰年猪的声音起彼伏的时候,年的脚步就一天天近了。那个年代,生活拮据日子清贫,在我的印象中,所谓年的味道,无非就是母亲掉了漆的碗柜中锁着的半袋大枣,一斤红糖,几张崭新的,印有工人伯伯笑容可掬的头像的一毛纸币;抑或是几尺花布缝成的一件新衣服,一年到头难得几次的猪骨头。童年的回忆是那样的干净纯粹,无关生活的压力,无关人情的冷暖,有的是简单的快乐,无邪的童趣。岁月带走了时光的故事,留下孤独的回忆,让我在这不能成寐的夜晚独自咀嚼,独自回味。
这几天,同学微信群中,谈及最多的该是聚会的话题。思维自然就被拉到了那段青春岁月。有同学独具匠心,创造了一个群内热词:泼潦。于是,大家的兴奋点,都集中在了这个词上。‘’泼潦‘’一词,把当年小伙子春心荡漾,少女情窦初开的那种青春萌动期的微妙,好奇,羞涩,矛盾,欲罢不能的情感体验表达得淋漓尽致,言简意丰,意在言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波潦‘’。此处略去若干字。呵呵。
听哥讲,今年村子里共有六个人去世,其中有寿终正寝的耄耋老人,也有年富力强的中流砥柱。有人是年事已高入土为安,也有偶遇意外戛然而止。这不,今天早晨就有一位老人要走向自己最终的归宿。在这样一个天寒地冻大雪翻飞的日子里,不禁让人心生凄凉。人的生命真的好脆弱,不管是生前的荣华富贵还是吃糠咽菜,最终都要清零,归于一个万劫不复的归宿,好比是叶落归根魂化成冢。纵使你浑身解数也在劫难逃。好比是攥在手心的沙子,无论你怎么用劲,都会粒粒流失,这是一种阻挡不了的丧失。一种眼睁睁的无能为力。好不悲哉!
本来想着天快亮炕的热度能降一些,谁料这炕是越来越热,让我想到了烤肉饼的情形。我明白哥嫂是怕冻着了我,给炕筒里填了更多的木材,这份亲情让我感动。可是今晚的热炕真的掠走了我一晚上仅有的几小时的睡眠。邻家的公鸡早都拍打着翅膀叫人起床了,耳边也响起了沉闷的爆竹声,在清晨的山村孤独的回荡,我知道,这是送葬的人家出发了。这种悲事和年末的氛围多少有点不协调,让人心生悲凉。管它呢,毕竟能睡个好觉才是当下我最需要的。
2015腊月二十六凌晨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