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瞬间

    入伍已届五十周年，缅怀曾经在国防工程中同生共死的战友和牺牲的烈士。

                          （一）

    好生恶死是世间万物的本能和天性，人类乃万物之灵，思维智慧进化和道德修养升华造就人类对生死观的选择。或苟安偷生，或慷慨就义。

    舍生取义历代烈士不乏其人，如：抗金民族英雄精忠报国岳飞。宁死不屈的文天祥，留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绝唱。

    还有解放战争中手举炸药包炸碉堡的董存瑞。抗美援朝上甘岭用胸口堵机枪口的黄继光，等等。他们选择牺牲自我，成就伟业大义。

    我本一介凡夫俗子，既沒有铁肩担道义的思想高度，也没有碰上“洽逢乱世、英雄辈出”的时机。但在一场轰轰烈烈、红旗招展的大运动中，如被大洪流裹携一般应征服役走进军营，投入新中国第一条战略铁路建设施工中。

    连接北京一号地铁的京原线是党中央毛主席战时撤退大三线的战略通道，工程何等重要，那个年代，每一个参加施工的战士都倍感光荣和使命感！

    我们8740部队是负责京原线平型关隧道施工。隧道总长6700米，地质复杂破碎。没有硝烟、枪林弹雨，在和平年代的环境，却歩步危机四伏，流血牺牲不断发生。

    经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后，我分配到一营二连六班，我们连负责导洞施工，全连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笫一天下工地就和死神打上交道。

    一个农村来的新兵，我被洞中工作面的施工现场所惊憾而不知所措。震耳欲聋的机械声，突突的风钻凿岩声，夾杂从洞顶哗哗流濺的泉水和指战员的鼓动、口号声。谁也不会注意我这个新兵蛋子抓着一把铁锹缩着脖子一脸惊惧地靠在洞边巉岩下四处张望，象一只胆怯的小老鼠。

    下连队前，带班的老兵就给我们传授洞内施工技巧和可怕的塌方落石的征兆观察及逃避方式。比如洞顶流水由清变混浊，细碎的石碴没扰动掉下来等等。我没有被热火朝天的劳动所动，有一下沒一下地挥着铁锹，眼睛总是瞄着洞顶炸得高低凸凹不平的岩石。只见碎石掉下，挂工作灯的地方流下来的水越来越变乳白色，总觉得马上就要塌方。又不由自主地退缩到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新兵刚下连队这几天都一样，老兵理解，习惯了就胆大，枪林弹雨的战场也一样。新兵怕大炮，老兵怕机枪。

    施工面热情又更加高涨，带班排长喊着号子鼓动，战士口中朗诵着毛主席语录，热火朝天。原来师部的作战科长下连队检查工作来到洞内工作面，在领导前的奋勇表现，今古通病。

    师作战科长面对指战员的冲锋干劲很滿意，他却举着三节手电筒，顺着雪亮的光柱细心却观察着洞顶的危岩，脸色色渐渐凝重。突然对带班排长高喊：“全部人员马上撤退！”带班排长以为领导考验战士士气，更是鼓起冲锋号，发起总攻。师作战科长一个箭步关掉空压气管开关，冲到掌仔面揪着排长的衣领历声喊道：“马上就耍大塌方，你他妈的不马上带人撤出去，老子军法处治你！”排长这时才清醒过来，指挥全部施工人员退岀工作面。

    几十号人刚撤退到安全地段，一声巨响，一块几百吨重的巨石夾杂着气浪灰尘砸到洞㡳，把整个工作面完全堵满，所有的施工机械全部砸压在巨石下。假如不是作战科长及时进洞检查工作，细心察看险情，快速撤退人员，我们这一班几十号人都不能幸免。

                          （二）

    古有边塞诗人王翰写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埸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今有伟大领袖毛泽东诗词；“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接下来的军旅生活象一首刻印在破唱片的歌，反复、单调、枯燥地哼唱那一句节调。一成不变。没白天，没有黑夜，两点一线从军营到洞内，生活象连轴转的轮子，周而复始枯燥无味。

    洞外春去冬来，南方兵笫一次看到白雪纷飞北国风光，尝到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但是，深邃洞内永恆的恒温十六度，总潜藏着死神伴随。

    到连队不到二个月，已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走岀洞口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下雪了。景色令我震撼！我木然呆看雪景，一连的老乡跑来告䜣我：十四连的张坂老乡李银裕被塌方的石头砸中脑袋死了。我呆了一下，问：“银裕现在在什么地方？”老乡说，遗体放在营部卫生室。听说下午要殓收。我们相约下午联络几个福建老乡去营部送老乡银裕最后一程。

    赶回连队匆匆吃了午饭，用身体不舒服给班长请个上营部卫生室看病的假。和三个同连队福建老乡（除了当班当值的就这三人，时间久远名字忘了）赶到营部，银裕已換上新军装，盛殓棺内。盖棺前负责殡葬的营、连工作人员让我们十来个老乡围在棺木边向银裕默哀道別，银裕的头壳是被砸破的，虽做整形，嘴里塞墊卫生棉，还是变形脱样。

    沒有眼泪，唯有悲伤。老乡一路走好！你是我们这批新兵第一位烈士！死在岗位上。记得灵堂的挽联：“生当为人杰，战天斗地；死亦作鬼雄，永不返乡。”悲壮！

    棺木抬上汽车，就要运到灵丘县城烈士陵园安葬。我们十来个福建兵不约而同爬上汽车，送战友最后一程。没有请假就脱队送战友到他安息的地方。后来每听那道《驼铃》的歌，那送战友悲壮韵味，总令我久远的记忆回荡，不能平息。

    回到连队已是下半夜，刚刚赶上我们排当班进洞施工。几个班都列队要岀发，我报告入列，斑长狠狠瞪着我说：连长叫你休息一班，天亮到连部，你皮崩紧点，连长不会饶了你。 现在我心情已经进入一种舍生忘死的“无所谓”状态，赴汤蹈火都敢，何惧脱层皮？我没有休息，饿着肚子进洞干完一班，心底的情绪也得到了大部分渲泄。

    下班后我怀着平靜的心情到连部报到。老连长理解每个新兵的心理和成长过程，倒没有凶巴巴地批评，语重心长要我正确对待生死关。鼓励我做一个好战士。我知道军旅铁的条令纪律，没有纪律何来号令三个军？连长饶了我，我也知错。老连长，我们百把人可亲的大家长。

                          （三）

    日子象军营外的山沟小溪流平凡无波地流淌。隧道也在山肚里艰难向前延伸。伴随着战士们的努力和血汗。还有壮烈的牺牲。都是年轻生命，不是趟地雷，不是堵枪眼，但是同样可歌可泣。

    ——他是山东人，六五年超期服役的技术老兵，驾驶石碴翻斗电瓶列车。那一天他开着整列石碴往洞外行驶，忽然洞壁塌下一堆石块，调度员吹哨子要他倒车清理轨上石块，他把身子探出车窗外倒车，昏暗洞内有一根偏出的排架立柱就在车前，离驾驶室仅不到二十公分。他转换前进档时忘记把身子退回车内，脑袋卡在立柱上，调度员根本不知发生亊故，摇着钟铃随列车开到倒碴场停穏时，才发现他已经牺牲了。沒人知道什么意志支持着他完成近三公里的驾驶动作和临死准确停稳列车。可敬的老兵！

    ——这位水炮工四川兵的牺牲就非常惨烈了。他是在洞口外的工棚里用沥青浇制水下爆破用的专用雷管，可能是操作不慎引爆整箱TNT炸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我们赶到亊发地，现场惨不忍睹，工棚围墙都炸得东倒西歪。现场没有一滴血渍，水炮工被炸碎了，只剩半拉人，胸腹炸开，头壳只剩一半，下半身几乎全炸飞了。尸块炸飞几百米远。我亲眼见到捡回来的他的一块脚㡳皮层，象鞋垫，雪白雪白的没有一絲血色。为那块脚㡳皮，我三天三夜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收殓烈士时，只能把破碎不完整遗体塞进新军装里，排长手拿着烈士用不了的一双新军鞋犹豫一下，明知该怎么办还是请示老营长要怎么处理？老营长挥着拳头大声咆哮道：“放到棺里，都给他！都给他！该带该用都给他带去！”人都死了还能用什么？这是道义。老营长的眼角已淌下泪花，他惋惜青春的生命。他走到棺材前，双手轻轻地整理烈士的衣服，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就象父辈送子女出远门，珍嘱道別：一路走好！

    ——这次是意外亊故，虽然没有死人却成为先进事迹，全军宣揚。事故发生在一次快要交接班的时候，上一班完成清碴、钻孔工作，人员全部撤岀工作面，爆破组开始填炸药，最后班长和两个战士点燃总数三十几眼导火索。沒想到这次碰到快速导火线，（工厂生产导火线时不慎把药芯的黑火药放置不均匀产生粗细，碰到有粗药芯点燃燃烧速度极快。）刚点燃完炮眼就提前爆炸了。

两个战士连滾带爬跑出工作面，发现班长沒出来，一定受伤埋在里面。其中一个四川籍新兵冒着马上又爆炸的危险，顶着焇烟呼喊着冲进掌子面，黑暗中摸到昏迷的班长，在间不容发的时间抱着班长在连续爆炸、碎石横飞中冲岀工作面。

    班长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眼睛也炸瞎了。外面交接的战士马上用简易单架抬上班长跑着送岀洞外抢救。快到洞口时，班长醒过来，大家停下脚步。班长什么看不见，挣扎几下，嘴里高呼一声“毛主席万岁！”又昏过去了。

    在那个大时代，这是世界最强音。这是班长昏迷中的潜意识，没有娇柔做作。

    而能在生死瞬间冲向死亡救岀班长，这不是表演，不是呼喊口号，需要感情和意志支撑。他是四川新兵，立二等功名至实归。

    …………

                        （四）

    终于在山沟里过第三个年头，“千年媳妇熬成婆”。

    我成了一个“吊而郎当”的老兵。必须郑重说明，我不是一无是处的“劣等兵”，不然早就退伍了，连队让你超期服役，就是还有可用之处。

    随着隧道越打越深，地质变得复杂破碎。我们班的工作也转换成排架班，負责塌方工段的抢搭排架工作。一但碰到洞內大塌方，我们班就冲在一线。塌方地段都十分险恶，头上烂泥石块不定时往下倾砸，地上泉水飞溅，我们必须从安全地段往里在洞侧清碴坚立柱、架上沉重的红松横梁，一架挨一架用码钉码牢，给后面的施工班组架起安全的环境，一但进入“冲刺”，就生死置之度外，这时老兵的经验起关键作用。

    如果施工进入好地质的坚石地段，我们排架班几十天都不用抢险拼命，转而天天进洞清轨道边水沟，这时不用三班倒，没事干就懒懒散散躺在横洞的旮旯里侃天地、说南北，老兵还有新兵蛋侍候。连排长也不管你，最多交代多学毛主席语录。舒服得象神仙。

    “做一和尚撞一天钟”是超期服役老兵的心态。我必竞是一个二十岁热血青年，有自己的人生追求、生活准则和道德底线。平时小错不断，大错不犯，关键时刻拉得出顶得上。吃得苦，不怕死。

    平时沒立功，沒记过。少表揚，少批评。但是一不小心我却被连长关禁闭——

    那个时代，除了忆苦思甜、学毛选，很少有文化活动，我却热衷于搞自己的“小动作”。班里有个江西兵，是高中生，有文化有知识，他给我讲解机械原理，电磁的正负极、电阻电压、磁力切割线，等科学知识。要是放在现在，这点常识只是小儿科，而当时就深奧了。在他的参予下，我一有空闲就偷偷捣鼓。捡几条废旧绝缘漆包线、电炮塑胶细铜线，缠绕各种线圈，装几个小电动机接上电源，让它呜呜地转，很有成就感。或搞个小变压器，把220V的高压电变成1·5V低压电点亮手电筒电珠，熄灯号一吹，我就躲在被窝里用小电珠看书写笔记。自娱自乐。

    问题是小变压器没有线圈匝数参数，要使用时，只能火线接地控制地极深浅，来调节电珠亮度。搞很久沒人注意，还以为我舍得花钱买电池。有一天，一个睡上舖的四川兵半夜起来小便，光着脚丫子跳到地上被电得大呼小叫。电工一检查才揭穿秘密。班长忍无可忍把搜岀来的奇怪小玩意和写得“乱七八糟”的笔记本，（里面沒有学习毛选的心得）通通搬连部报告连长。

    我垂头丧气到连部报到时，连长正好奇地拨弄着办公桌上花花绿绿的线圈、铁芯。见我进来，他沒有凶我，反而惊讶地问：“这东西凑在一起就能转？”（那时候的知识贫乏，难怪连长好奇）我简单讲解电磁的原理，解释我犯错是因陋就简才产生的后果。连长听得津津有味，忘记他的“立场”。通讯员也好奇凑过来，连长赶紧把那些东西一把扫进抽屉里，一挥手，宣布关我一天禁闭。——差点电死人，是责任亊故。

    谢天谢地，我能“孚生偷得一日闲”，不甪进洞，不用学习发言，（我最讨厌学习发言，言不由衷）躺在床板上遨游在自己理想的天地。

    才迷糊二、三个小时，通讯员就跑来宣布解除禁闭，通知我马上进洞，里面大塌方，在抢险搭排架。关什么关？该老兵发挥作用了。

    我乘电瓶车赶到施工工作面，只见现场塌得一塌糊涂，石块和烂泥把整个工作面塞滿。先期进洞的排架班战友们已沿洞壁两侧清碴竖起两排主柱，我刚好赶来上横梁。

    横梁是用东北红松，最少30公分直径，几米长，几百公斤重。我们必须合力斜杠着横梁把一头送上一侧柱头，我抱住樑头（我个子高，有经验，班长矮小不能胜任），喊号子合力顶上另一侧柱头，码上码钉才算完成一跨排架。

    上笫二跨横梁时，刚把一头斜送上排架柱头，我抱紧粗大的梁头喊号子要往上顶时，忽然洞顶大塌方，烂泥夾着大石块倾砸下来，战友们连滚带爬闪开，横梁加重力瞬间把我撞向洞壁，只要挤到洞壁我就前胸贴后背，光荣牺牲了。间不容发时我本能地一手撑梁头，身子朝里一下缩（外面有立柱，向外冲死路一条）摆脱梁头挤压，一个懒驴横滚退出，战友们又及时七手八脚把我拽到安全地带。一阵轰隆巨响后，马上整个施工面包括梁柱都被泥石埋沒。

    说时迟，那时快！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钟，九死一生，那怕边角挂住工作服也是不能脱身，死路一条。

    缓过劲后，班长带全班有惊无险退出“火线”，接下来施工班组上来清理塌方石渣。我们的老连长一定一个脑袋二个大，工程进度停滞，还有战士的施工安全……

                        （五）

    复员回到家，见到阔别三年的老妈。老妈眼泪滂沱，嘴里念叨着心肝宝贝。我两眼湿润，男儿眼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只是心里说：“老妈，您不知道，儿子这三年死里逃生好几回！”

    原来以为脱了军装，退役复员回家，从此万亊开太平。沒想到还不到一个月，我穿着这身没帽徽沒领章，还没退色的军装，演绎了一场与死神共舞的生死大逃亡——

    在我入伍一年后，我们惠安县革命委员会批复了东园公社和洛阳公社联合申请的“五一围垦工程”。两个公社的社员在少资金、沒机械的条件下，上演战天斗地、人定胜天的与海爭地的时代大戏。

    用毛主席的《老三篇》的精神做动力，数以万计的现代新“愚公”和“精卫”用单薄力量，挖山不止，填海不歇。双向並进，用两年不到的时间，基本把宽近两公里，最深达二十多米的洛江海峽填满。（总土石达几百万立方，两个民工合推一部板车，装土石不足一立方，运程超过2公里，天文数字的工程量用人力完成，工程之巨体现那个时代的人海战役。）巨大的海堤的合龙举日可待。

    我复员时（四月份），“五一围垦工程指挥部”正计划抓紧施工，争取在五一国际劳动节大堤合龙，向党中央毛主席献礼。

    工地增加施工民工，日夜加班。为维持现场秩序和施工安全，公社党委征用当年刚复员的一大部分退伍军人，到工地协助维持现场秩序，我也在征用之列。

    记得那天早晨，离五一节没几天了。工程指挥部计划当天潮平时突击合龙，只见海堤上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大堤的右側三排装滿土石方的板车一辆挨一辆排着长长的队伍，慢慢孺动，等待“堤头班”民工卸车。

    我穿着军装，就站在工地前沿控制着三排重装车按顺序冲下坡，把车交给堤头强悍的民工把土石方倒入合龙口。

    潮平时刚好合龙，工地一片欢呼，好亊者已不顾阻拦跑到对面的堤上。

    接下来是合龙口的补宽填高，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声嘶力歇，而海水也退到低潮。堤内海水被困在岸内，产生内高外低的压力差。险情！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危机和趋避。

    突然一阵沉闷的响声和骚动，有人高呼一声：“沉陷了，快逃！”只见整段合龙口的堤快速下陷，堤内的海水汹涌地外泄，㚒杂着泥土、巨大石块和工具、板车……。当我惊觉时，我站立的堤段已快速下陷几米。做为一个曾经的军人，我还是有那一点责任感，我回身呼喊不知所措的女民工，就那一瞬间“英雄”表现，已快来不及了，只见海水已淹到脚边。我抬脚往上跑，脚下的土地可怕地龟裂，海水象涌泉喷岀打湿人字拖鞋，一打滑海水巳淹脚背，连脱拖鞋的时间也沒有，死命往高堤上跑。下陷造成的坡度，使本来停稳的重车纷纷移动倾倒，我越过一部部重车，近一人高装滿土石板车就倾倒被海水捲走，只要一点闪失，一定被冲入大海，做东海龙王的娇客。

    我最后一个冲上安全地段，整个人都瘫倒了。经此九死一生，回头看刚才合龙大堤地段，已“顿失滔滔”。虽然没有死伤，花费多少人力物力的合龙堤段转眼化为乌有，大家欲哭无泪。   

    一个来看热闹的附近村老翁（象极“愚公移山”里的智叟）先知先觉地高谈阔论：“自古建大江山那有不死人。”有点血腥！

    果然一语成谶，应了老翁的经验之谈。十几天后五一围垦指挥部第二次组织合龙施工，又以向内沉陷溃堤而失败告终，但是有四位年轻的民工被汹涌的海水捲走，尸沉大海。

如今“五一围垦”已大功告竣，堤内万亩良田和闻名遐迩的亚洲艺术园，堤上是贯通东西的交通通道。记住牺牲的四位民工：江素华、苏丽月……。他们是这个大时代的平凡的人。又是这伟大工程的牺牲者！

                      （结语）

    诠释生命的意义，古之史官司马迁有“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价值结论。

人类乃万物之灵，数千年文明一路走来，改朝换代，英雄辈出。枯骨垫道，流血飘杵。                                                           

一代代风流人物，不分尊卑贵贱。或忠良，或奸侫。或成功，或成仁，都为这时代祭壇之供品而献身。

                                        2018·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