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我读《佐贺的超级阿嬷》

从来没有想过,读一本小孩子推荐给我的书会读到泪流满面。


这是一本神奇的书,内容浅显,浅显得让你找不到一句大道理,但它会吸引你一口气读下去。字里行间有苦,会逼出泪来。苦后的滋味,是“深深懂得”的甜美。


作者岛田洋七,原名德永昭广,日本作家,喜剧泰斗。二战时期,原本弹爆炸后,他的父亲因核辐射而死去,无力抚养他的母亲将他送到了佐贺乡下的外婆家。


在那间破烂的茅屋里,在那样贫穷的日子里,最值得庆幸的是,昭广有一位无比乐观的超级阿嬷,她总有无数神奇的办法让日子过下去,让小昭广的生活充满创意和温暖……


       动手去做,胜过一切言语


阿嬷从来没有回避自己穷这件事,也许,她非常明白,回避是无用的,“去做”才是唯一的选择。


昭广刚刚来到阿嬷家的时候,看到的是坐落在河水与草丛之间的破茅屋,而且屋顶一半的草已剥落,只随意订着些铁皮,但是他看到的阿嬷却是一位高个子、皮肤白且气质好的老太太。在他还来不及思考的时候,阿嬷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跟我来!”接着,就是带他去学习生火、煮饭……


读到这里,一开始,我会有一丝疑惑:和久不见面的外孙相逢,难道不应该先是问候与抚慰吗?为什么阿嬷如此淡漠?读过之后,才明白了阿嬷的大智慧:不必说那么多没用的,“做”就是了。动手做事的时候最充实,自然也就没有余地再去悲伤。


阿嬷年轻时,也曾是位美丽优雅的女子。但是,中年时先生就去世,留下五女二男七个年幼的儿女给她,其中,还有个智障的儿子。当时正是战争时期,人们的生活都很艰难,她凭着一腔孤勇一双手,努力养活七个孩子,让五个女儿走进高中,儿子还读上了大学。这一切,都是阿嬷有着杂草般的生命力啊,扎根、生长,不顾一切地努力绽放。


当她不得不再次接过昭广这个“甜蜜的负担”,她没有花多余的时间在做一丝抱怨,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把生活的技巧演示给外孙看,让外孙一起“做”——把小河当成超级市场,拦截从上游漂下来的瓜果、杂物等;腰间绑着绳子,一路走一路沾钉子和废铁,不费事就能赚外快;做茶叶香松、用鱼骨头补钙……


她没有一句现成的大道理讲给外孙听,有的,就是教会外孙像她一样,如杂草般生长,坚韧地活、乐观地活。


 微笑的眼睛,才能看得见风景


昭广不满足于自己家的穷,对阿嬷说以后有钱就好了。


阿嬷却告诉他:穷有两种,穷得消沉和穷得开朗,我们家是穷得开朗。


穷得开朗——这是多么简单又多么珍贵的生活哲学!在最穷的日子里,昭广当天的晚饭和第二天的早饭都没有什么可以吃,阿嬷却从不在昭广面前显露出悲伤。


肚子饿啦!——“是你神经过敏啦!”“出去玩肚子会饿,你去睡觉吧!”


想吃早餐!——“早餐昨天不是吃过了吗?快去上学,学校有营养午餐哦!”


就这样,在嬉笑之间,她让昭广熬过了两餐。“为了不哭大声笑”,笑着笑着,危机也就自然地度过,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我常常在想:如果换作是我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样处理?——打电话给把外孙扔给我孤老婆子的“不孝女儿”哭诉?觉得撑不下去了迁怒于就知道要东西吃的小外孙?还是不管不顾哭它个昏天黑地?


阿嬷都没有,她举重若轻的每一句话看似随意,其实都在传递给昭广信心和力量:别怕,昭广,一切都会过去的!阿嬷一定有办法!


不仅如此,她还亲身示范并带动昭广一起,带着笑容和人好好地打招呼。她说,穷人最能做的,就是展露笑容,你一笑,旁边的人也就跟着笑了,没有人会向在艰苦中笑着努力的人恶语相向的。


昭广弄坏了学校的黑板,阿嬷出钱买新的赔给学校,也并不因此指责他,就连家里的鸡被小偷偷走了,她也并不生气,还咯咯大笑:“真是个笨小偷啊,竟然偷了只最老的鸡!”


她说,只要能道声“再会”,就是幸福。如果能说“改天见”,就更加幸福。要是能说“好久不见”,就更加、更加幸福了。


她说,微笑,不用花钱,还可以赚到东西。


就这样,昭广,他跟着做了,好运越来越多,真的赚到了。


      不说破,是最好的温柔


一个坚忍耐劳的人,是会得到身边人的眷顾的。那眷顾发自内心,是真正的体贴,是让人觉察不到的善意与温柔。


书中有许多的小镜头,是让人感动得要落泪的。


阿嬷喜欢吃豆腐,但只有破碎的豆腐才会半价。偶尔有一天,昭广很意外地发现,原来豆腐是极少有破碎的,是卖豆腐的人故意弄碎后半价卖给他们的。


每次开运动会,昭广的班主任老师总会说肚子痛,而把自己的便当换给我,让我津津有味地大吃一顿平时难以见到的豪华饭菜。每一年的运动会,昭广的班主任老师都会肚子痛,都会主动和昭广换便当,直到六年级时昭广才在和外婆聊天时了解到这个秘密。


同学知道昭广家里困难,却并不“施舍”,只是变着花样给昭广东西。一位叫南里的同学在书包里装满了土豆和洋葱来给昭广,被老师发现时只说“德永没看过土豆和洋葱,我就带来给他看啊”,当老师说“要给他看,各带一个就够了啊”,南里还是坚持着说“德永说想看各式各样的土豆和洋葱,老师,土豆和洋葱真的有各种面貌呢。”


被朴素乐观的智慧精心包裹着的善意,带给了小小的昭广出乎意料的温暖。


这温暖,像小小的火苗,也照亮了昭广未来的路途。


         站直了,别趴下!


读至第九节《外婆和母亲》时,刚好是在教室里。孩子们去实验楼上音乐课了,面对空无一人的教室,我的眼泪居然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为那刚强的老人在她外孙面前的第一次掉泪,为那好强的老人生命中难得的樱花树下的好时光。


一生受苦,却甘之如饴——“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阿嬷没有什么文化,她却用自己的生命写下了一曲“苦”的赞歌。


这是一本来自于日本的书,讲的也是日本老百姓的故事。读了这本书,让我懂得为什么这个民族在战后短短二十年时间里,就能在满目荒凉中迅速恢复元气。那一种“坚韧”是我们必须看到的,那一种“坚韧”是蕴藏着“变态”的野蛮生命力的。小看了这一点,我们会后悔。


对日本这个国家,每一个中国人的感情都是复杂的。我忘不了小时候看《阿信》,当看到剧中日本侵华战争获得一次胜利,日本的老百姓涌上街头庆祝时,我心里那种锥也似的痛。但是,痛定当思痛,只会发泄愤怒情绪,只是愚昧而已,也非真勇士所为。


听闻日本二字即变了脸色,动辄叫嚣“杀光日本猪”,中日关系一紧张即冲动到上街砸自己同胞的日系车……这样的“爱国”人士,没有也罢。


可以为心中的热爱做些什么?别忘了老祖宗的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唯有超越它,方能战胜它,而我们,超越它的基础就在于认识它、了解它、学习它!


人生有疾苦,冷暖各自知。没有真正品尝过苦的滋味的中国人,并不真正懂得什么是生活。如果在生活中遇到一点点小的挫折,就垂头丧气,那就更要好好地读一读这本书——邻邦往往并不友好,但邻邦人民的生存智慧却很接地气,值得借鉴。


合上这本书之时,我不假思索地做了另外一个动作——下单53本,送给我班上的每一个孩子,包括因为生病已在办理转学的小权。购书经费花去当月工资的六分之一,感觉却非常满足、非常值得。

想对孩子们说:


孩子,请用心读这本书,老师想让你们懂得什么是“苦难”和“坚韧”。


孩子,请反复读这本书,老师想让你们永远心怀警惕,“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底气来自于“少年强则国强”!


孩子,请站着读这本书,老师想让你们懂得:阿嬷的智慧是属于全人类的,她是值得尊敬的,传递这份温暖和力量的文字也是值得尊敬的。

孩子,书里有歌,请以心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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